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老周在內,當時教堂中的所有人都被扣住,接受調查,即使是教堂的德國神父也一樣。
從這點上,就可以看出吉野浩司在青島的影響力有多大。
然而都沒什麼用,在場所有人都做不到操控子彈射殺吉野浩司,最終青島日本憲兵隊還是做出了外來襲擊者遠程狙殺的結論,釋放了在場所有人。
……
齊強把煤油燈調至最暗,黃銅鑰匙在鎖孔裡轉了三圈半。
閣樓地板上鋪著五張照片,每張背麵都用紅筆寫著死亡倒計時。
他摘下工人帽,露出額角那道愈合不久的傷疤,那是上周在四方碼頭刺探消息時被日本憲兵的三八大蓋砸的。
“藤原美咲,特高課密碼破譯員。”齊強的手指劃過短發女子的證件照,停在煤氣管道結構圖上。
這些天他扮成抄表工混入日僑區,終於摸清了這棟德式小樓的弱點。
當明晚九點膠濟鐵路的貨運列車經過時,三聲響笛會完美掩蓋煤氣表爆炸的動靜。
至於煤氣表為何會忽然爆炸,那可是齊強苦練了一個多星期才做到的。
……
顧雪梅從名為漢學教授,實為日本間諜的山田宗介的藥渣中分離出鏈球菌菌株,這是她連夜在德國顯微鏡下化驗十六小時得出的結論。
磺胺粉與清酒混合會產生硫胺素拮抗劑,這本是正常藥理反應,但如果混入0.03克氰化鉀,會在胃酸作用下生成氫氰酸氣體。
她將晶狀毒劑封存在明膠膠囊裡,外層包裹遇酒精即化的糯米紙,確保山田喝下第三杯菊正宗清酒時,毒素才會隨藥粉完全釋放。
山田倒斃時緊攥的藥盒邊緣,殘留著顧雪梅故意塗抹的茉莉香膏。
這種軍統特製的接觸性毒素雖已失效,卻能讓日本法醫誤判為突發性心肌梗塞,他們永遠發現不了真正的殺機藏在漱口用的鹽水中,氰化物殘留早被碳酸氫鈉中和成無害的硫氰酸鹽。
這種藥殺技,即使在一百年以後,仍然是真正的高端局。
……
港都醫院手術室,程沐嵐將手術刀浸入酒精燈火焰,寒光映亮口罩上方她明媚的桃花眼。
“北島博士的闌尾炎必須馬上手術。”她故意用日語對護士說,指尖撚起麻醉針管時,袖口滑出一支裝滿空氣的注射器。
“哈依!您滴,手術滴請……”無菌布簾後的憲兵渾然不覺,監視器上的心電圖即將變成直線。
他隻是在不停地暗想,這位女醫生真是漂亮得很,可惜自己隻是個大頭兵,也就隻能是想想罷了。不!連想都不要想。
……
齊強改裝的煤氣閥芯暗藏玄機。他將壓力表彈簧換成鑄鐵材質,當氣壓達到15psi時,原本應該自動關閉的安全栓會因為金屬疲勞斷裂。
鐵路聲浪傳來前的最後一分鐘,是晚上九點整,而這個時間也剛好是大東亞華國青島電台例行播放大東亞共和進行曲的時間,因為用煤氣管道的共振頻率原理,列車發出的三聲響笛和交響樂共同織出持續十七秒的E大調音波,這恰好是鑄鐵閥門裂痕擴展的臨界頻率。
閥門斷裂後,煤氣開始泄露。
而藤原美咲至死不知道,書架上那本《源氏物語》裡夾著的鳶尾花標本,花瓣上的氯化鈷溶液正在加速氧化。
這是上次查煤氣表的時候,齊強抽空塗上去的。
當空氣濕度達到67%的臨界點,書頁間的硝酸纖維薄膜會自燃引爆煤氣,而當天正是藤原每周給東京寄家書的日子,火漆封印的銅匣讓書房始終維持著恒定濕度。
所以,她的死亡就愈發變得不可避免。
……
手術室內,程沐嵐在麻醉劑裡摻入的阿托品堪稱神來之筆。當北島隆一瞳孔擴大到6mm時,她故意調暗無影燈亮度,迫使護士將光源距離縮短12厘米,這細微調整讓手術器械在視網膜成像偏移3度,完美遮擋住空氣針的推進角度。
她選擇經臍靜脈注射而非常規的外周血管,15ml空氣會形成致命的氣栓鏈:每3秒推進0.5ml,模仿靜脈推注的標準速度。
心電監護儀的警報延遲是她預先設定的。程沐嵐用磁鐵乾擾導聯線,使T波異常顯示為房顫假象。所以,當北島的心臟真正停跳時,監護儀仍在顯示85次/分鐘的規律波形。
這也為她爭取到寶貴的4分鐘撤離時間,並且夠她用乙醚擦掉門把手上所有皮脂腺分泌的膽固醇痕跡。
然而,她沒注意到的是,出了手術室後,身後跟上來的邪惡的身影。
……
森田真一是郵政局辦公室的主任,他酷愛華國古典古籍,所以一有空就往青島市圖書館鑽,彆動隊的小肖將蓖麻毒素濃縮液注入空心絲線,用三個半天的時間,織進《淳化閣帖》書本裡保護宣紙的夾層。
當森田用唾液濕潤夾層時,絲線遇水溶解形成的微液滴,會隨呼吸附著在肺泡表麵。
三天後他暴斃時,解剖報告隻會顯示急性肺炎,沒人注意到他身邊的紫砂壺裡,小肖提前投放的青黴素培養液,早已讓他的免疫係統處於亢奮狀態。
……
閥門如期裂開,煤氣開始肆意溢出,藤原美咲不是完全沒知覺,身為特高課密電員,她的耳力不錯,但是難得的休息時間,她懶得起身去查看,篤定地相信在這安全的時間段,安全的地點,絕不會有意外發生。
於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該出現意外了。
“轟!”巨大的火球裹挾著爆炸波,瞬間包圍了她。
……
跟上程沐嵐的,是港都醫院的日本特派員,他的職責就是監督,掌握這個醫院內所有職員對大日本帝國的忠誠度。
當然,他跟蹤程沐嵐不是發現了她的刺殺行動,而單純是因為被程沐嵐的美貌吸引,想和她發生些什麼。
然而他打錯了算盤……
身為文官的他,萬萬沒想到,程沐嵐的近身武技比她的醫術也沒差多少。
特派員剛剛隨程沐嵐拐過拐角,眼前忽然一黑,那張他念茲在茲的俏臉出現在他麵前。
他還沒來得及擠出一絲微笑,就被一把冰冷鋒利的手術刀抹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