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睡著(1 / 1)

禍仙 fishhh 1209 字 7天前

這世上有那麼多巧合嗎?

唐玉箋才意識到,自己來了這麼久,都沒有注意過這酒樓叫什麼名字。

她現在想到了,也就問了。

女妖說,“沒看到名字也是正常,因為我們酒樓不讓掛牌匾,名字簡單,叫歸玉樓。“

樓梯邊上一陣騷動,接連響起稱讚聲。

唐玉箋回過頭。

燈火映照下,長離站在樓梯邊看著她,麵具邊緣露出的一截下頜線,如玉般溫潤。

他拿著小魚走過來,眼底含著溫柔的底色,好像麵對她時從來沒有什麼芥蒂,將這些年所有難言和思念輕描淡寫帶過。

唐玉箋仰頭看著這雙眼睛,忽然覺得鼻尖發酸。

前幾日她剛進西荒,就覺得這家酒樓的飯菜好吃。

彼時並不知是什麼原因,隻覺得妖界也很好,也有許多好吃的東西。

進來之前,長離背著她時說過,這邊仿著人間菜色開了許多酒樓,是有人為了討好心上人,連吃食都要效仿人間。

那這酒樓到底是誰開的呢?

有什麼東西在順著血肉滋長,如藤蔓般瘋狂纏繞,一發不可收拾。

被壓抑著的念想在血脈裡沉寂太久,此刻才終於初見端倪,湧出來又太急,幾乎要將她淹沒。

唐玉箋站起來。

結果身後同時也有醉酒的妖怪突然起身,壯碩笨拙的身軀帶著桌子往後娜,唐玉箋猝不及防向前踉蹌一下,一頭撲進了長離的懷裡。

“當心。”

他一隻手圈在唐玉箋後背,將她護入懷中。

異香鋪天蓋地襲來,強勢得不近人情,將她淹沒在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裡。

"阿玉?

頭頂傳來長離的聲音,他的胸口也跟著微微震動。

唐玉箋沒有抬頭,隻是閉著眼,額頭抵在他的衣襟前。

“感情真好呢,”旁邊女妖的調笑聲飄過來,"哎呀,我就是與她玩笑幾句,這會兒倒知道著急了?”

“果然佳肴要有人爭搶才更顯美味,這個道理都懂的。”

“公子還不快好生哄一哄?”

促狹的嬉笑聲響起。

唐玉箋感覺到微涼的指尖輕撫過她的後頸,像是安撫。

頭頂傳來長離很輕的一聲"嗯",似是做了個頷首的動作,嗓音裡含著幾分笑意。

他的聲音低得隻有她能聽見,“我帶你回去看飛魚?”

寬大的衣袖將她整個人籠住,長離牽著她下樓。

夜風拂過廊下的燈籠,腳下影子交錯。

走到街口時,長離又一次在她麵前屈膝蹲下。唐玉箋沉默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脖頸,將臉埋在他肩背處。

長離穩穩托住她的腿彎,像往常一樣背著她慢慢前行。

可今夜的唐玉箋卻一反常態地安靜。

她的呼吸輕得幾乎感受不到,環在他頸間的手臂也一會兒收緊一會兒又鬆垮。

一種沉甸甸的自我厭棄感在她心底蔓延。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強行壓下的,此刻都紛至遝來,一下下剮蹭著她。

“阿玉?”

長離忽然停下腳步。

將她放下來,低頭看她。

唐玉箋被突如其來的情緒淹沒,睫毛粘著濕氣,變成一縷一縷。

“阿玉怎麼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了?”

唐玉箋幾次欲言又止。

搖搖頭,又被長離背起來,後背寬闊,可以讓她安心地趴著。

唐玉箋想,其實唐二小姐說的也不對。

喜歡十分未必見得就不會傷心。

說不定自己先將自己折磨死了。

不想自己傷心就害得彆人傷心,這是什麼道理,無論是眼前的,還是這些日子避而不見卻總是會想起來的,唐玉箋感覺都沉甸甸的掛在心上。

像是纏著她往下墜的水草。

這樣想來,話本寫的不算錯,她這樣的情感,在話本上,確實是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惡毒女妖。

春月樓最高處的天字房。

雖不及昔日極樂畫舫的瓊樓玉宇,卻也極儘奢華之能。

金漆雕花的廊柱間懸著鮫綃紗帳,夜風吹拂時宛如流雲繚繞。

樓下一層,醉醺醺的妖客踉蹌著想要往樓梯上走,卻被倏然出現的黑衣侍從無聲攔下。

“上麵...上麵去不得?”酒客大著舌頭問。

樓下知情的妖怪們交換眼色,諱莫如深地。

兩扇巨大的鏤花木門後。

軟榻邊上還有半盞沒喝完的青梅酒,幾盤果子放著。

妖晝伏夜出,白日裡比夜晚安靜許多。

回到妖界後,唐玉箋很快適應了這樣的作息。

她衣袖寬鬆,纖細的手臂從袖口探了出來。

屋內的火玉太烈,熱得她出了一層薄汗,她脫掉了累贅的外衫,喝過了酒就忘了拘謹,袖子也在睡夢中被拉高。

薄薄的褻衣貼在身上,幾乎透出下麵肌膚的顏色。

她翻身時被長離攬住,他語重心長的在耳邊說“小心掉下去”,唐玉箋昏昏沉沉間當他是好心,但是覺得又熱又悶,而他身上卻涼了許多。

她蹭了過去,睡得十分安心。

長離斜靠在窗邊,換回了慣常愛穿的精細衣料。衣襟被睡著了不知道夢到什麼的妖扯得鬆鬆垮垮,露出半邊白皙的胸膛和鎖骨,交疊的衣衫順著肌肉輪廓向下蔓延,被她壓在臉頰一側。

他睜著眼,垂眸良久地注視著靠在自己身上睡著的唐玉箋,隻覺得恍如隔世。

有些事情,既然她已經知道了,就不必再隱藏。有好地方可以住,沒必要非擰著去住山洞。

短暫的淒慘可以喚起她一時憐惜,但一直淒慘卻不會。在西荒裡不但歸玉樓是他的,春月樓也是他的。

仔細去尋,妖界裡不少玩樂的地方,都是他的。

長離無心去想彆的事情,隻專注地看著唐玉箋熟睡的樣子,太久沒看了,視線無法移開分毫。

她似乎睡得很香,鼻息間透出均勻的呼吸聲,溫熱輕淺的氣流拂過他胸前,帶來細微的癢意。

長離垂下頭,越靠越近。

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唐玉箋這樣安睡的模樣了,每一處都長得合他的心意,長長的睫毛像兩片閉合的白色羽毛,在眼底投下小扇子般的陰影,

她側身睡著,後背就貼在他的懷裡,兩人的身形如此契合。

他忍不住收緊手臂,將唐玉箋完整地籠罩在自己身下。

好像她生來就該與自己相擁而眠,像是天生一對。

這張嘴在睡著時會閉上,再也說不出那些令他難過的話。

長離心知肚明,那幾個天族要走,她也不例外,很有可能會跟著走。

如果按之前那個天族弟子的說法,她在無極那樣的地方許是已經引來了旁人的覬覦。

得知此事時長離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靜,甚至覺得毫無意外,因為喜歡上她是件極為自然的事情。

長離想,他不願讓唐玉箋傷心,所以不能像之前那樣,用強硬的手段將她留下。

所以他這次做什麼,隻要她不知道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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