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皇宮。
裴餘之甩了甩小胳膊,蹬了蹬自己的小腿,小手往後一背,大搖大擺的在皇宮裡橫衝直撞。
他穿著月白色的衣袍,頭頂一個碧玉色的發冠,玉雪可愛的小臉高高揚起,一臉傲氣。
身後伺候的宮人也不敢攔,隻能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麵。
裴餘之今年三歲,正是能跑能跳,耐不住性子的時候,又是中宮嫡出次子,身份貴重,整個皇宮還沒他不能去的地方。
“殿下,慢些走。”
小小的人兒對身後傳來的勸語充耳不聞,小短腿走的虎虎生風,身後浩浩蕩蕩跟了一大片宮女宦官,好不威風。
“裴益,你站住!”
裴餘之停了腳步,轉頭看他。
約摸五六歲的俊俏小郎君正一臉惡劣的笑意:“裴益,你怎麼還有心情在外麵散步?你母後可是要沒命了,你還不知道吧?”
裴觀剛從母妃那裡出來,聽到母妃和嬤嬤談起皇後怕是要不好了,想到一直以嫡子自居,處處壓他一頭的裴益,立刻就跑了出來。
“五皇子,不可胡言!”
裴餘之身邊照顧的宮人也是被嚇了一跳,立刻製止道。
但裴觀哪裡能想那麼多,他隻知道皇後生的兩個兒子都不是好東西,大的那個處處壓長兄一頭,小的這個又處處和他作對。
他雖然才五歲,但已經懂了很多,比如他知道,如果皇後死了,他母妃就是最合適的下一任皇後,他就不用被裴益兄弟倆壓在頭上了。
裴餘之轉過身,憤怒的瞪著他:“裴觀,你真是惡毒至極,身為皇子公然詛咒嫡母,沒有絲毫孝悌之心。”
而裴餘之這高高在上指責的模樣讓裴觀心裡更為惱火,他心裡也知道自己可能說錯了話,但要他在敵人麵前服軟是絕不可能的。
“我說錯了嗎?皇後就是病了,而且病的要死掉了,你馬上就要沒娘了。”
裴餘之快步上前,揚著手就狠狠的給了裴觀一巴掌。
打了一巴掌還不解氣,又上腳踹了兩下。
殺豬般的慘叫震天響,把愣住的宮人徹底驚醒。
一旁的守衛陸續過來,兩個皇子也被帶到了禦書房。
中正帝有些頭痛,他正在召見大臣商議朝政,就聽侍衛來報五皇子六皇子打起來了。
一個是他的幼子,一個是他愛妃的孩子,他都十分疼愛,奈何這兩個小的一向不對付,每每見麵都是針尖對麥芒。
如今可好,又打起來了。
此刻的中正帝還沒有想太多,隻以為又是口角之爭,索性讓朝臣退下來,準備給兩個小的主持公道。
等到宮人將兩個皇子帶上來,中正帝才皺起了眉頭。
裴餘之和裴觀具是衣衫狼狽,裴觀的臉有些紅腫,正捂著肚子抽噎。
裴餘之則是眼眶紅紅,繃著臉,惡狠狠的瞪著裴觀。
一進殿,裴餘之就朝中正帝撲了過來,開始了嚎啕大哭。
“哇...父皇,母後是不是病了,益兒要母後嗚嗚嗚。”
中正帝眉頭一皺,這件事他早命人封了口,不準讓人在小六麵前透了風聲,怎麼還是讓小六知道了
眼看著裴觀想開口,裴餘之的哭聲更大了。
“五皇兄說...說母後快不行了,益兒要成沒娘的孩子了,他還說...還說榮娘娘馬上就要當皇後了,要把我和二皇兄趕出去...嗚嗚嗚”
小仙童一樣可愛的小人兒,眼淚撲簌簌的落,眼眶通紅的抽噎著,胖乎乎的小手緊緊的拽著中正帝的衣袍,臉上全是不安和害怕。
他仰著小臉看中正帝,麵帶祈求和不安:“父皇,母後真的生病了嗎?父皇會把益兒和二皇兄趕出去嗎?”
他哭的太過厲害,控製不住的打著淚嗝,更加顯得可憐無比。
中正帝一顆心也揪起來了,連忙將裴餘之抱進懷裡柔聲安慰。
一雙威嚴的眼睛轉向裴觀,裴觀也哭的也很淒慘,隻是鼻涕眼淚一把流,有點難看。
中正帝厲聲嗬斥道:“裴觀,朕平日裡就是這麼教導你的?皇後平日待你溫和,你竟如此不知感恩,公然詛咒嫡母,對幼弟拳腳相向,毫無友愛幼弟之心。”
裴餘之從皇帝懷裡探出頭,朝裴觀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容。
敢招惹他,裴餘之會讓他知道,什麼叫白挨一頓打。
他完全不給抽噎中的裴觀喘息之際:“嗚嗚嗚,父皇,對不起我當時太生氣了,打了五皇兄...父皇你彆生氣,五皇兄也不是故意這麼說的...”
裴觀:“父皇,我沒有!我沒有說!”
說著就摸著自己的臉,大聲道:“是裴益先打的我!”
中正帝看著懂事的幼子,又看著比幼子還大上兩歲的裴觀,更是恨鐵不成鋼。
“裴觀,誰教你的?對幼弟直呼其名?”
他冷著一張臉:“益兒才三歲,難道他還會說謊嗎?”
“三歲的小孩子打你幾下又能有多疼?枉你年長益兒幾歲卻絲毫不如益兒乖巧。”
裴餘之看著被嚇得連哭都止住的裴觀,毫不心虛。
有些話裴觀是沒說,但他就是這麼想的,裴餘之也就好心的替他說出來讓中正帝知道了。
反正他隻是個孩子啊。
這麼長時間了,裴觀還是這麼愚蠢,要不是有個寵妃的娘
小人兒眸光晦澀,想到伴讀的話,努力隱藏著自己的情緒。
皇位該是皇兄的,皇兄乃嫡出長子,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就算是榮妃真的被扶正,也不過是繼後,繼後的孩子也要永遠被元後嫡子壓一頭!
殿外傳來通稟聲:“參見大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
兩個小少年匆匆推門而入,目不斜視的朝中正帝恭敬一禮:“兒臣參見父皇。”
見到兩個逐漸長成的兒子,中正帝也緩和的語氣:“起來吧。”
二皇子裴崢的目光直接落向了皇帝懷中的裴餘之。
見他眼眶紅紅的樣子心疼的皺起了眉。
“父皇...不知發生了何事?五弟和六弟...”
大皇子裴陽小心的詢問。
才舒緩眉頭的中正帝聽到大皇子的問話,麵色又冷了下來。
“閆恪,你來說。”
閆恪,是中化帝最器重的內侍總管,他儘職儘責的複述了一遍剛才的情形。
聽完閆恪的話,裴崢看向裴餘之的目光更加心疼。
想到病重的母後,裴崢心中更是傷懷,他已經十歲了,再過幾年就可以入朝參政,大婚後也能開府出去,可益兒還這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