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一向熱鬨。
宋明珠和宋楚蕭總是呼朋喚友的來。
此時宋明珠的樓上都是燈火通明的,和她的朋友有說有笑,玩著遊戲。
而旁邊的顧家,一點光都沒有透出來。
顧和瑞和老太太先後去世,顧芸傷心出國,莊安琴大受打擊,整日用工作麻痹自己,幾乎住在醫院。
顧家的保姆在老太太去世後就遣散了,顧家仿佛沒了人氣,隻是偶爾能看到顧遠霆開車回來和離開的身影。
顧遠霆此刻便站在宋家的鐵門外,顧家院子裡的燈都沒開,他仿佛與背後的顧家融為一體,落寞孤寂,直到宋染提著垃圾出門才看到他。
顧遠霆也看到了她。
他立刻放下了蛋糕,朝她快步走來,幫她將大桶垃圾接了過去。
“為什麼是你在打掃衛生,秦媽呢?”
他的語氣似乎有些生氣。
宋染想接近他,卻又自卑,隻低著頭回答:“秦媽生病了。”
顧遠霆好像更生氣了,他提著垃圾去倒。
宋染低著頭,便看見了那個精致的生日蛋糕,上麵的奶油裱出很漂亮的形狀,顏色不俗氣,整體是紫色,很好看,比宋明珠今天吃的生日蛋糕更好看。
看到顧遠霆大步走來。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小聲說:“宋明珠在樓上,需要我幫你把她叫下來嗎?”
她以為,這個蛋糕是送給宋明珠的。
“我為什麼要找她?我在等你,我白天打了電話,他們說你今天不在家出門了,要晚上才能回來,他們騙了我。”
宋染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到了顧遠霆緊皺的眉頭,和他那雙帶有深意的眼眸。
接著,她的手被人一把拽住。
不等她震驚,顧遠霆撿起蛋糕,就拉著她進了顧家。
顧遠霆沒有打開燈,就這樣在月光的照映下,點燃了火柴,在蛋糕上插上兩根蠟燭。
“二十歲生日快樂,小染。”
宋染的腦袋嗡嗡地,仿佛什麼都聽不清了,她呆傻般怔愣地看著顧遠霆,他冷毅英俊的臉龐仿佛被燭火映照得柔和,深眸變得溫柔。
那是宋染人生中第一次過生日。
也是她第一次吃生日蛋糕。
好甜啊……怎麼還有點苦?
哦,原來是她的眼淚苦。
睡夢中的宋染,不知不覺淚流滿麵。
可她沒能醒來。
這個夢還在繼續。
她吃了好甜好甜的蛋糕,那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她吃得好滿足。
可她害怕被宋家人發現,所以她很快就要回去。
顧遠霆送她出來,在宋家鐵門外,他溫柔的問自己,明天想不想去爬長城?
他說,就當是生日補償。
“奶奶說,生日爬長城,能活得像長城一樣長,我希望你能活很久很久。”
對連接失去兩個家人的顧遠霆來說,長命百歲成了他最大的奢求,他想宋染能活很久很久,這隻是最樸素的願望。
宋染下意識的想拒絕,從顧遠霆特地為她準備蛋糕,她就已經猜到了顧遠霆的心意,包括這兩年間,顧遠霆對她也格外不同,她知道,那不止是同情,不止是顧奶奶的囑托。
可是她就像是背著殼的蝸牛,她不僅不敢踏出一步,甚至會因為自慚形穢而縮進殼子裡。
兩年間,她總是不斷的重複,伸出來,縮進去,伸出來,再縮進去。
可這一天,她鼓起了勇氣,重重點頭。
顧遠霆的眼睛仿佛亮了亮,同她說:六點,不見不散。
這一夜,她輾轉反側,下定決心走出新的人生,她收拾好了她僅有的一點行李,打算爬完長城就離開宋家。
她早早就到了大院外,在圍牆下等啊等,從天剛露出魚肚白,等到旭日升起,等到日光猛烈。
她沒有等到顧遠霆,她沒有爬成長城,沒法活得像長城一樣長,她隻活了二十六年,便死在了火車頭上。
宋染好似陷入了夢魘當中,她的眼淚打濕了枕巾,想醒都醒不來。
她知道她在做夢,或者說,她的記憶回到了上一世,她好像把自己困住了,好像又回到了楊樹溝吳家的豬欄裡,被鐵鏈綁著脖子和手腳,身旁的大黑狼狗淌著涎水虎視眈眈。
她用力掙紮,好似徒勞。
就在這時,畫麵一轉。
她回到了生日這一夜,顧遠霆送她回去,在鐵門外,顧遠霆邀請她去爬長城,她緊張又認真的重重點頭。
“早上六點,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宋染忽然能動了。
她抬起頭,樓上窗口,映出宋明珠那張惡毒嫉妒的嘴臉,眼裡閃過嫉恨的精光。
“呼!”
宋染猛地驚醒,從床上坐起來。
她醒來了。
她足足喘息了三分鐘才緩過神來。
清晰的記憶,仿佛發生在昨天。
宋明珠扭曲的臉,還令她心有餘悸。
“是她嗎?原來……她聽到了,她做了什麼阻止顧遠霆赴約?”
雖然心有餘悸,但她的悲傷情緒卻已經一掃而空。
她猜到顧遠霆無法赴約是有原因的,隻是沒人給她一個解釋,以顧遠霆的性格,不會不給她解釋,定是宋家暗中隱瞞了什麼,甚至是挑撥了什麼。
看一眼手表,居然才晚上十二點。
宋染眯起眼眸,從床上起身,她打開門後重新關上,故意發出不小的聲音,接著往樓下走去。
下樓的時候,她敏銳的聽到宋明珠的房門輕輕打開了。
宋明珠果然還沒睡。
最近宋明珠迷上了用磁帶聽粵語歌,有的時候會聽到很晚。
宋染來到樓下的電話旁踱步,像是在思考著什麼,自言自語。
“我要答應和顧遠霆去爬長城嗎?該不該去呢?”
樓上走廊上,宋明珠震驚地捂住了嘴巴。
什麼?
顧遠霆竟然約宋染去爬長城?
怎麼可能!
顧遠霆怎麼會約她!
難道……
宋明珠不敢置信。
顧遠霆雖然對宋染不一樣,但那是基於顧老太太的緣故,她完全沒想過,顧遠霆會喜歡宋染這回事!
她眼裡是濃濃的不甘和嫉恨。
憑什麼!
憑什麼顧遠霆退她的婚,轉頭就喜歡上宋染那個鄉巴佬!
宋染除了那張臉,哪裡比她強!
不!她絕對不能讓他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