第237章 發展才是硬道理,有權就該如此任性!(1 / 1)

吳慧芬神情黯淡。

頓時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了。

放下碗筷,無奈的一聲歎息。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含辛茹苦的將女兒撫養長大,結果到米國留學,就一去不複返。

作為母親的吳慧芬,心裡當然無比難受。

想起分娩時的疼,想起女兒幼小時的哇哇啼哭。

想起蹣跚學步、咿呀學語,想起她第一次清晰明亮的喊媽媽。

想起教她讀書寫字、洗碗炒菜、唱歌跳舞,教導她曆史文化和做人禮儀。

想起她半夜發燒咳嗽,抱著她冒著大雨連夜去醫院,她每咳一聲就如同心被刺一刀……

往事曆曆在,仿佛快速播放的電影,一幀幀畫麵不斷閃現於腦海。

盼著她健康成長,盼著她幸福快樂。

可結果呢?

一去米國留學,兩三個月才來一次電話。

每次來電話,就是要錢,噓寒問暖的關心都沒幾句。

所以兩口子才篤定,女兒畢業後很有可能不會回國。

一定會想方設法留在米國,編造各種理由。

比如隻有加入了米國國籍,才能進入更高級的實驗室,更好的開展科研。

因此。

丈夫說就當沒有這個女兒。

吳慧芬知道,這還真不是氣話,女兒高芳芳是真做得出來。

“好啦,哭什麼呀?”

高育良扯了兩張紙,遞給妻子。

“趕緊擦擦眼淚把飯吃了,咱倆待會兒下樓逛逛,好長時間沒回學校,挺懷念的。”

吳慧芬接過紙巾,輕輕擦拭眼淚。

“你說,咱就不能想個辦法,讓她回來嗎?”

“怎麼想辦法?”

高育良苦笑反問道:“你可是曆史學教授呀,你難道不知道,人一旦形成了認知觀念,就很難改變嗎?”

“侯亮平和鐘小艾都結婚那麼多年,鐘正國都落馬,侯亮平也跟著遭殃要進去了,女兒肯定也早就淡忘了他。”

“所以她不願意回國的主要原因,顯然已經不再是侯亮平,而是她打心眼裡覺得待在米國好,更能學到東西,也更有未來!”

吳慧芬歎息搖頭,無奈的苦澀一笑。

“米國作為當今世界的頭號強國,擁有強大的軍事力量、先進的尖端科技、繁榮的市場經濟,還有自由寬鬆的社會氛圍,是挺吸引人的。”

高育良深吸了一口煙,不急不緩的說道:

“我看瑞龍真是說得沒錯。”

“咱們昏睡百年,近現代落後於西方。”

“實力上本就存在一定差距,思想文化還被滲透,以至於很多人都形成了固定認知。”

“不僅認為隻有西方講信用守規則、有公平的法治理念,作為西方之首的米國,更是堪稱人類文明的燈塔,是充滿民主與自由的完美國度。”

“還覺得隻有西方才懂得發明創造、技術創新,而咱們龍國人隻懂得抄襲模仿、粗製濫造,生產的東西看似便宜,但性能和質量卻遠不如西方。”

“甚至還篤定咱們無論怎麼奮力追趕,軍事、科技、工業、醫療、教育、經濟、基建等所有領域都不可能追趕上西方,必須忍氣吞聲才能苟延殘喘。”

“而有這種認知的人還不少,他們絕大多數連世界上有多少個國家都不知道,更沒有去過任何一個西方國家深入調查研究,很多消息都是道聽途說,但無比肯定。”

“他們既不了解彆人,也不了解自己,卻始終覺得低人一等,對西方充滿了崇拜、敬畏、恐懼、向往等心理,說來說去,其實還是缺乏自信,以至於跪久了,就站不起來了!”

說到這兒,高育良伸手戳滅煙頭。

“所以我覺得想要讓女兒將來心甘情願的回國,光靠咱們苦口婆心的勸說是沒用的。”

“說回國也能搞好生物研究,也照樣能做出一番事業,甚至比在米國更好,空口無憑的,她怎麼可能會相信?”

“因而最好的辦法,還是瑞龍說的,發展才是硬道理,咱們隻有抓住機遇、爭分奪秒,把自身發展好了,才能用實力打破認知!”

“就像芳芳在米國搞的生物研究,咱們龍國要是有了更先進的科研設備、更好的科研機製、更高的科研水平,你說她能不回來嗎?”

吳慧芬擦掉眼淚,笑道:“你一個法學教授,是最擅長詭辯的,怎麼會如此相信瑞龍的話?”

“因為他說的很有道理啊!如果把一個國家比作一個人,貧窮是會被人瞧不起,說前途有多好,誰信呀?最好的辦法,不就是努力打拚,有錢了還擔心被人嫌棄嗎?”

高育良盛了一碗湯,喝了兩口潤潤嗓子。

“還有瑞龍這小子,你可千萬不要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

“他能幫他爸寫方案、幫他未來嶽父寫報告,甚至還能單獨跟沈總暢聊很久。”

“他的思想眼界,遠遠超乎同齡的年輕人,看待問題的角度和層次,也遠在常人之上。”

吳慧芬略略點頭。

“是,這孩子是不錯,要不怎麼能讓我姐,心疼得跟寶貝似的。”

“不過咱們兩口子關起門來,說點實在話,咱們覺得瑞龍好,但有的人卻覺得他特彆壞!”

高育良眼神驟冷。

“誰呀?瑞龍明明可以當個有錢有勢權貴子弟,享一輩子清福的,但卻為咱們漢東的發展儘心儘力,誰居然覺得他特彆壞?”

吳慧芬起身,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道:

“還能有誰?八條規定出台後,那些利益受損的人唄!”

“以咱們漢東大學為例,招待所已經掛牌轉讓,成獨立的民營企業,以後漢大的教職員工,不能隨便去吃喝,然後用公款報銷。”

“另外,學校的公車也不能再隨便私人使用,也不能隨便打著學術交流之類的名義公款旅遊,而且逢年過節的節日福利也不能隨便發了。”

“甚至還不能巧立名目送禮收禮,也就是不能像以前那樣,結婚、搬家、祝壽等請客收份子錢……斷了很多人的財路,他們能不討厭瑞龍嗎?”

高育良一怔。

“不是,規定又不是瑞龍頒布的,討厭他乾嘛呀?”

吳慧芬笑道:“不是他頒布的,也是他出的主意啊!”

“每年因為公款吃喝、公車私用,浪費了咱們學校多少經費,他們才不管。”

“他們也不會想,節省下來的經費,可以多做多少實事,隻想著自己沒好處了。”

高育良冷哼一聲。

“明明是利國利民的好政策,就因為有損自身利益,就覺得瑞龍壞!”

“我看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統統都應該從漢東大學教職工隊伍裡清理出去!”

“一心隻想占公家便宜,為自己撈好處,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從事教育工作?”

“而且之前給全省所有公職人員漲工資和社保的時候,他們怎麼不感激瑞龍呢?”

“得了好處卻不感激,少了灰色利益就覺得瑞龍特彆壞,這他媽真是隻占好處絕不吃虧啊!”

片刻後。

高育良和吳慧芬下樓散步。

出於好奇,高育良還特意遛彎去了漢東大學招待所。

招待所始建於六十年代,又在八十年代經過一次翻修。

乍一看其貌不揚,似乎還有些老舊,挺有曆史厚重感。

但在高育良的記憶裡,這個招待所一直生意興隆。

哪怕周邊街道上的餐館飯店,都已經倒閉了一家又一家,換了一茬又一茬。

即便檔次不算很高,菜品也算不上有多好吃,可這家招待所就是始終屹立不倒。

原因自然很簡單,它背靠漢東大學,除了公務招待之外,就基本隻為校領導和教職員工服務。

因為學校的教職員工來這兒宴請和住宿可以打折,有點權力的甚至可以掛公賬,讓學校年底報銷,所以經常就有各種宴請活動。

高育良記得當年自己和妻子吳慧芬的結婚喜酒,以及後來的孩子滿月酒,都是在這招待所裡辦的,院長暗示自己可以掛公賬,但自己還是堅持買了單。

不過買單的時候,打折力度是真大,估計連食材的成本都不夠。

現在回想起來,高育良不禁心裡有點愧疚。

因為看似是自己省了錢,但其實招待所卻讓學校報銷了。

而學校的錢,又是從何而來?

看似是教育經費,實則最終還是廣大老百姓。

當然。

屁股決定腦袋!

浪費了多少教育經費,糟蹋了多少食材酒水……

既得利益者們根本不會在意,甚至覺得心安理得。

如今砍掉了這塊隱形福利,讓教育經費更多的用於教育。

他們肉疼了、憤怒了。

哪怕給他們漲了明麵上的工資,他們依然覺得趙瑞龍特彆壞。

不過……

沒有足夠的權力,他們再不服氣也隻能憋著。

連公開抗議的勇氣都沒有。

顯然內心深處,也知道占公家便宜理虧。

真要鬨大了,反而會激起民憤,讓老百姓罵得狗血淋頭。

咚咚咚咚……

一陣急促轟鳴的電鎬聲傳來。

高育良停步扭頭,看向正打圍施工的漢東大學招待所。

原以為還能看到門牌,卻沒想到整個外牆都被清理掉。

“天黑了都還在加班加點裝修,這是要開什麼店呀?”

“喏,那不是貼著招工啟事嗎?以後這兒要變成一家大酒店了。”

在妻子的提示下,高育良來到貼在圍擋上的招工啟事前,扶了扶眼鏡仔細觀看。

“廚師、服務員、清潔工、大堂經理……招的人還不少嘛!”

“那以前招待所的那些職工呢?難道一個都沒要?”

吳慧芬笑道:“有編製的當然是轉學校裡的其他崗位,沒編製的當然是辭退了唄!”

“以後這就是一家純民營的酒店,沒有了咱們學校的公款消費,那不就得重新裝修、重新招人,注重提升服務嗎?”

高育良背負雙手,唇角微揚。

“好,真好啊!早該這麼做了!”

“少一些公款浪費,就能少一些權錢交易、多做不少實事!”

“而且機關單位少一些利益掛鉤,市場經濟也能多一些公平競爭!”

“是啊!”

吳慧芬深以為然的說道:

“沒有了公款吃喝,新開的這家酒店,就必須要憑實力去競爭。”

“以後就是一門心思滿足客戶需求,而不是隻管巴結討好各級領導。”

“要是菜做得又貴又不好吃,住宿條件也讓客人不滿意,那它就必然會遭市場淘汰。”

高育良默默點頭。

他當然知道,隻有充分的競爭,才能完成優勝劣汰。

隻有能在激烈競爭中,廝殺出來的企業,才能持續擴張、做大做強。

餐飲行業如此,其他行業也是如此。

所以彆看眼前,隻是一座漢東大學的招待所剝離轉讓了。

高育良所看到的,是趙立春書紀在帶領整個漢東省,持續遏製貪汙腐敗、轉變不正之風,努力營造公平競爭的營商環境。

雖然這麼做,一定會觸及很多人的利益,遭到不少人的詬病和暗罵,甚至也會導致一些人失去工作,但從長遠來看卻好處極大。

就像漢東大學招待所的存在,不僅會浪費大量的教育經費,還會影響學校周邊的消費。

廣大教職員工們,將來沒有了招待所可以占公家便宜。

他們要自掏腰包花錢,就必然會精挑細選周邊的餐館酒店。

就像學生們要花自個兒的生活費,他們就必然會去味道好、性價比高的餐館或大排檔,又貴又不好吃的,必然會很快就被無情淘汰。

砍掉了招待所,將消費能力更強、宴請次數更多的教職員工們釋放出來,便是讓學校周邊的消費人群數量進一步增加、消費力進一步增強。

各家店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更加激烈的比服務、比價格、比品質、比創新……

如此一來,充分的市場競爭不就來了嗎?

有老店關門,就必然會有新店開張。

不斷的優勝劣汰,不斷的裝修招工,經濟不就也帶動起來了嗎?

而像漢東大學這樣的綜合性大學,漢東遠不止一所。

僅僅在漢東的省城京州市。

就有京州大學、京州航空航天大學、京州理工大學、京州農業大學、龍國藥科大學等八所部屬大學。

另外還有京州郵電大學、京州信息工程大學、京州工業大學、京州師範大學、京州中醫藥大學等十多所省屬大學。

至於省屬和市屬的專科院校和職業院校,數量就更多了。

經過這麼一整頓,每年節約的教育經費,恐怕都是一筆天文數字。

節約下來的這一大筆錢,足夠資助很多貧困學生、修繕很多農村校舍、新開不少科研課題……

“瑞龍真是好樣的啊!”

“雖然會遭一些罵名,但卻是利國利民!”

“咱們漢東太子爺,就該如此有權任性!!”

高育良感慨之餘,牽起吳慧芬的手,慢步走回校園。

片刻後。

圍擋打開,一輛貨車緩緩駛出。

車廂裡厚厚的建渣下方,掩埋著以前每晚都會徹夜點亮的‘漢東大學招待所’燈牌。

電鎬的咚咚聲,切割機的滋滋聲。

仿佛奏響了一首歡送曲,送走了滿載建渣的貨車。

這一夜。

高育良輾轉難眠,無數的想法和念頭交織於腦海。

漢東省的發展速度極快,想要進步,就必須更快!

所以第二天,匆匆吃過早飯,便急忙趕回他可以大展拳腳的呂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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