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染有點尷尬。
怎麼每次自己冒失的時候，都能遇到顧遠霆呢。
顧奶奶笑嗬嗬的，眼睛在兩人身上看來看去，說：“我在家裡反正無聊，就想來看看你恢複得怎麼樣了，遠霆說得對，你呀，頭上有傷，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彆亂動。”
說著，她眼底帶上了心疼：“你那爹媽怎麼這麼不靠譜，滿屋子人在，竟然也能讓你受傷。”
“顧奶奶，我現在好多了，不怎麼疼的，您彆擔心。”
顧奶奶哪能不擔心啊，剛才從家裡來的時候，經過宋家，還看到陳婉和宋國偉都在，這兩人，竟然沒一個來醫院照顧親生女兒。
她都覺得氣得慌。
“是秦媽在這裡照顧你嗎？”
“嗯，秦媽洗碗去了。”
話音落下，秦媽就提著洗乾淨的飯盒回來了。
“老太太，顧團長，你們來得正好，那你們先聊著，我去對麵的百貨大樓給小染買點糖果來，她說想吃糖了。”
“喜歡吃糖？”
顧遠霆的目光朝她看來。
宋染自被他抱到病床上，一直沒敢抬眼看他，這會兒不得不直視他的目光，不好意思的說：“還、還好，是因為藥有點苦。”
他不會覺得自己很幼稚吧，這麼大的人了，居然喜歡吃糖。
顧遠霆看到櫃子上放的都是西藥片，沒有拆穿她，叫住秦媽：“秦媽，我去買吧。”
“不用不用，顧大哥，你忙你的事去吧，讓秦媽去就行。”
哪能讓他給自己買糖啊。
“我不忙。”
顧遠霆說完，就抬著大長腿走了出去。
顧奶奶覺得顧遠霆說話真是太冷硬了，幫他解釋：“你遠霆哥剛回來，休了三天假，所以不忙，你有什麼需要跑腿的，隻管叫他就行，彆跟他客氣。”
“有秦媽在，真不用讓顧大哥幫忙的，再等兩天我也該出院了。”
“你好好養身體，養好了再出院，你看你瘦的，太叫人心疼了。你也彆傷心，宋家對你不好，奶奶對你好，還有那個宋子輝，肯定是要坐牢的。”
宋染笑道：“知道了顧奶奶，您就是我最大的依靠。”
顧奶奶愛聽這話，隻是一想起外麵關於宋子輝和宋明珠的那些傳聞，就覺得鬨心。
這兩人太不是東西，尤其是宋明珠，占了小染這麼多年的身份和好處，卻不知道回報，反而要把小染毀掉趕走，這就是蛇蠍心腸嘛。
她是打定了主意，回去就跟莊安琴說，不能認宋明珠當乾女兒，彆引狼入室了。
不，不等回去，一會兒遠霆回來了，她就去找莊安琴去。
顧遠霆回來得很快，手裡掂了一大袋糖果，宋染看著臉都紅了，羞的！
“顧大哥，我吃不了這麼多糖，要不你帶回去給顧芸吃吧。”
“慢慢吃，什麼口味的都有。”
顧遠霆拿出一個大白兔奶糖，其他的遞給秦媽，他剝開外麵的那層紙皮，遞給宋染。
宋染隻好接過來，在顧遠霆注視的目光下，把糖送進嘴裡。
奶香的甜味在口中融化，她眼睛都微微眯了起來。
她頭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臉上沒什麼血色，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虛弱的小可憐，但隻是小小的一個糖果，就令她臉上有了滿足，仿佛撿到了堅果的小鬆鼠。
顧遠霆喉結滑動，半天沒挪開目光。
他在想他是不是誤解了宋染，把她當成心機深沉的女人，因為這一刻的宋染，簡單得如一張白紙。
“咳，秦媽，麻煩你推我去找安琴去，我有事情要跟她說。遠霆啊，你在這裡陪會兒小染。”
顧奶奶忽然開口說道。
宋染連忙坐直身體，她覺得顧遠霆肯定不想單獨和她共處一室，本想說讓顧遠霆推顧奶奶去找莊阿姨。
誰知，她還沒張口，顧遠霆就“嗯”了一聲，在病房裡的椅子上坐下了。
她詫異間，秦媽已經把顧奶奶推了出去，順便將房間門也關上了。
攪動著口腔中的奶糖，宋染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但這份尷尬隻是她覺得，看顧遠霆坐姿筆挺，目光淡然的樣子，似乎並不在意突然安靜下來的狹窄空間。
“你怕我？”
顧遠霆忽然問她。
宋染驟然抬頭：“什麼？”
“你目光閃躲，不敢看我的眼睛，是因為利用了我，心虛，還是怕我報複你？”
她沒想到顧遠霆竟然就這麼水靈靈的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怕嗎？
她好像從來沒有怕過他，可能是因為知道他並不會主動傷害人，更不會報複她一個女同誌。
但是，她心底深處，又好像確實是怕的，怕自己重蹈覆轍，怕接受不了那份突如其來的極致冷漠，她怕她會成一名內心隻有恨意的怨婦。
所以她隻想離顧遠霆遠遠的，最好再也沒有交集。
至於心虛，她並不該心虛，因為上輩子的恨，她利用得心安理得，她覺得這是顧遠霆上輩子欠她的。
可，這些情緒，不是做加減法就能完全算得清楚的。
她沉默下來。
顧遠霆看著她的神色，皺眉緩聲道：“我不會報複你，所以你不必擔驚受怕，但我希望，利用二字，不要再用在我身上第二次。你需要我做什麼，可以直說，我能幫會幫你。”
“不用。”她不需要再利用他了，“之前的事，我在這裡同你說聲道歉，以後……”沒有以後了。
“阿染，我給你送湯來了。”
宋染話還沒說完，病房的門被霍雲燁打開。
他手裡提著湯盒，英俊的臉上帶著笑容，在看到顧遠霆的時候，笑容一頓，隨後笑著道：“這位也是來看望阿染的吧。”
“是的，雲燁哥，你不用給我送湯，來回跑多麻煩。”
雲燁哥……
顧遠霆聽著這親切的稱呼，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
昨晚在大院門口，宋染喊的就是雲燁哥，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的目光從霍雲燁的臉上，直接落到對方脖子上的暗紅色圍巾上。
昨晚光線不好，他看不清宋染圍巾的款式，但顏色幾乎一致，看起來像是一模一樣的兩條圍巾。
他眼中閃過審視的冷光。
他不在京市不過短短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宋染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與一個陌生男人這麼熟稔，就不怕對方有壞心思嗎？
“是姑母讓飯店後廚熬的補湯，我不過是當個跑腿的，你要趁熱喝，這個補氣血的湯，可不要讓姑母白費了心意。”
顧遠霆眉心擰緊。
竟連家長都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