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貴神速。

為了儘快拉攏祁同偉。

也為了更好的了解他、控製他。

第二天一大早，孔智勇就出發了。

他準備了大量的禮品，但並不是去找祁同偉，而是去了他老家。

雖然早就知道，祁同偉來自偏遠農村，要去他老家十分不容易。

可真當孔智勇，按照祁同偉的背景資料，找到他老家去……

他終於知道，什麼叫‘偏遠落後’！

白天換人不換車，連續趕路，晚上找賓館酒店休息。

就這麼奔波了將近三天，才抵達了祁同偉老家的小鎮。

想著一路勞頓太辛苦，休整一晚再去村裡。

結果這群山連綿中的小鎮，居然連一家旅館都沒有。

而且也沒有建通信基站，以至於手機一格信號都沒有。

但神奇的是，小鎮僅有的一條街上，卻有一家惠龍連鎖網吧。

天色漸暗，卻沒地方可住。

孔智勇也隻能多給點餐費，在小餐館老板家借宿。

然而……

居住條件不太好，也就算了。

孔智勇也是窮苦出身，沒那麼計較。

可問題是……

還沒洗漱完，就突然停電。

以至於時隔多年，孔智勇又體驗了點蠟燭照明的生活。

雖然山裡夜間涼快，用不著開空調吹風扇也能睡覺。

可天才剛黑，就睡覺？

這讓過慣了夜生活的孔智勇，哪兒睡得著？

本想帶著小弟，借著月光出門遛彎散散步，打發一下時間。

結果卻看到惠龍連鎖網吧，居然燈火通明，完全不受停電影響。

雖說恨屋及烏，討厭趙家、痛恨惠龍集團，也很不喜歡惠龍集團旗下的任何公司，包括分布全國各地惠龍連鎖網吧。

但在這極為偏遠，連賓館旅店都沒有，更不可能有洗浴桑拿KTV的小鎮，停電後除了去網吧，哪還能有其他方式娛樂？

踱步走向網吧，遇到了不少因為停電，提前結束晚自習的中學生，他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邊走邊聊，對網吧探頭探腦的也不是沒有。

隻不過……

惠龍連鎖網吧的大門上，有極為顯眼的一行字。

“未滿十八歲禁止入內！”

網吧旁邊的小巷裡，傳來空調機組和柴油發電機，產生的沉悶轟鳴。

保鏢推開大門，孔智勇踱步走進網吧。

本以為這偏遠小鎮的惠龍連鎖網吧，搞不好是冒牌貨。

結果看了看內部裝潢布局，完全和大城市的沒什麼區彆，都非常乾淨整潔，並且空氣清新。

而且小鎮雖然很偏遠，似乎常住人口都沒多少，以為不會有多少人上網，但一排排電腦前竟然坐著不少人。

乍一看。

好像還有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戴著耳機笑眯眯的盯著電腦。

孔智勇實在是按捺不住好奇，走上前去。

近了一些，定睛一看。

還真是個頭發花白、皮膚褶皺的老頭。

“這他媽也行啊？”

“看著跟我爸差不多年紀！”

“我爸老文盲一個，連個手機都玩不轉。”

“這老頭居然能上網，還他媽……在下象棋！”

孔智勇迅速看了一下周圍。

雖然年輕人居多，但中老年人也不少。

而且他媽的，一個個還挺時髦。

有打遊戲的、有看電影的……

還有的戴著耳機、開著攝像頭，跟人在線視頻聊天的。

就在身前不遠，就有耳釘閃眼、頭發染黃，穿著很是另類的年輕男子。

正一邊看著電腦上有人直播展示舞蹈才藝，一邊笑得跟傻子似的打字評論。

“這他媽有什麼好看的？”

“而且在網上直播表演的人，跳得這麼賣力，能掙錢嗎？”

孔智勇正有些疑惑，但他看到年輕男子操作鼠標點了點，屏幕上就出現了一朵玫瑰花，接著那個跳舞的美女，就興奮不已的比愛心……

頃刻間，號稱智勇雙全的孔智勇，一下就明白了。

這他媽是在直播展示才藝啊！

年輕男子送上的‘玫瑰花’，是要花錢的虛擬禮物。

收到禮物的美女主播，肯定就能獲得一定的收入。

好家夥！

真是好家夥！

這互聯網，未免也太方便了吧？

在這偏遠小鎮上，年輕小夥不僅能看表演，還能隔空打賞不知道相隔多遠的美女主播。

而年輕小夥坐在網吧裡，就把錢花了，美女主播足不出戶，就把錢給掙了。

這生意模式……

真是超乎想象的新奇啊！

而且再看周圍，很多人都在打遊戲。

瞧他們一個個認真專注的模樣，顯然都不是第一天來玩了。

即便不充錢買各種道具，光是這網費恐怕都花不少了。

“勇哥，咱們也機子玩一會吧？”

“可以，反正這麼早，回去躺著也睡不著。”

孔智勇並不是第一次到惠龍連鎖網吧。

當初網吧生意火起來，一機難求、天天爆滿。

他就萌生過，也趁熱投資開網吧的念頭。

為此，他還專門帶人到惠龍連鎖網吧考察過。

發現網吧生意，並不是簡簡單單，租鋪麵、買電腦，擺上幾十張桌椅就可以營業的。

雖然有資金和關係，能輕鬆搞定手續文件和投資裝潢，可日常的運營管理，也沒那麼容易。

尤其是惠龍連鎖網吧成了行業標杆，他們的標準化裝修布置與運營管理，就是一道無形的門檻。

再加上惠龍連鎖網吧，用的電腦、路由器以及各種配件，不是他們自己生產，也是他們跟其他廠家合作研製的。

並且財大氣粗的惠龍集團，還投資入股了大量的電子遊戲、社交軟件、門戶網站等企業，這些企業會優先滿足惠龍連鎖網吧的需求。

於是乎。

放眼整個網吧行業，就隻有惠龍連鎖網吧的電腦配置一流、網速最快，經過特殊優化適配的各種遊戲和軟件，既緊跟潮流又運行流暢。

就像很多新遊戲在正式上市之前，會優先在惠龍連鎖網吧進行公測。

這讓那些愛上網打遊戲的人，自然就隻能到惠龍連鎖網吧搶先體驗。

再加上……

配置一流，環境不錯，服務周到。

關鍵價格還並不算貴。

試問這還怎麼競爭？

與其耗時耗力，去另起爐灶。

很多人都乾脆選擇直接加盟。

從店麵選址到裝修布置，從人才培訓到運營管理……

簽了加盟協議給足了錢，就什麼都不用操心，隻需要等著賺錢就行。

如此簡單方便又快捷，而且開業後基本都生意不錯。

惠龍連鎖網吧自然便如雨後春筍般，迅速在全國出現。

以至於在這祁同偉老家的偏遠小鎮上都有一家。

打開電腦，輸入身份證號和密碼。

當初考察時充錢開的會員，沒想到竟然還能用。

“媽的，全國連鎖就好啊！”

“哪怕來到了偏遠小鎮，也照樣能用！”

坐下來後，孔智勇戴上耳機。

熟練的打開遊戲菜單，點開穿越火線。

孔智勇很喜歡玩槍，家裡就私藏了不少。

所以來網吧上網，自然不會像小弟們那樣，玩什麼三國、傳奇、紅警之類的，他隻對槍戰遊戲感興趣。

登陸上線，火速開戰。

運輸船這個地圖，他覺得實在是太經典好玩了。

既能猛打猛衝，一路瘋狂掃射，又能跳來跳去，躲起來偷襲。

不知不覺，就連玩了三局。

接過小弟遞來的香煙，準備抽一根歇一會兒。

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網吧裡湧來了很多人。

這會兒不僅一台機子都沒有了。

很多人背後，還站著不少人。

連一些老大爺老大媽都來看熱鬨。

估計停了電，在家閒著也是閒著，還不如來網吧看彆人打遊戲看電影。

也是在這一瞬間，孔智勇明白，為什麼白發老頭都來這兒上網下象棋了。

估計平日裡，就沒少來這兒瞎溜達，看多了自然也就學會了。

畢竟這電腦操作起來又不難，即便有不懂的，還可以隨時問網管。

又一局遊戲開始。

孔智勇叼著香煙，左手按鍵盤，右手操鼠標。

唰唰唰的不斷切槍，動作已經相當熟練麻利。

此時此刻的他，一點兒也不像是在京州聲名赫赫的‘勇哥’。

更像是一個有錢又有閒，經常來網吧玩遊戲的中年老大哥。

而這一玩……

孔智勇很快便沉浸其中。

什麼運輸船、沙漠灰、黑色城鎮、守望之城……

不僅好玩的地圖很多，而且個人競技、團隊競技、爆破等多種遊戲模式也特彆好玩。

要不是快憋不住尿，孔智勇都還不會起身。

等掛機匆匆跑去廁所，回來時才發現之前人滿為患的網吧，這會兒已經沒有多少觀眾了。

透過窗戶看向外麵街道，零零散散的亮著一些燈光，顯然小鎮已經恢複供電，不少人都回家休息了。

但一排排電腦麵前，依然還有很多人在玩。

回到自己的機位前。

孔智勇發現坐在自己周圍的小弟們，一個個玩得都相當起勁。

尤其是一個玩網遊的，還開著語音軟件，在線當指揮，吆五喝六的。

看樣子，平時估計沒少玩，否則他哪兒能玩得這麼溜，並且還能指揮一幫人？

拉過椅子坐下，孔智勇還沒戴上耳機，一旁的保鏢就笑問道：

“哥，餓了沒？要不要搞點吃的？”

“我不餓，你要吃什麼自己點。”

“好嘞。”

保鏢笑嗬嗬的打開客戶端。

隻見他動作相當麻利，點了泡麵、可樂、薯片、香煙、火腿腸等等。

提交後不久，網管就迅速走來，詢問要不要幫忙泡泡麵，並提醒費用所剩不多，要不要充值。

孔智勇怎麼可能會讓自己保鏢掏錢？

直接從手提包裡，拿出一遝鈔票，讓網管給自己，也給其他幾個兄弟每人充三百。

隨後，他自己也開機，進入客戶端，點了一些宵夜，外加兩大包檳榔。

雖然這偏遠小鎮的惠龍連鎖網吧，沒有廚房可以提供炒飯、麵食、烤串等之類的，但各種小商品也跟大城市網吧一樣應有儘有。

吃完宵夜，嚼著檳榔，孔智勇繼續玩遊戲。

等困意來襲，猛打哈欠。

這才發現，已經過了淩晨五點。

要是再玩個把小時，豈不是就要天亮了？

扭頭看向周圍的小弟，一個個好像還他媽很有精神。

難怪平日裡，白天有時候看到他們無精打采的。

看來一個個早就成了夜貓子，經常網吧裡瘋玩！

“媽的，原本跑了長途，是想在小鎮上休整一宿的，結果一來這惠龍連鎖網吧，竟然不知不覺快玩成了包宿……”

為了不耽誤正事，孔智勇讓小弟們趕緊收拾回去。

結賬下機的瞬間，孔智勇不禁有些恍惚。

倒不是因為，熬夜玩遊戲，身體出了問題。

而是看到結賬，竟然消費了247元。

其中網費差五毛才20塊。

看到桌上，大包小包各種零食香煙檳榔飲料……

孔智勇相信，能開成全國連鎖的惠龍網吧，肯定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沒有給他虛報。

但是這樣消費……著實讓他有些驚愕。

他一個人敞開了吃喝玩，就花了兩百多。

加上其他幾個小弟，今晚差不多就貢獻了一千塊。

再看周圍其他還在上網的。

他們雖然沒有敞開了吃零食、喝飲料、抽香煙等等，但或多或少也消費了不少。

特彆是一些人，還花錢買遊戲幣、QQ幣等等……

“這他媽還是偏遠小鎮上的一家網吧！”

“比這規模更大，客戶消費能力更強的大網吧呢？”

“而連小鎮都做到了覆蓋，惠龍網吧到底全國開了多少家？”

“即便直營不多，大部分都是連鎖加盟的，可光是收管理費或利潤分成，每天都不少錢！”

“一家網吧扣除所有水費、電費、網費、人工和物料等成本，連設備折舊都算上，一天淨賺一千多塊錢！”

“那麼一萬家網吧，一天就賺一千多萬啊！一年隨隨便便，就是二三十億的淨利潤，這他媽還是特彆保守的估算。”

“但實際收入肯定遠遠不止，除了網費收入外，他們還售賣各種餐食商品，提供充值服務，並且各種廣告也能賺不少錢……”

孔智勇一邊暗暗盤算，一邊走出網吧。

吹著夜風，頭腦越發清醒。

覺得惠龍集團分布在全國各地，24小時營業的連鎖網吧。

簡直就是一台台全年無休的印鈔機啊！

一個偏遠小鎮上的，都生意挺不錯。

不難想象在城市裡的，在大城市火車站、客運站、大學周邊的。

這些位於人流量更大區域，規模更大、機位更多的大型網吧，絕對可以稱得上‘日進鬥金’。

最最關鍵的是……

這麼掙錢的生意不僅合法合規，而且還深受年輕人的喜歡。

喜歡喝酒蹦迪唱歌按摩的年輕人是不少，但有消費能力和意願的並不多。

可是網吧呢？

消費門檻極低。

會員隻需要兩塊錢一個小時。

充十元，還他媽送兩元。

也就是說，要是在網吧裡不吃不喝不抽煙，十塊錢就能瘋玩大半天。

要是隻吃泡麵啃饅頭，喝網吧免費提供的飲用水，一天生活成本也就十幾塊錢。

那麼這將意味著隻要有手有腳，隨便進廠打一天螺絲，或者上工地搬一天磚，都足夠在網吧裡嗨皮好幾天。

門檻低也就算了，他媽的還特彆好玩。

成百上千的各種遊戲，總有一款能讓年輕人愛不釋手。

哪怕不喜歡打遊戲，聊天泡妞看電影電視劇，也顯然比在家看書看報看電視更好玩。

因此。

億萬普通年輕人的廉價狂歡，對惠龍集團及其加盟商來說，便是財源滾滾的暴利買賣。

回到住處躺下的孔智勇。

不像小弟們很快就呼呼大睡。

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親身體驗到了，惠龍集團掙錢比搶錢還快，心裡哪能舒坦？

好不容易睡著，結果一覺醒來，都已經是下午了。

匆匆開車去祁同偉老家，坑坑窪窪又蜿蜒起伏的碎石山路，顛得他七葷八素。

到了村子一看，窮得那叫一個觸目驚心。

整個村，基本都是低矮的泥牆瓦房。

就隻有祁同偉家，最近兩年才修了一層小平房。

謊稱是祁同偉朋友的孔智勇，對還健在的祁同偉父母和爺爺奶奶，熱情送上禮物關心問候。

周圍的祁家親戚和鄰居趕來，孔智勇也都一並送上，農村人用得上的米麵油。

人一多，自然七嘴八舌。

從眾人嘴裡，孔智勇打聽到了很多細節。

比如祁同偉以前家裡特彆窮，幾乎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就連去漢東讀大學，學費生活費都是村裡人一分一毛湊的。

而祁同偉當官後，儘管職務級彆還不高，也一直很努力回饋村裡人。

掌握了不少信息，又留下了深刻印象。

早早吃過晚飯後，孔智勇一行人便乘車離開。

他篤定這一趟不會白跑。

果然，還沒回到京州，祁同偉就打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