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文武狀元郎(4)(1 / 1)

安平縣,張進士的小書院。

裴餘之朝北邊看了一眼,唇角微勾,終於要來了。

他設計的劇情線,終於要展開了。

微光升騰,浸潤著淺藍的天幕,書院裡仍是一片安靜。

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寂靜。

“張進士可在?我是國公府侍衛崔文,奉命護送小公爺至安平,行至半道遇了刺客,小公爺遣我尋求支援。”

崔文美化了一番宋子安的說辭,宋子安的原話是:告訴他們,小爺被驚了馬,也受了驚,叫他們趕緊過來保護小爺,不然沒他們的好果子。

彼時年僅十二的小公爺衣擺還沾著血,兩相衝擊下,連那囂張跋扈的語調都可愛了起來。

張進士早已經起了,在練早功,他是一向推崇文武兼修的。

如今聽著外麵吵嚷,大步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聽得門房通報眉頭就是一皺:“豈有此理!天子腳下的官道竟還有歹人敢行凶。”

裴餘之緩步走出,向張進士見了禮,然後開始有條不紊的安排。

他看向崔文:“小公爺可有受傷?昨夜安置在何處?”

崔文恭敬道:“未曾受傷,隻受了驚不便趕路,小公爺現在於官道客棧休息。”

“可有向大理寺報案?刺客可留有活口?”

崔文:“小公爺已經派人向大理寺和國公府遞了消息,刺客...刺客未曾留下活口。”

裴餘之轉身看向張進士:“師父,書院裡的事情離不開您,我帶些人趕過去看看宋小公爺。”

“宋小公爺此行拜師遇刺,弟子先行替師父慰問一番。”

張進士點了點頭,溫聲囑咐裴餘之路上小心,多帶些人。

裴餘之一一應下,讓崔文帶路領著人匆匆離開。

目送自己最喜愛的弟子離開,張進士臉上猶有怒氣,他一甩衣袖去了書房。

他要寫信給父親和大哥還有祖父,讓他們好好查一查這是怎麼回事。

又洋洋灑灑寫了一篇諫言,夾在信封裡叫仆從送到驛站。

這邊裴餘之出去之後有條不紊的安排,先是去請了三位郎中,又去安平縣報備要了些人手。

為了趕時間,眾人都是騎行。

裴餘之翻身上馬,那利落的動作讓一旁的人側目。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官道趕,宋子安正在客棧鬨得厲害,發了好一通脾氣。

又是嫌客棧破,又是說客棧逼仄,床小擺設沒品,總之是鬨了好一通。

侍衛們才見識過宋子安的厲害,不敢吱聲,隻能唯唯諾諾的應是。

好在這位爺隻是自己耍耍脾氣,氣消了也就願意消停了。

等裴餘之等人到的時候,宋子安還在客棧外轉悠。

裴餘之上前:“小公爺。”

宋子安仰頭打量裴餘之一眼,滄浪色圓領窄袖右衽袍衫,月白色薄紗,腰間玉璧皮革蹀躞帶,束著卷紋鏤花銀冠。

眉目疏淡,腰間佩玉華光流轉,卻分毫不及他雙眸的幽澈,身姿頎長,清清冷冷,雅致溫潤。

“你就是裴益?長得倒是不錯,也不知道盛名之下有幾分真本事。”

小公爺挑剔的目光掃了幾遍,沒挑出什麼毛病,隻能冷哼一聲,轉身回屋。

無人注意的目光交錯間,是如出一轍的淺淡笑意。

見宋子安這般作態,身後的崔文連忙告罪。

裴餘之輕扶起他,溫和道:“崔侍衛不必道歉,早就聽聞宋小公爺單純率性,今日一見也確是少年英才,稚子心性。”

宋子安坐在凳子上,神色不耐的讓郎中看診。

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後,眾人才算鬆了口氣。

經裴餘之勸慰,宋子安不情不願地上了馬車。

拒絕了崔文讓他坐馬車的好意,裴餘之翻身上馬,隻道:“我已許久未曾出來了,便是透透氣也好。”

崔文有心攀談,接話道:“裴公子苦心研讀,可是要參加今秋的解試?”

裴餘之含笑點頭:“益自開蒙便習得孔孟之道,又拜師舉業三年,今年秋闈下場一試,也隻做查漏補缺。”

他說的謙虛,仿佛勉力一試,但崔文早聽聞裴餘之的才名,文章詩詞有不少從安平縣傳到京城的,直叫不少才子歎服。

如果不出意外,這舉人頭銜是十拿九穩。

崔文試探道:“裴公子過謙了,秋闈對裴公子來說想是輕鬆的,聽聞張進士前年便開始大肆收集春闈習題。”

“想來裴公子也要參加明年的省試?”

這沒什麼不能透露的,裴餘之點了點頭:“師父為益思慮長遠,益也有心試一次,隻如今秋闈未開始,談這些尚早。”

崔文默默點頭,心裡卻是有些遺憾。

如果這位裴公子今年明年接連下場,恐怕秋闈後就要動身前往京城,小公爺和他的這位師兄相處不了多久。

他奉國公爺命保護小公爺,定然是要在安平縣待上幾年的。

見識過了小公爺的恐怖,他如今自是一心為小公爺好。

崔文還想著讓小公爺和裴公子打好交道,現在看是不行了。

回來不趕時間,稍稍費時了些,臨近安平縣,裴餘之打發了一個侍衛加快速度通知張進士。

到了書院,宋子安洗漱一番,就有書童引著他去見了張進士。

“安國公世子宋危,見過張先生。”

半大的少年,還未長成,眉眼就已盈滿了桀驁。

穿著黑灰色褶皴鑲金邊長袍,束著黃金樽形發冠,配帶著獸首絲帛腰帶,還綴著金絲流蘇玉佩腰飾。

衣袍紋樣如岩石粗糲質感,大氣卓然,於黑中閃現金光。

金邊和金飾品的加入,勾調出他不俗的身份,更為他添了一分張狂。

如今眉眼微垂,還算規矩的行了一個禮。

讓一旁的崔文鬆了口氣。

張進士也是個不羈的性子,如今見宋子安的好相貌心中高興,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可提前取了字?”

雖說男子二十及冠取字,但若有提前社交需要,也是會提早取好字。

宋子安:“取了,危字子安。”

張進士更加高興,指著裴餘之道:“這是為師的弟子,也是你師兄,裴益,字餘之。”

眼見張進士興衝衝拉著宋子安就要去參觀書院,裴餘之不得不打斷

“師父,該讓子安行拜師禮了。”

張進士一笑,手中折扇收起:“也是我忘了,走,是該先行拜師禮。”

他走在前,留二人在後。

宋子安偏頭看著一舉一動端正自持的裴餘之,瞧著他唇角溫和的笑容始終不變,冷哼一聲。

“虛偽,死板。”

說罷,往前幾步越過裴餘之。

身後跟著的崔文苦著一張臉,又想道歉,裴餘之眼中笑意加深,溫和擺手:“無礙。”

從今天起,書院裡就熱鬨了起來。

書院中的書童和仆從都知道,兩個師兄弟不僅性子脾氣天差地彆,關係也是水火不容。

裴少爺持重端方,待人溫和有度,是再好不過的謙謙君子。至於宋小公爺,桀驁紈絝,脾氣暴躁,叛逆嬌縱。

在下人看來,當然是裴少爺一直在包容宋小公爺,即使宋小公子口出惡言也從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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