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已經被拆了一半，牆壁上還有好多他小時候拿紅石頭寫的歪歪扭扭的字，這會也消失了，唯有牆角幾道暗紅的劃痕，還殘留著雨水衝刷不掉的斑駁。

他惆悵了一下，周辰踩著碎瓦繞到後院，看到院子後的那棵荔枝樹也被砍了。

隻有一個新鮮的黃白色木樁在那裡，他過去瞅了瞅，看了看。

周辰想起來十二歲那年的立夏，他爬樹上掏鳥窩，結果不小心把鳥蛋摔碎了，那個鳥蛋已經有小鳥的樣子了，一灘蛋液流淌在青磚縫隙裡，一顆小心臟在裡麵噗噗的跳動著，那時候的他覺得無比愧疚而又難受，直至看到心臟停止了跳動，他自此以後再也沒掏過鳥窩了。

唉，他心裡是真覺得可惜，這座老宅承接了他太多太多的記憶。

不過人嘛，總是要向前看的，看到野草從磚縫裡鑽出新芽，他的心情又開心了幾分。

周辰去龐廣聰家送了東西過去，便詢問起來了潛水設備的事情。

龐廣聰沒想到他會問這種事情，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怎麼周辰每次問的東西，都是那麼的稀奇古怪，若不是他搞走私，恐怕還不知道什麼叫潛水套裝。

“你搞這個乾什麼？”

穿著白襯衫，像一個文秘一般氣質彬彬的龐廣聰喝了一口濃茶，忍不住問道。

“上次我潛水在海裡，看到了好多的鮑魚龍蝦，想著潛水下去多抓一點，好賣錢啊。”

周辰嗬嗬一笑，沒有說實話出來。

他腦子又不是進水了，把沉船說給龐廣聰聽，不然他敢打賭，龐廣聰立馬會帶人將沉船給撈乾淨。

“是這樣啊，你有這個目光真的很難得，這會沒有潛水套裝，人們也都不懂，能抓的鮑魚和龍蝦也少，你要是搞一套這個，平常沒事去撈點，絕對能掙大錢。”

龐廣聰也沒有過多的懷疑，說道，“不過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搞到，我還得托人去問問，我平常不搞這些東西的，但是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這玩意應該挺貴的，沒有幾百下不來。”

“幾百？”

周辰心裡雖然已經做好了預料，但聽到要幾百，還是有些心疼的，不過為了沉船他還是說道，“既然打算買了，就買，我上次看到了好多鮑魚龍蝦，抓幾次，也就回本了。”

“好，那你明天再來吧，今晚你不是不出海嗎？看你這樣，剛從你媳婦娘家回來？”

“嗬嗬是啊，不然哪裡有土筍和稻花魚和黃鱔啊，咱們這裡養這東西的不多，你今晚就吃吧，黃鱔血大補，我看你黑眼圈又重了許多。”

“好。”龐廣聰揉了揉自己的眼眶，打了一個哈欠道，“哎，對了，你要是捕到了什麼大貨，還是優先賣給我啊，我給你的價格更高，我也不好意思去碼頭那裡再收購了，上次收了一次，有人都寫舉報信舉報我了。”

“誰？有人舉報你了？”

周辰心裡一突。

“我怎麼知道是誰？反正我給攔下來了，你掙錢也彆聲張，有人眼紅的。”

龐廣聰微微笑著。

“那你怎麼辦？”周辰倒是不擔心自己，“他萬一再舉報呢？”

“沒事，我不怕，查不出我什麼的，我可能在這裡再待一兩年就出國了吧，說不定啊，以後我們沒機會再見麵了。”

龐廣聰揉了揉眉心。

“出國也好，聽說外麵也不錯，不過我無論多有錢就打算在國內了，我的家和根在這裡呢。”

周辰沒打算跑遠，他還打算續族譜呢。

“有誌氣，我也不是不回來了，反正看情況，你懂的，合適的時候，我會回來的，說不定啊，你會成為我們白浪嶼最有出息的人啦。”

龐廣聰嗬嗬一笑。

“希望吧。”

周辰這一次沒有謙虛，他可以謙虛給那些不懂的村民的聽，但是龐廣聰是真的覺得他可以，而且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可以。

次日醒來，周辰去問了龐廣聰潛水設備的事情，龐廣聰也說了能搞，簡易呼吸管、麵鏡、腳蹼套裝：約兩三百元這樣。

不過這一次他是通過華僑人脈，走海關進來的，需要交高昂運費，周辰一咬牙交了四百塊錢搞了一套。

不過搞過來至少需要二十多天，周辰也不急著用，慢慢等著唄。

就是等他下午回去的時候，聽到村裡有人落海裡淹死了，他們村裡的一個有些遊手好閒的年輕人，叫張大兵，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會沒風沒浪的竟然淹死在海裡了，被人發現的時候，臉都泡白了。

晚上，周辰吃完飯，就看到周洪偉過來了，一臉嚴肅的把他喊出去說道：“你最近是不是和龐廣聰走的挺近的？”

“是啊？我最近托他買東西了。”

周辰眨巴著眼睛，看著他這麼嚴肅，笑嘻嘻地道，“怎麼老頭子？你不會以為我要跟著他乾不正當的事情吧？放心，我不會的，對了，我家裡這會好多乾貨鮮貨，還有黃鱔，你拿回去吧，我茂全哥中秋沒回來嗎？還在市裡？要是回來的話，這些黃鱔可以給他帶回去吃。”

周茂全是周洪偉的兒子，周辰和這個哥關係打小就不錯，隻是周茂全後來進市裡國營飯店工作去了，這些年沒怎麼來往。

“笑個屁，站直了，前些日子我看到了信箱裡有人寫的舉報信，應該就是他寫的。”

“誰？”

周辰心裡一突，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