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蔓佝僂著身子，一手提起昏迷的大明，另一隻手提著趙絳珠的衣領。
他腳下邁步。
“嗖！”
馮蔓一步跨越二十餘丈，眨眼間便消失在林木中。
十幾息後。
趙絳珠感覺馮蔓的速度慢了下來。
她睜開雙眼，看到前方不遠處出現一家門戶大開的農家。
馮蔓帶著兩人進入農家。
農家院中的空地上。
一襲白色錦衫打扮的趙誅坐在椅子上，靜靜等待著。
聽到身後的動靜。
她轉身看去。
看到趙絳珠的瞬間。
姐妹二人四目相對。
趙絳珠微抿嘴唇，神色變得十分複雜。
“陛下，人小的帶來了。”
“咳咳……”
馮蔓臉色微白，小聲咳嗽道。
趙誅輕輕點頭：“辛苦了。”
“小的分內之事……”馮蔓態度恭敬。
“把她的穴道解開。”趙誅說道。
馮蔓在趙絳珠身上輕點數下。
趙絳珠原本僵硬的身體頓時一鬆。
她抬眸看向趙誅，目光複雜。
趙誅平靜的望著趙絳珠。
她原以為會迎來妹妹的一通怒罵。
沒想到，趙絳珠竟如此平靜。
汴梁城郊的農家中。
姐妹二人相視而立。
氣氛壓抑，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忽然。
趙誅上前一步，掀開了白衫的衣擺，跪倒在趙絳珠麵前。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趙絳珠心中一驚，下意識後退兩步。
“陛下！”
馮蔓也是臉色一變，趕忙上前想要攙扶趙誅。
“退下。”
趙誅喝止了馮蔓。
她抬起頭，雙眸明亮，目光堅定的看著趙絳珠，沉聲道：“絳珠，姐姐從未求過你。”
“今日，姐姐代表大武，求你一件事。”
趙絳珠聽到這裡。
她已經知道趙誅要說什麼。
她後退一步，目露哀傷，表情複雜難言。
趙誅跪在地上，沉聲道：“大武需要一個皇子！”
“陳明是最好的人選。”
“他的父親是天下第一宗師，數月前，東華與柳生一郎一戰，一劍斬碎天穹，蒼穹破碎數百裡。”
“他那一劍，若是斬在大武的軍士身上，會死多少人？”
趙誅看似自言自語，實則在分析這件事。
“你若與陳明結合，誕下他的子嗣。”
“大武便與東華成為一條戰線上的盟友。”
“他哪怕不會幫助大武，也絕不會走到大武的對立麵。”
“子嗣若為男孩，我立他為太子，日後大武江山，我傳承給他。”
“哪怕是女孩，我也會力排眾議，將她立為女帝。”
“到那時，你就是大武的恩人。”
趙誅抬眸，緊緊盯著趙絳珠。
她深吸一口氣，向著妹妹俯身跪拜。
“咚咚咚！”
三聲響頭。
待趙誅抬起頭時，她的額頭磕破，滲出鮮紅的血液。
趙絳珠怔怔的看著給自己下跪、磕頭的趙誅。
一時間。
她大腦空白一片，呼吸困難。
大武如今的情況，趙絳珠自然知曉。
皇子一事，涉及到大武傳承。
從各種角度來說，或許陳明是最好的人選。
想到這裡。
趙絳珠後退數步，眼中流出晶瑩的淚水。
她閉上眼睛，神情哀傷而痛苦。
趙誅跪地不起，等待著妹妹的答複。
十餘息後。
趙絳珠低垂著頭，輕吸鼻子，聲音略顯嘶啞的說道：“我……我答應你。”
趙誅深吸一口氣，緩緩從地上站起。
她快步走到趙絳珠身前，握住了她的手。
趙絳珠推開了趙誅。
她雙目有些渙散的掃過農戶。
視線逐漸鎖定前方的臥房。
馮蔓輕歎一聲。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紅一白兩枚丹丸。
馮蔓將白的丹丸遞給趙絳珠：“皇後娘娘，此物是神醫穀調配的丹丸。”
“服用後，隻要不在月事期間行房，受孕機會約莫能到八九成。”
趙絳珠聽後，默默的接過白色丹丸，吞入口中。
馮蔓見她吃下，俯下身子，將紅的那枚塞進了大明嘴裡。
“紅的這枚……”
“陳明服用一刻鐘後，一切都會依本能行事。”
“事後，他對這件事不會有任何記憶。”
馮蔓聲音嘶啞的說道。
說完，他跪倒在地，向著趙絳珠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得上家國傳承。
讓趙絳珠與陳明結合，誕下子嗣，這是趙誅能想到的最優解。
趙絳珠眼中含淚。
她沒有說話，隻是邁步向農家臥房走去。
馮蔓站起來，提起昏迷的大明，緊隨其後。
走進房中，他將大明放到鋪乾淨的床上，對著趙絳珠又恭敬的行了一禮。
做完這些，馮蔓退出臥房，關上了房門。
院中。
“伴伴，你去外麵守著。”
趙誅輕聲道。
“唯！”
馮蔓躬身，出了小院，守在院外。
趙誅看了一眼農家臥房，徑直走到椅子上坐下。
她麵對著臥房的方向，靜靜的看著，眼中同樣帶著一抹悲痛。
要怪隻能怪她無能。
淪落到要用妹妹來換取國家的安定。
“挲挲……”
臥房內。
響起一陣脫衣聲。
趙絳珠站在床邊，緩緩褪下身上的衣物。
她平靜的看向躺在床上，皮膚逐漸發紅的大明。
四年前。
在餘杭發生過的事如走馬燈般在趙絳珠眼前重現。
“你……你怎麼不走？”
“哦！你被點了穴道？”
“可惜我不會解穴。”
“……”
“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小名叫秀秀。”
“……”
“大明哥，你嚇死我了。”
“那東西太沉了，我搬不動。”
“等過些年，或許我就能搬動了。”
“到時候，我把它搬出來，送……送給你。”
“好，等以後你能搬動了，一定要送給我。”
“……”
過往一幕幕從趙絳珠眼前爭先呈現。
她神情複雜，目光落在床上的大明。
看著大明那張憨厚的麵容。
趙絳珠輕歎一聲。
她緩步走向床上。
……
一刻鐘後。
臥房中響起一聲痛楚的哀鳴。
小院外。
趙誅坐在椅子上，靜靜的聽著。
她雙拳緊攥，指甲刺入掌心，鮮血淋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