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辦？”

“難道這一腳踹，就白挨了嗎？”

葉光瑄雙眼鼓瞪，氣憤不已。

弟弟葉光暉，給自己搞了那麼多錢。

是他讓自己的兒女，可以在英倫讀貴族學校、過富足的生活。

如今被趙瑞龍狠踹了一腳，人雖然沒受傷，但被氣得抑鬱症複發了。

他現在是沒辦法打擊報複趙瑞龍。

但自己作為長姐，豈能不替弟弟出口惡氣？

“什麼叫白挨了？”

“你調查清楚事情真相了嗎？”

“如果是你弟犯賤在先，那我覺得他挨一腳踹，一點兒也不冤！”

葉錦洪話音剛落，葉光瑄就急問道：

“可如果不是呢？”

葉錦洪冷哼一笑。

“你覺得可能嗎？”

“就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你能相信他是無辜的？”

葉光瑄緊咬嘴唇，陷入了沉默。

她不是傻子，父親更不是蠢貨。

以兩人的智商，以及對葉光暉的了解。

用腳指頭想，也該想到整件事，肯定是葉光暉有錯在先。

否則。

人家趙瑞龍這種級彆的權貴子弟，何至於踹他一腳？

掌握萬億級的資本，投資涉足眾多高科技領域，能跟沈總‘秉燭夜談’。

這樣的牛人，要不是惹生氣了，哪有閒工夫搭理葉光暉這麼一個爛人？

所以……

葉光瑄想要替弟弟喊冤叫屈，都底氣不足。

弟弟是什麼樣的人，她心裡很清楚。

這些年給他擦了多少次屁股，連她自己都數不過來了。

“好啦，這件事就這麼著吧！”

“讓他醫院裡接受治療，等病情好轉恢複了理智，他自己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說罷，葉錦洪便準備躺下來午休了。

“爸，如果他非得要找趙瑞龍算賬，我咋辦？”

“你也知道，他對我很重要，我要是不支持他，情理上說不過去。”

“可是支持他，趙瑞龍明顯不好對付，搞不好就會惹出大麻煩的呀！”

葉光瑄覺得弟弟很有可能會咽不下這口惡氣。

等出院後，肯定會想方設法，對趙瑞龍打擊報複。

葉錦洪頓了頓，眉頭緊鎖的看著女兒。

“你沒聽說過一句老話嗎？好言難勸該死鬼！”

“他如果出院後，還執迷不悟，要對趙瑞龍打擊報複，那就由他去！”

“他以為他誰呀？以前得罪其他人，也就罷了，這漢東省一把手趙立春的寶貝兒子，也是他能得罪的嗎？”

“要我說，人家隻是給他一腳，就已經很不錯了，要真得罪狠了，你信不信都不用他出手，你弟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葉光瑄皺起眉頭，有些不信邪的笑問道：

“爸，你開什麼玩笑呢？”

“光暉雖然沒有一官半職，但好歹也是一個名氣不小的導演啊！”

“而且他還是咱們葉家人，不看僧麵看佛麵，就衝你的麵子，誰敢動他呀？”

葉錦洪嗬嗬一笑。

“我的麵子？”

“我能有什麼麵子？”

“我一個都快退休的老頭兒，哪還有多大的麵子？”

“況且你不要以為，他有點名氣，還是葉家人，就沒人敢動他。”

“你以為刑事破案率百分百嗎？你以為重賞之下，不會有玩命的勇夫嗎？”

“趙瑞龍可是投資了兩千多億米元，上萬億規模的投資之下，你說多少人把他當財神爺？”

“更何況他還是趙立春的寶貝兒子，實打實的漢東太子爺，有的是人為了討好他，把你弟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葉光瑄緊咬嘴唇。

雖然從小到大，她都是在父母精心嗬護下長大，沒有經曆過人心險惡和社會殘酷。

但讀了那麼多年書，又進入廣播影視總局工作多年，因為宣傳需要而接觸了不少材料。

僅僅去年，也就是2000年。

全國就審理了刑事案件五十多萬件，判處罪犯六十多萬人。

其中交通肇事、搶劫殺人、故意傷害等死了人的命案還不少。

最厲害的一幫犯罪團夥，更是八年裡流竄好幾個省，持槍作案十幾起

他們總共殺害了28人，傷了20人，去年才被抓獲，十幾名主犯全都被判死刑。

相比於這些觸目驚心，血淋淋的刑事案件。

最讓葉光瑄感到震驚和駭人的，其實是每年失蹤人口都有三四千人。

這些人有可能是外出打工，長期沒有和家人聯係，被列為了失蹤人口。

但葉光瑄知道，其實他們更大的可能，是已經遇害或者被拐賣。

比如報失蹤後，長期杳無音信的婦女和兒童，她們往往是被拐賣到了偏遠山村。

特彆是一些重男輕女，娶媳婦很難的落後地區，花錢買媳婦、買兒子，至今仍然普遍。

至於逃跑……

當初為了宣傳拍攝需要，葉光瑄去過一個溝壑連綿，偏遠落後的窮山村。

哪怕不栓鐵鏈，不被鎖在房間或窯洞裡，任由你跑。

沒有交通工具和充足的食物飲水，根本跑不出去。

況且十裡八村，還基本都是沾親帶故的。

誰家媳婦要是跑了，很快就相互幫著找。

真要被弄到了這種極度落後、極度愚昧的地方。

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女的被圈養起來生孩子，男的被弄去黑磚窯黑煤礦下苦力。

等被找到的時候，人都已經變樣，甚至不存在了。

這可不是葉光瑄聽說的，而是她真實接觸過的一件件案子。

並且破獲的案子，還並不是百分之百，沒找到的人可不是少數。

因此。

葉光瑄很清楚，不能天真的以為，進入了二十一世紀，社會治安就變好了，全國各地人民的道德素養和生活水平就都大幅提升了。

哪怕是在燕京這樣的大城市裡，偷拐搶騙的案子依然時有發生，而勉強隻能填飽肚子，很少見到葷腥的龍國人，更是還有好幾億。

在生產力還不是很發達，絕大多數人物質生活水平，都還不夠高的國情背景之下，不知道多少人會為了金錢和前程，選擇鋌而走險。

所以父親沒說錯，弟弟葉光暉得罪了超級有錢有勢的趙瑞龍，隻是被踹了一腳，已經算夠幸運了。

他趙瑞龍真要動了殺心，都不用他出手，有的是人願意讓弟弟人間蒸發，而且一點兒痕跡都沒有。

唉～

葉錦洪幽幽一聲歎息。

跟女兒這麼一聊，他已經睡意全無，不想午休了。

“小瑄呐，你已經老大不小。”

“兩個孩子都在英倫念中學，你也當副司長也快兩年了。”

“我知道葉光暉對你來說很重要，沒有他，你跟孩子的奢靡生活，就完全無法維持。”

“但我想說的是，人在做、天在看，你不要以為你們做的那些事，是多麼的安全隱蔽。”

“這些年之所以平安無事，一是沒得罪狠人，二是我還沒退休，真要因為一件小事，跟趙家開戰，你覺得經得起查嗎？”

葉光瑄默默搖頭。

她當然知道。

龍國是不承認雙重國籍的。

自己既在體製內上班，還職務級彆不低。

同時還弄了個英倫國的華裔身份，以便頻繁出國。

光是這雙重身份，都夠自己喝一壺了。

況且這些年，為了讓兒子和女兒，在國外享受優質教育和富裕生活。

自己沒少安排弟弟葉光暉，以接拍廣告、電影等為噱頭大撈特撈，並且還把錢轉移出去。

這一檔子事，顯然同時犯了受賄罪、洗錢罪、逃稅罪等多個罪名。

“有些事不上稱沒有四兩重，可要上了稱，一千斤也打不住啊光瑄！”

“打鐵還需自身硬！咱們自己家就不乾淨，不被搞就算不錯了，還想跟趙家碰一碰，這不是找死嗎？”

葉錦洪眉頭緊鎖，目光深沉的看著女兒。

內心滿滿都是虧欠和著急。

虧欠，是因為過去四十餘年，自己為了一心往上爬，對女兒缺乏關愛。

也正因為心存愧疚，所以有權有勢之後，他默認女兒由著性子做了不少事。

包括跟並沒有犯錯，就是上進心不夠強的女婿離婚，還讓對方淨身出戶，一對兒女都沒有分走一個。

著急，則是入仕多年的他，感覺女兒職務級彆不低了，可心智還不夠成熟，還跟小孩子一般意氣用事。

就葉光暉這個好色之徒，他被趙瑞龍踹了一腳，有什麼值得替他出口惡氣的？

人家隻是踹一腳，沒要弄得他身敗名裂，甚至沒要他命，就已經很不錯了。

為了這麼一個爛人，為了這麼一件小事，去得罪上升勢頭正旺的趙家？

這得是多麼天真幼稚，才會萌生的愚蠢想法？

自己屁股都不乾淨，還想出一口惡氣。

真是富貴日子過久了過膩了，想體驗家道中落是什麼感覺嗎？

不過……

女兒畢竟已經年齡不小了。

加上從小性格就比較強勢。

所以葉錦洪也不敢說太多，語氣也不敢太重。

要是真按照他的想法。

早該發展其他利益代言人，淡化與葉光暉的關係。

如果葉光暉出院後，真要不知好歹找趙瑞龍報仇。

那麼女兒就必須迅速切斷關係，避免自身被牽連。

但一想到女兒和葉光暉之間，從小到大，三十多年的姐弟感情，葉錦洪也就不好意思說出口。

至於葉光瑄……

她再怎麼性格強勢，也自然拎得清現實。

知道父親即便職務級彆，比趙立春高不少。

可真要兩家開戰，由於自身不乾淨，肯定遲早也會敗下陣來。

到時候，父親提前退休、自己鋃鐺入獄，在國外讀書的兒子女兒咋辦？

“爸你儘管放心好了！”

“為了我的工作前程，也為了我兒女的學習生活，我根本就不想和趙家起衝突。”

“等葉光暉出院後，我一定把他盯緊，他要是氣憤不過，非要找趙瑞龍的麻煩，我也一定一定把他勸住了。”

葉錦洪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就對了嘛！”

“本來就沒多大點事，又何必鬨大呢？”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舒坦日子，不好嗎？”

葉光瑄連連點頭。

端起放在床頭櫃上的茶杯，送到父親手裡。

“不過爸，假如咱們底子乾淨，要跟趙家碰一碰，你覺得能有勝算嗎？”

葉錦洪訕訕一笑。

接過茶杯，淺酌了一口後，才悠然說道：

“想什麼呢？”

“你還真以為，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表麵上看，咱們葉家是比他們趙家厲害。”

“從職務級彆來說，我比他們最位高權重的趙立春，高了足足兩級。”

“哪怕他趙立春三兄弟，再加上一個趙安邦，甚至把趙蒙生也算上，我一個人也能輕鬆碾壓。”

“可是人家工作乾得好好的，政績十分出色，我級彆再高又有什麼用？難道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卸甲歸田？”

葉光瑄微笑搖頭。

“當然不行，沒有正當的理由，很難下手，況且他們還這麼多人。”

“是啊！”

葉錦洪又喝了一口茶，語氣深沉的說道：

“更何況，他們如今是一心往上爬，既沒什麼過錯，還在不斷的做利國利民的好事、實事！”

將茶杯遞還給女兒，葉錦洪微笑問道：

“你知道沈總，為什麼那麼喜歡趙瑞龍嗎？”

葉光瑄眉頭微蹙。

“應該是喜歡他思維新奇、眼光超前，既能提出搞高質量經濟和軍民融合發展戰略，又能在不少方麵提出一些極具前瞻性的建議！”

葉錦洪笑道：“他那些奇思妙想，是挺不錯，但還不是沈總喜歡他的主要理由。”

“不是主要理由？”

葉光瑄放下茶杯，一臉疑惑的說道：

“那就是喜歡他知行合一，不僅提出怎麼搞高科技、搞產業升級、搞軍民融合發展，還從國外源源不斷的弄錢回來付諸行動。”

“而且他既給眾多高等院校、科研單位和國營企業，帶來了項目和資金，讓芯片、高鐵、大飛機等一係列影響巨大、意義深遠的重大項目得以上馬。”

“同時還通過自身的企業經營，帶動了投資、就業和消費，有力促進了經濟發展、科技進步、產業升級、國力增強……”

葉錦洪搖頭擺手。

“你說的這些都對，但其實真正讓沈總對他特彆喜歡的理由就一個，錢！”

“錢？”

葉光瑄瞪眼道：“沈總收他錢啦？不可能吧？”

“……”

葉錦洪直接被氣笑了。

“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呢？沈總怎麼可能收趙瑞龍的錢？”

“我的意思是，不管趙瑞龍是偷的騙的還是搶的，反正這小子就是會搞錢。”

“他從國外弄回來的兩千多億，對咱們龍國來說，可都是實打實的外彙啊！”

“對一個國家來說，外彙儲備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解釋，相信你也應該明白吧？”

葉光瑄重重點頭。

外彙是指國家貨幣。

有外彙，才能跟其他國家開展貿易，才能海外投資、才能穩定自身彙率。

過去幾十年裡，龍國一直苦於沒有充足的外彙。

導致從其他國家購買能源、礦產、糧食、各類工業產品，引進各種先進技術，始終都捉襟見肘。

比如幾十年前，龍國剛獨立自強，那時候百廢待興，要從農業國發展成工業國，就必須引進技術、打造重工業。

可是當時外彙少得可憐，隻有一個多億米元，而北方老大哥的援助也不是白給的。

為了造鋼鐵廠、造船廠、飛機廠、化工廠……

外彙不夠，龍國人就勒緊褲腰帶拚命湊。

用數十萬噸各種金屬礦，還有大量的糧食和生活物品，換來了一百多個工業項目。

之後由於長期被西方製裁封鎖，為了賺取外彙，換回寶貴的物資和急需的技術，無數先輩想方設法、殫精竭慮。

即便對外開放後，西方放開了一些禁令，龍國拚了命的出口煤炭、石油、初級工業產品，外彙儲備依然不多。

加上九十年代，彙率實行雙軌製，黑白兩市彙率存在巨大的利差，很多人昧著良心倒賣外彙。

以至於彙率強行並軌，再加出口退稅，雙管齊下，龍國的外彙儲備才勉強突破了一千億米元大關。

即便近些年，出口不斷增長、外商投資增加，去年也就是2000年，外彙儲備也才兩千億米元出頭。

但趙瑞龍這家夥，也不知道用什麼手段，從他出獄後不久，竟然就陸陸續續從國外弄回了兩千多億。

相當於他一個人，就讓龍國的外彙儲備翻了一倍！

顯然就憑這一點，就足以讓所有高層對他無比寵愛。

所以報複趙瑞龍得罪趙家，那不就是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