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凱旋靜靜的坐在輪椅上，他本以為闊彆兩年未見，陳南肯定會像以前一樣性格活躍，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詢問他身上的遭遇，並且安慰他。

但卻發現，這家夥異常沉穩。

沉穩到讓他感覺陌生。

最終。

牛凱旋打破了安靜的氣氛，他笑著道：“你個臭小子不在山中修行，怎麼回來了？”

“你要是不來的話，我就打算近期去山中找你清修了。”

他並未撒謊。

現在的生活雖然也很舒服，但他卻感到了枯燥乏味，想要換種活法繼續活下去。

陳南道：“我爸前段時間出了車禍，老頭死前的遺願就是我能重返校園，參加高考。”

“所以，我回來了。”

看著陳南輕描淡寫的模樣，牛凱旋的內心猛的一顫，平靜的心海泛起陣陣波瀾，久久也無法平息。

他知道。

陳南真的成長了。

兩年前，他因為無法容忍父親迎娶彆的女人，一怒之下進入山中修行。

而兩年後，哪怕麵對父親車禍慘死的事實，他也能雲淡風輕的一筆揭過。

這份心性！

讓他動容，且自愧不如。

回過神後，牛凱旋忍不住感歎一聲：“你是該參加高考，就算不是為了你父親的遺願，也不枉費自己寒窗苦讀十餘年。”

“人活一世，或許我們會做出一些對比起彆人的事情。”

“但絕對不能辜負自己。”

陳南笑道：“這也得感謝您當初幫我辦理了休學，保留了學籍。”

一聽這，牛凱旋的氣不打一處來：“你個混蛋若是聽我的勸回來參加高考，老師又怎麼可能出此下策？”

“好在你這小子回來了，也算沒辜負老師的良苦用心。”

陳南嘿嘿一笑，隨即滿臉好奇的問：“老師，兩年前，咱班級裡的同學們考的怎麼樣？”

“是不是都金榜題名，考上了心儀的大學？”

牛凱旋滿臉傲然之意：“你這話問的特彆多餘，你也不看看我是誰，我牛凱旋帶了這麼多屆學生，那一次升學率不是名列前茅？”

“尤其是你們這一屆的學生···”

“這是我帶過最後一屆學生，也是成績最為優秀的一屆。”

“全班五十六個學生，除了你之外，所有人的分數都超過了一本線。”

“甚至，還有六人收到了清華和北大的錄取通知書。”

“有十人報考了國防大學。”

“這成績擺在眼前，你說老師的教師生涯是不是畫下了圓滿的句號？”

陳南笑著打趣：“老牛的稱呼，不僅僅是因為您姓牛，而是因為您的教學能力也很牛啊！”

得到陳南的認可，牛凱旋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哈哈大笑起來，看上去心情很好。

看著恩師滿臉喜悅之色。

陳南本不想破壞他的好心情，但還是深吸一口氣，安靜的看著浮漂，輕聲道：“老師，我前幾天晚上去人民醫院了，離開時已經到了淩晨，你猜我在路邊見到了誰？”

牛凱旋滿臉關心：“你怎麼去醫院了？”

陳南：“我沒事，送一個朋友去就醫。”

牛凱旋哦了一聲，然後道：“你在路邊遇見了誰？”

陳南喃喃道：“在遇見她的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遇見了鬼。因為那時路燈已經熄滅了，路邊停放著一輛賣肉夾饃的電動三輪車。”

“一個皮膚黝黑，粗糙的女孩依靠在三輪車旁睡著了。”

“我多麼希望，我遇見了一個鬼啊！”

“因為咱是修道的，壓根就不怕鬼！”

“我的言語可能有些混亂，但老師您應該能懂我想表達什麼對嗎？”

牛凱旋忍不住道：“所以，你到底是遇見了誰？”

陳南：“聶小雨！”

轟！

簡單三個字，猶如晴天霹靂，讓牛凱旋愣在原地。

他麵無血色，瞳孔中浮現出難以掩飾的震驚。

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太熟悉不過了。

這是他的驕傲！

二十多年教學生涯中最大的驕傲！

陳南回頭看向牛凱旋，平靜的眼神中泛起一絲痛苦之意：“老師，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口中那六個收到清華北大錄取書通知的學生中，肯定會有小雨吧？”

“可既然如此，為何她會淪落到忍受風吹雨打，靠著賣肉夾饃賺取微薄的收入給爺爺看病啊？”

看著陳南痛苦的眼神，牛凱旋頓時有種近乎窒息的錯覺。

他感覺陳南的眼神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猝不及防的捅進了他的心臟，劇烈的疼痛讓他喘不上氣。

這讓他下意識的彆過頭，不敢與之對視。

陳南咬著牙，一字一頓道：“老師，您在逃避什麼？您不敢看我的眼睛？”

“兩年前您去山中找我時曾經說過。”

“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要堂堂正正，要勇敢麵對一切。”

“這話是您說的，但您為何卻做不到？”

三年師生情。

陳南知曉牛凱旋的性格。

當他眼神閃躲時，陳南就已經知道了結果。

聶小雨的成績被人頂替了。

而這件事，牛凱旋早已知曉！

牛凱旋惱羞成怒，目呲欲裂：“陳南，你不是來探望老師的，你是想要我的命啊！”

“滾！”

“趕緊滾！”

“老子不想看見你！”

換做以前，看到恩師大發雷霆，陳南肯定會感到恐懼，不安，甚至嚇得瑟瑟發抖。

但此刻。

他卻靜靜的站在那裡，眼神淡漠如水：“我剛才來時您說過。”

“高考雖然能改變人生，但你性格執拗，憤世嫉俗，進入山中修行，也不失為一件壞事。”

“起初我不明白您為何要說這話，但現在，學生已然明白了什麼。”

牛凱旋渾身顫抖，憤怒的看著陳南：“我他媽讓你滾，你是不是聾？”

陳南低聲道：“老師，小雨可是您的驕傲啊，她應該有一個錦繡的前程和未來，而今卻淪落到走街串巷賣肉夾饃為生的地步，您不心疼她嗎？”

“您為什麼不敢承認小雨被人頂替的事情？”

“您究竟想隱瞞什麼？”

牛凱旋深吸一口氣，臉上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就算我承認小雨的成績被人頂替了又能怎樣？”

陳南緊握雙拳：“我還小雨一個公道！”

牛凱旋滿臉痛苦：“陳南，夠了，聽老師的話，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查下去，否則，你會引火燒身的！”說著，他看向自己空蕩蕩的下身。

陳南頭皮發麻：“老師，您的遭遇和這件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