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尷尬的時候就會很忙。

顧遠霆給宋染擦拭完，就立刻端著盆子移到一旁，將毛巾洗了一遍又一遍。

他估摸著退燒後宋染就該醒來了，不敢叫對方發現自己給她擦洗過，先把盆子裡的水倒了，再將毛巾晾起來。

接著用將杯子洗了又洗，把開水倒出來涼著。

忙完宋染還沒醒。

許是退燒了，她的眉頭不再下意識的皺著，神色平緩，閉著眼睛沉睡。

顧遠霆見她睡得香便沒有叫醒她。

他本想出去給家裡和宋家打個電話，但想到宋染被子下的衣服，又覺得放她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太過危險。

他乾脆搬了椅子，靠著牆在門邊的地方坐下。

顧遠霆強迫自己的腦海裡揮除剛才看到的畫麵，想先靠著牆假寐一會兒。

然而，眼睛剛一閉上，滿腦子的白嫩爭先恐後的湧了上來。

她應該是紮針的時候掙紮了一下，帶動了裡麵的衣服，所以顧遠霆能看到內裡細長的衣帶，以及若隱若現的光景。

“唉。”

他幾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

睜開眼睛，目光看向天花板，看向緊閉的窗戶，看向腳底下斑駁的地板磚，就是不敢看向病床上的宋染。

他對宋染的心思早已經不純淨了。

光是雪地裡的肩頭，他都夢見了很多回，這下，再做夢應該有新的內容了。

所以他不敢看宋染，若是讓宋染知道他的心思，也不知道會不會罵他變態，說他惡心。

他坐得離宋染這麼遠，頗有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顧遠霆……”

宋染連名帶姓的喚聲，讓顧遠霆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她走過去。

看到宋染的狀態，他眉頭一沉，神色也凝重了幾分。

宋染沒有睜開眼睛，擰著眉頭，臉頰上又多了兩抹酡紅，他伸手探了一下額頭，果然又發熱了，嘴裡小聲地叫著冷。

顧遠霆拿軍大衣給她搭在被子上，拿出溫度計，焐熱之後甩了幾下，側著頭摸索著放在她腋下，快步出去找醫生。

“三十八度，還好，不如之前燒得高了，你先給你對象物理降溫吧，要是降不下去，再繼續用藥。”

醫生問他：“知道怎麼降溫嗎？用熱毛巾擰乾，擦拭胸口、四肢、掌心這些地方，擦完了要蓋好被子，持續反複的多擦幾遍。”

顧遠霆點頭：“會。”

醫生走後，他將門反鎖關緊，倒上熱水，開始給宋染擦拭。

他擦得很細心，隻是這麼一個英俊清冷的大男人，耳朵卻是通紅的，好在並無其他人看到顧團長的窘迫。

顧遠霆忙活了半個小時，額頭上都出了一層薄汗，好在宋染的溫度再次降下來了。

他擰乾毛巾，下意識擦了擦自己的臉。

一股幽香沁人心脾，他神色一僵，麵上看起來沒什麼表情，但耳朵已經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後半夜宋染沒有再發燒，睡得很安穩。

顧遠霆擔心她再次高燒，把椅子挪到她病床邊上坐著，天快亮的時候，他才靠在椅背上眯了一會兒。

不是睡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宋染醒來得很早，窗口剛進來一點光亮，她就緩緩醒了。

嗅覺隨著醒來複蘇，消毒水的味道，讓她回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

“我怎麼在醫院裡睡了一整夜！”

她驚訝的想道。

一扭頭，就看見了靠著椅背睡著的顧遠霆。

晨曦的微光灑在他那張優越的俊臉上，不過一夜的時間，他的下巴上竟然冒出了一茬青色，給他增添了幾分頹然的氣質，但並不有損他的風采，反而更有成熟的男人味。

在他身上從來看不到狼狽，不管身處什麼地方，就算隻是狹小的座椅上入寐，也絲毫不見局促，他的肩膀和後背依然是挺直的。

他應該睡得很遲，所以這會兒睡得很沉，自己剛才翻身的動作都沒有將他驚醒。

對於昨晚的事情，宋染還有一點印象。

她燒得實在難受，記得有紮針輸液，還記得醫生好像來過，說她又發燒了。

顧遠霆這一夜一直在照顧反複高燒的自己。

宋染目光一點點柔軟了下來。

她想，先一碼歸一碼吧。

她總不能對顧遠霆的好視若無睹，其實這輩子，他並沒有做錯什麼，反而被自己利用後無情斷開關係。

不管顧遠霆把她當成妹妹還是什麼，對她的好是真的，她好像沒有必要對他太過冷漠。

她隻需要堅守好自己的內心就夠了。

不多時，顧遠霆身體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顧大哥，你醒啦，怎麼不找個空病房休息一下？”

顧遠霆看著她氣色已經恢複正常的臉蛋，輕笑了一聲：“我什麼樣的環境下都能休息，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應該沒什麼事了，渾身還挺輕鬆的。”

宋染這場高燒來得又快又急，但去得也迅速，她隻覺得嗓子有點乾，其他地方沒什麼不適。

“那就好，你穿好衣服，我讓醫生過來幫你檢查一下，沒什麼事的話，我送你回家。”

她點點頭。

等顧遠霆大步出去，她掀開被子，胸口倏地一冷，一低頭，頓時反應過來，她昨晚脫了毛衣，穿的是低領的保暖衣！

幸好顧遠霆出去了，她趕緊將毛衣穿上，再將大衣穿好。

顧遠霆帶著醫生過來，給她檢查之後，確定她恢複得不錯，同意讓她出院，叫顧遠霆去結賬。

小護士過來換上新的床單，一邊羨慕的對宋染說：“你對象人真好，昨晚你一直反複發燒，是他一直幫你擦洗身子為你降溫，這麼好的對象，真是打燈籠都難找啊。”

宋染正在收拾杯子和盆，聞言，雙目瞪圓，目光也落在了晾在架子上的一條新毛巾上，毛巾是半乾的，正說明它被人用過，也印證了護士說的話。

她一手捂著心口。

昨晚……

顧遠霆給她擦洗身體了？

她的臉頰瞬間紅成了煮熟的蝦子。

護士搬著被褥走了，宋染看到顧遠霆結完賬回來，連忙把頭低下。

顧遠霆沒察覺到什麼異樣，從她手裡接過去臉盆，將毛巾杯子都放進去，熱水瓶是新買的，將水倒掉了再提上。

“走吧，一夜沒回去，你家人應該著急了。”

這話讓宋染回神。

是啊，是應該著急。

蔡宇濤回去之後，宋國偉陳婉一定震怒非常，而自己一夜未歸，這無疑是在爐子裡又加了把柴。

她還挺想看看他們現在是什麼樣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