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忠良的聲音就像魔音,在一個個車窗處傳來,即使幾十上百發子彈也打不斷,壓不倒。
車廂內還活著的六個汪偽特務都知道這是心理戰,可就是扳不住自己,情不自禁隨著他的聲音陷進懊惱和悔恨當中。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何忠良每一句每個字說的都是實話。
他們就是一群蠢蛋,做的事神憎鬼嫌,天怒人怨,自以為做成了是英雄,實際上是天下第一號傻蛋。
蘇慕雲再也聽不下去,她左手峨眉刺,右手勃朗寧,大聲嘶吼道,“用不著你來指指點點,有本事你出來,咱們一對一單挑!你殺了我我謝謝你,你殺不掉我我就把你……”
話音未落,左側第一個車窗口忽然黑影一閃,有人丟進一顆手榴彈來。
“嗚哇……”
“啊!”
“完了……”
車內六人全都大驚,四散臥倒躲避。這車廂未必經得起一個手榴彈。
這個人未免太狠了,火車這時候是金貴東西,沒想到他真舍得破壞。
可沒想到,那手榴彈在車廂地板上滾了滾,忽然嘶嘶地冒起煙來,煙霧濃鬱,很快就充滿車廂,看不到人了。空氣反倒是沒受到多大影響。
這是煙霧彈!何忠良非但不想破壞火車,反而想趁機活抓幾個汪偽特工。
然而當他從車窗外鑽進車廂時,槍聲驟起,有人對幾個車窗口展開了無差彆射擊。
接著有人一聲悶哼,倒了下去。
何忠良冷笑一聲,立刻臥倒。
進入車廂的一瞬間,他似乎看到有人從車窗口跳出。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覺得,這些人自己更加厭惡自己,生怕自己人逃走了,希望要死也都死在一起。
煙霧逐漸散儘,車廂中還有一人站著,二人幾乎同時間發現對方,何忠良連續三槍把他打倒,那人卻隻打了一槍,他沒子彈了。
車廂中的人一番混戰,彈藥消耗本來就差不多了,被何忠良的話激怒後又浪費了一些,這時候基本都是彈儘糧絕了。
何忠良仔細查看,車廂中倒了四個人,有兩個沒斷氣的,他連忙補槍殺掉。
車站處打死了一個,這裡有四個,看來還是跑了三個。
他走到車窗處,向車頭方向打出一發信號彈。
片刻,列車停下,車頭處一個班的押運隊荷槍實彈搜尋過來。
何忠良亮出證件,命令他們,“從最後一節車廂搜起,搜查所有車廂。有可疑人員立刻擊斃。”
他自己則從懷裡取出從李慕唐那裡繳獲的,南京方麵發來的調和談判用的殺手組織名單。
名單很詳細,附帶這次來西安行動的所有隊員姓名和照片。
何忠良照著地下屍體一一比對,車站死的那個人他已經看過屍體,確認是八人中的一人,其他四人也都對照完畢,但是馬林生,廖以寧,蘇慕雲三人的屍體,不在五人之中,說明這三個人全都跳車逃逸了。
何忠良掏出微型相機,把五個人的死相都拍了照。
這時候孫明啟也開著輛轎車追了上來,停在鐵軌外幾十米的土道上。
押車隊搜查完畢,沒發現可疑人員,何忠良讓人把屍體都搬上轎車,示意火車可以繼續走了。
二人把屍體拉回西安。
邢元章已經在站門口等著,親自和二人擁抱、握手。
“忠良!恭喜啊,這樁驚天大案,終於還是告破了。”
何忠良擠出一絲笑容,和邢元章一起進了辦公室。
“站長,這次汪偽方麵來的八個頂級殺手,並沒有全殲,到底還是跑了三個,不過,我建議真實情況密報上峰,但是明天登報,就按八人全部落網授首處理……”
“哦?為什麼呢?”邢元章知道他這麼做必有深意。
何忠良分析道,“漏網的這三個人,應該是在火車上跳車逃逸了,現在這三個人,我們在找,鬼子在找,汪偽政府也在找。如果說他們漏網了,那麼對他們來說處處都是險地,步步都是危機,等於是逼他們繼續殺人。不如登報說全被咱們擊斃,這樣鬼子和汪偽都以為他們死了,他們一路坦途,一路上遇到他們的老百姓就不必死了。”
邢元章摸了摸下巴,深邃的目光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何忠良的想法。
“你是打算還他們一個人情,放他們一條生路?”
何忠良認真搖頭,“不是,站長,我確實是為沿途百姓著想。這幾個殺人魔王現在是在咱們的後方,想要殺人泄憤的話,百姓就遭殃了。不如給他們一個清淨,也就等於給老百姓一個保障。”
邢元章思慮片刻後點頭道,“好吧,不過要據實上報,這樣萬一他們真的失控,也彆怪咱們沒有事先請示。”
上報之後,戴笠本來是不想答應的,不過後來聽說是何忠良的提議,於是就坡下驢,賣了他個麵子。
於是第二天,西安各大報紙紛紛登載新聞,前段時間在西安城大肆刺殺政府官員的汪偽政府決死刺殺隊,在軍統西安站的緝拿追捕之下,全軍覆滅,並隨報道附上八個人被擊斃後的照片。
當時全城轟動,壓在全西安人心頭惴惴不安的大石頭終於被掀了下去。
成都雖然也抓到了刺客,但是並沒有一網打儘。
這一下,軍統西安站的名頭算是打了出去。
鬼子特高課和汪偽南京政府也相信了。畢竟,大幅的死者照片登在報上,慘烈而真實。
周一一上班,邢元章就樂嗬嗬找來何忠良,“忠良!好消息!西安站這段時間功勳彪炳!局座特彆嘉獎,榮升為一級大站,所有科室升為處級,軍銜不夠級的統長一級。你以後就是少校處長了。”
何忠良故作驚喜狀,“真的?那可真是托了站長的福,想不到我也成了校級軍官了。”
“哪裡哪裡,明明是我托了你的福,咱們站裡,大家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邢元章滿麵紅光,拉著何忠良說了好一會兒,接著又召開全站會議,宣布了這個消息。
站裡中層多半都是科級,上尉,現在全體科升處,尉升校,每個人都笑得合不攏嘴。
“全仗何隊長……不,何處長啊,沒有何處長,就沒有我們的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