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家炳未必不知道這是一項巨大的成本,可是他重情重義,這份責任感驅使他做不出辭退的事,隻能負重前行。
如果他能狠心改革,也許還有轉機。
薑宜這次出差住在工廠,實地參觀了生產車間,並且在技術總監的介紹之下對這家錨鏈廠的產品線有了更全麵的了解,他們從當初做商用船舶的錨鏈轉型到軍工以及部分海洋工業領域的錨鏈,這意味著他們的產品有著更高的安全性和競爭力,如果隻是財務因為經營不善出了問題,或許還不到絕路。
但是薑宜對顏煙也隻能點到為止,因為軍工集團這次的資產重組瞬息萬變,怕是連許月輝也不知最後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顏煙表示理解,她爸爸是技術出身,最大的夢想就是做世界上最安全最值得信賴的錨鏈,這句話也是他們工廠的標語,所以他一輩子刻苦鑽研才使得工廠從碼頭一個小作坊逐步走向軍工領域,但他同時大男子主義,有著莫名的家族使命感,加上為人熱情仗義,缺乏管理能力,以至於讓工廠一步步陷入現在的困境之中。
薑宜雖是點到為止,但顏煙心中已有了答案,雞蛋需從內部打破才是生命,隻有改變當前的管理結構才有一線生機。
她正想找爸爸溝通這件事,接到了茉莉的電話約她晚上一起吃飯。
從畢業之後,顏煙約過她兩次,都被她以工作忙為由拒絕了,這次是她第一次主動相約,“顏煙,那晚謝謝你替我解圍送我回家,我想請你吃個飯可以嗎?”
兩人有著四年形影不離的感情基礎,顏煙想到那晚的情景也擔心她的近況,自然答應赴約。
在餐廳見到茉莉,她整個人神采飛揚和那晚碰到的狼狽判若兩人,又有了大學時期那樣的明朗,顏煙發自內心替她開心,“我認識的茉莉又回來了。”
何茉莉:“我也沒想到還能繼續做這份工作,譚先生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很多,給了我很多鍛煉的機會。”
說到譚凜川,何茉莉儘量壓製著內心湧動的愛意,那是提到名字就會讓她心跳加快的存在,但是阿敬警告過她,如果還想留在譚先生的身邊工作,必須老老實實待著,不該想的彆想,不該做的更彆做。
能繼續回去工作,能繼續拿到高薪,能每天近距離接觸譚凜川,對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她感恩戴德。而且因為有阿敬的話在先,湉姐每次見她厭惡得咬牙切齒,卻也不能拿她怎麼樣,這讓她心裡暗爽了很久。
顏煙聽她誇讚譚凜川便沒有接話,那個男人的形象在她心裡時而惡劣,就像那晚逼她喝酒;時而又紳士,主動送她爸爸回家。
顏煙隻關心茉莉的現狀:“阿姨最近身體還好嗎?”
何茉莉:“比之前好多了,因為譚先生知道我媽媽的情況之後,和醫院打了招呼,給她做全麵的檢查和治療,費用公司全部報銷。”
何茉莉在顏煙的麵前忍不住一口一個譚先生地提,其實她從阿敬和湉姐的關係中,或多或少也猜測出譚凜川為什麼這麼做。
湉姐跟了譚先生很多年,那些娛樂場所一直是湉姐在負責管理,另外還負責譚先生的很多公關的工作,包括給譚先生選擇貼身助理,就像是他的賢內助。
而湉姐在譚先生麵前乖順聽話,但對外以女主人自居,久而久之,自己也生出了女主人的錯覺,對譚先生身邊的所有女人都十分警惕。
沒有哪個男人,尤其是譚先生這樣的男人願意讓一個女人這樣管著的,何茉莉自己就琢磨出譚先生把她留在身邊的原因了,利用她來對抗湉姐。
是炮灰又怎樣?
湉姐扇她兩巴掌的事,她記在心裡,總有一天要扇回去。
“其實譚先生不像外界傳的那樣陰狠毒辣。他能和你爸爸成為朋友,可見人品不差。”
顏煙聽她一口一個譚先生,就知道她或許是真的愛上譚凜川了,也是,像他那樣的長相和氣質,是容易吸引人,隻是她還是沒忍住提醒:“茉莉,譚凜川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是和她爸爸是朋友,但這朋友關係是建立在想侵吞她家工廠的基礎上,顏煙現在認清這個事實之後,便不想像之前那樣叫他譚叔叔了,他不配。
“嗯。”何茉莉表麵應著,內心暗道:我和你也不是一個世界的呢。
兩人正聊著天,何茉莉的雙眸忽看向門口定住,臉上露出些許的雀躍,對顏煙道:“譚先生來了。”
顏煙順著她的目光回頭看向門口,海港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每次她在外麵吃飯怎麼都能碰到他?
真是陰魂不散。
小小的餐廳因為他的到來,瞬間變得狹小而逼仄,那樣的氣質就不該出現在這種小餐廳裡。
何茉莉馬上站起來走過去,“譚先生,您也來吃飯?”
譚凜川正眼未看她,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落向餐桌上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的背影,他徑直走了過去:“小侄女,看到我躲什麼?”
顏煙實在不願意和他有任何相處,但他已走到她的對麵,坐在了茉莉剛才的位置上,問她:“今天薑經理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顏煙就知道他花心,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見過幾次薑宜就惦記上了,所以沒好氣地回複:“薑經理忙。”
“忙什麼?忙著幫你們廠起死回生?小侄女,你該跟你爸爸說說彆做無用功,趁早走該走的路。”
這話氣得顏煙險些失態,也想學茉莉把水潑到他那張臉上,看他還是否能像此刻這樣囂張。
旁邊的何茉莉本想坐回位置,也就是譚凜川旁邊的空位上,被阿敬攔住了:“譚先生有瓶酒在辦公室放著,你去拿過來,他現在要喝。”
“現在?”何茉莉看了眼顏煙何譚凜川,有些不想去。
“彆廢話,快去拿。”阿敬不耐煩吩咐。
“好。”她不得已轉身去公司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