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伯仲急忙表忠心。

恨不得在車內，向趙瑞龍磕頭發誓。

無數人做夢都想要抱上趙家大腿，卻沒有機會。

自己既然早就抱上了，而且還獲得了不少好處，又豈能輕易放棄？

所以情急之下，他才會說出當狗都願意。

見杜伯仲一臉虔誠的模樣，趙瑞龍笑了。

很清楚杜伯仲的忠誠，並不是忠於自己，而是忠於利益。

跟著自己、跟著趙家……

他杜伯仲有利可圖，自然忠心耿耿。

否則沒有足夠的利益好處，他杜伯仲忠心個屁！

趙瑞龍可清楚記得，人民名義原劇中，杜伯仲號稱‘毒蛇’。

急需用錢的他，解密了兩套高育良和高小鳳的照片，匿名寄給了田國富和侯亮平，還美其名曰是給趙瑞龍的善意提醒。

而劇中的趙瑞龍，迫於沙瑞金掀起的反腐高壓態勢，為了保住高育良、祁同偉、高小琴、劉新建等人，也隻能破財消災。

不過他並不是一次性就花五千萬，買下杜伯仲手裡的三個硬盤，而是先給三千萬，剩下兩千萬要第二年才給，避免被杜伯仲再次敲詐。

當然。

劇中的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為了拉攏腐化漢東的官員，兩人是無所不用其極。

和解當晚，酒後兩人談起當初為了呂州美食城項目，送字畫拿不下高育良，杜伯仲就精心訓練高小鳳，讓她練禮儀、學明史。

而唯利是圖的兩人，之所以劇中曾鬨得反目成仇，杜伯仲甚至還被趙瑞龍找理由關了一個多月，也是因為分贓不均鬨翻臉。

劇中趙瑞龍認為湖畔花園和美食城，這兩個項目進展順利，主要因為他父親手中權力，杜伯仲功勞並不大。

所以原本承諾事成之後，百分之十的紅利，就被降到了百分之三，如此出爾反爾，也確實太不地道。

不過……

從這件事，就足以看出杜伯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用美人計拖高育良下水，還偷偷拍攝下來，以便缺錢的時候敲詐勒索。

如此一個利欲熏心之人，能相信他的忠誠？

“行了行了！少他媽給我演戲，我還不了解你？”

“你要真給我當狗，那我反而更得小心你！”

趙瑞龍話音剛落，杜伯仲就大驚失色。

“為什麼呀？”

趙瑞龍嗬嗬一笑。

“因為狗改不了吃屎啊！”

“……”

杜伯仲瞬間愁眉苦臉。

“哎唷龍哥，我沒開玩笑啊！”

“我對你的忠誠，日月可鑒、天地可證！”

趙瑞龍腦袋一歪，看著杜伯仲，譏笑問道：

“你真敢對天發誓，沒做過對不起我的事？”

杜伯仲表情瞬間僵住。

唇角微微抽了抽，眼神開始有些躲閃。

“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心裡有鬼啊老杜？”

趙瑞龍語調拔高，語氣也越發威嚴。

穿越而來的趙瑞龍，可不像原劇中那樣唯利是圖又鼠目寸光。

利用穿越者的超前眼光，加上對原劇劇情的了解，以及強大的係統輔助。

如今的趙瑞龍，不僅改變了父親趙立春，讓他很有希望昂首進步，還一手打造出了影響力巨大的惠龍集團。

當了一年多的權貴子弟，自然也漸漸養出了幾分上位者的霸氣，讓本就做賊心虛的杜伯仲，自然更加抬不起頭。

“龍哥，我……”

“我是說實話，我從來從來沒有背叛出賣過你。”

“但我這人……你也知道，我……他媽特彆好色，又有點喜歡賭錢。”

“所以我……我利用惠龍集團董事長這個身份，為自己謀了一點小福利。”

說到這兒，杜伯仲壯著膽子抬起頭來，一臉諂笑。

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著煙頭，以此示意他搞的福利特彆小。

趙瑞龍不以為意的瞥了一眼。

“小福利？嗬，具體說說，到底有多小呢？”

杜伯仲咬了咬牙，強顏歡笑道：

“龍哥你這麼聰明的，應該猜也能猜到，咱們集團投資那麼多科技企業和重大項目，又生產供不應求的小靈通和MP3。”

“那些跟咱們有合作關係的供應商、經銷商等等，為了巴結討好我，自然而然會請我吃喝玩樂，送上一些土特產之類的。”

“但我真的可以對天發誓，我雖然接受了他們的熱情款待，以及一些好處，但我絕對沒有對他們以權謀私，讓咱們集團利益受損。”

“你也知道，我他媽就一傀儡，說白了，就是咱們惠龍集團的吉祥物，我手中也沒啥實權，經營管理和重大決策，都是你和你二姐決定……”

杜伯仲言之鑿鑿，越說越振振有詞。

仿佛給趙家當傀儡，利用惠龍集團董事長這個身份謀點小福利，也是應該的。

趙瑞龍沒有打斷杜伯仲的自吹自擂。

麵帶笑容的，默默聽他吹完。

然後也不表態，就似笑非笑的看著杜伯仲。

杜伯仲自然心裡發毛。

雖說謀的都是些小福利，但本質上又何嘗不是以權謀私呢？

而且以前趙瑞龍姐弟倆，工作都過於繁忙，根本顧不上自己。

可是最近這段時間，他可是被羈押在看守所裡，對外界一無所知。

趙瑞龍姐弟倆，在想辦法撈自己出來的同時，也必然了解自己平時都乾了什麼。

戰戰兢兢的看著趙瑞龍。

杜伯仲完全忘了，手裡還夾著香煙。

一陣灼熱感傳來，他才陡然驚醒，下意識的甩掉煙頭。

結果這一甩，卻又讓煙頭飛向了趙瑞龍。

“龍哥小心！！”

眼疾手快的趙瑞龍，抬手就將煙頭擋落。

嚇得不輕的杜伯仲，急忙將煙頭撿起來，快速攥滅在了手心裡。

經此一事，杜伯仲就更慫了。

竟有一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

不知道趙瑞龍會不會發怒，也不知道惹怒後會有什麼下場……

腦子裡飛快思索了一會兒，杜伯仲壯著膽子說道：

“龍哥，我知道錯了。”

“咱們惠龍集團要不斷發展壯大，要成為民族之光、世界名企。”

“我作為集團董事長，就應該做好帶頭表率，不搞歪門邪道，不助長歪風邪氣。”

“我向你保證，以後我絕不貪圖小便宜，絕不收受禮物賄賂，彆人要吃喝嫖賭招待，我也一定拒絕！！”

話音剛落，趙瑞龍就嗤笑問道：

“你能拒絕吃喝嫖賭？”

“我……”

杜伯仲腦海中，瞬間想起高家兄弟倆的京海白金瀚夜總會。

想起裡麵美女如雲、歌舞升平，那種帝王般的享受，實在是讓人難以抗拒。

“沒話說了吧？”

趙瑞龍緩緩回過頭，看向車前方。

“老杜啊！你我皆凡人！”

“我沒想過要當聖賢，也不會要求你當君子。”

“但正如你剛才說的，咱們惠龍集團要發展壯大，要成為知名企業，甚至要走向國際。”

“你這個公認的集團董事長，就必須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該體麵的時候一定要體麵。”

“至於私底下……你有一些不良嗜好，我能理解，隻要玩得不太過分，我不會反對，但一定要有分寸。”

“是是是，龍哥你說的對。”

杜伯仲半側著身，挺直腰板，一副認真聆聽訓示的模樣。

趙瑞龍見他冷汗都出來了。

隨手扯了兩張紙巾遞過去。

“過去的事，咱們就翻篇了。”

“從今往後，你要再把自己送了進去，我可不會救你！”

杜伯仲雙手接過紙巾。

“放心龍哥，我絕對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也不會再給集團丟臉！”

趙瑞龍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取保候審這段時間，你就住在京州惠龍賓館，二姐給你準備了一間高級套房，配了專職司機和專車。”

“京州市區範圍內，你隨便逛，要是嫌無聊了，也可以到集團總部或各個子公司轉轉，或者去合作單位考察也行。”

杜伯仲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大概什麼時候上庭呢？”

趙瑞龍沉吟了兩三秒。

“你這案子不大，再怎麼也得排隊等一兩個月吧！”

“反正國慶節，你是彆想離開京州出去玩了，元旦節應該可以。”

杜伯仲連連點頭。

他基本的法律常識還是有的。

不是罪大惡極的案子，不被特事特辦，不會很快就走完法律程序。

隻要能在元旦節前判決，彆拖到2002年，杜伯仲都心滿意足了。

片刻後。

商務車駛抵京州惠龍賓館。

穩穩停在了負一樓的電梯間進出口外。

看到提前等候的趙小惠，杜伯仲哪敢有絲毫怠慢？

連忙開門下車，滿臉慚愧的快步上前。

“什麼話都彆說了，拿著房卡趕緊上樓，好好洗個澡吧！”

“謝謝惠姐，謝謝龍哥，謝謝老萬！”

杜伯仲點頭哈腰，道謝了一圈後，才雙手接過房卡。

“走吧二姐，爸還在家等著咱們呢！”

趙小惠略略點頭。

剛上車坐下，杜伯仲就殷勤的上前幫忙關門。

“到房間後，記得把手機充上電。”

“取保候審期間，你不僅不能擅自離開京州，還得保持通信暢通，確保隨叫隨到！”

杜伯仲點頭如搗蒜。

“好的惠姐，我記住了。”

商務車緩緩出發，杜伯仲站在原地，微笑揮手。

而遠去的商務車內。

趙小惠扭頭回望了一眼杜伯仲，很是好奇的看向弟弟趙瑞龍。

“他是在看守所裡吃了苦頭，還是你跟他說什麼了？怎麼感覺他一下變得特彆老實了呢？”

趙瑞龍笑道：“看守所裡，苦肯定是吃了不少，而這一路上，咱倆也聊了不少，估計他應該能老實一段時間。”

“還是說說你這邊什麼情況吧？從各地邀請來的那些法學專家、知名學者、王牌律師，他們調研考察後，支持咱們漢東立法嗎？”

趙小惠輕笑道：“他們靠法律吃飯，當然巴不得法律法規越多越好，咱們漢東要製定頒布一係列地方法規，阻力可不在學術界。”

趙瑞龍會心一笑。

世界不同，人性相通。

果然不管穿越到哪個世界，改革都一樣困難。

改革看似是對現有的社會製度、生產關係、利益格局和思想觀念，進行調整和優化。

但實際上呢？

相當於就是對既得利益集團動刀。

觸及利益，比觸及靈魂更難。

所以從古至今，不能有效改革，那就王朝覆滅、重新洗牌。

鑒於發展才是硬道理，因而要想改革成功，就得先把蛋糕做大。

隻有新的分配方式，能彌補既得利益集團的受損，大家就會接納改革，否則就會拚命阻攔。

其次，便是有掌權之人充當後盾，有一群敢打敢拚之人願意衝鋒陷陣，並且有足夠的力量應對一切挑戰。

最後才是改革的手段，要麼以鐵血手腕強行實施，不換思想就換人，要麼胡蘿卜加大棒，拉攏分化、各個擊破。

如今。

漢東要確保日益活躍的社會生產活動公平有序，自然就需要加快加強法治建設。

否則不能做到有法可依，又何談公平？

沒有法律約束限製，必然會有人想方設法鑽空子、謀私利。

還美其名曰‘法無禁止即自由’！

而製定頒布一係列法律法規，又何嘗不是一次艱巨的改革？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沒有物權法，導致一些土地、礦產、林地等資源權屬不清。

以前為了發展經濟、帶動就業，鼓勵地方興辦了大量的鄉鎮集體企業。

很多這些企業，土地是集體的、廠房是村民一起蓋的、生產設備也是集資采購的。

而產生的收益呢？

不管是收歸國有，還是要轉為民營。

這個過程中，如何保證集體利益不受損呢？

即便不轉製，繼續生產經營，可是打著集體旗號興辦的鄉鎮企業，就能無限度，幾乎零成本的，使用各種資源嗎？

比如那些磚窯廠、水泥廠、小煤礦等等之類的，它們開山挖礦瘋狂生產，既不上繳利潤，也不承擔後續的治理，錢還進了一些私人腰包。

要立法明確產權歸屬，要健全監管製度，要明顯增加生產經營成本……

那些過去活得很滋潤、撈了不少油水的人，怎麼可能不抗拒？

自私是人類的天性之一。

人往往隻會站在個人立場考慮問題

彆說是利用集體資源建工廠的了。

就利用集體土地，搞餐飲住宿的。

也恨不得一分不花，長期將土地房產一直據為己有。

至於要提高生態環境的保護力度，加大對違法違規的懲處力度。

那些要排放汙水廢氣的企業，他們怎麼可能樂意？

哪怕他們知道，把環境保護好了，有益於大家身心健康，也有利於子孫後代。

可是要滿足更高的排放標準，就意味著要多花成本過濾淨化。

成本增加了，利潤就要減少，能不抗拒嗎？

要想不被抗拒，辦法也不是沒有。

給它們發補貼，讓他們不用多花錢，甚至不花錢就能技術升級，滿足新標準，他們肯定就樂意。

可問題是……

哪有那麼多錢發補貼？

一些企業本就是高耗能、低產值，靠不惜汙染環境、損害員工健康，才能賺取微薄利潤的，這種企業又有什麼補貼的必要？

可是它們破產倒閉，大量的員工失業，也顯然不能不管不問，如果沒有新的產業可以吸納就業，又給不起失業補助，肯定會出大亂子。

另外老百姓普遍反映看病難、看病貴，想要公立醫院改回去，不要以盈利為目的，要惠及廣大老百姓，可醫院不賺錢，醫護人員又能樂意嗎？

總之。

改革很難，但也不得不改。

否則搞不好高質量經濟，做不出亮眼政績，就不能確保父親進步。

而要想改革不會有太大阻力，最好的辦法還是將蛋糕做大。

有了足夠的利益好處，誰還會拚命反對？

就像之前出台一係列的限購限售政策，調控過快過熱的房地產行業。

之所以迅速得以通過，並且沒有引發劇烈反應。

主要原因，並不在於房價暴漲，引發民眾不滿，很多人其實巴不得房價持續上漲。

最大的成功因素，還是在於高鐵開工、高速拓寬、國省乾道升級、鄉村公路建設等眾多基建項目，讓建築工程行業有利可圖。

大量的設計、施工、建材、機械、監理等等相關單位企業，各種利潤不小的基建項目都忙不過來，房地產被調控，也就無所謂了。

如今漢東的改革要進入深水區，要得罪更廣泛的既得利益群體，這顯然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有人要成犧牲品，自然就有人要當炮灰。

片刻後。

商務車駛入漢東省委家屬大院。

趙瑞龍一進門，便看到劉震東、唐智晟和吳春林，正和父親趙立春喝茶閒聊。

漢東最有權力的五人組，就差一個駱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