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後大家看到王箐身後的孩子有些疑惑，王箐解釋了孩子的身份。

“我看著孩子在街上一直晃悠乾脆把他叫回來一起吃飯了，等會兒再給他送回去。”

王芳大著肚子驚奇的看著這孩子:“你就是那個小四？你身上穿得是我哥小時候的衣服。”

“你現在跟著齊芬？”

路四縮著脖子點了點頭，他也知道了她們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姐姐。

又抬頭看了一眼王箐。

對方沒有看他，而是進了裡屋扶了一個伯伯出來。

王芳看他不理自己有些不高興:“我跟你說話呢，你跟著那女人有沒有飯吃？她沒餓死你啊？”

曹丹覺得好笑心酸:“行了，彆逗他了，我感覺這孩子怎麼呆呆的？”

王芳撇嘴:“餓得唄。”

她現在還記得以前吃不飽飯的日子。

還有餓得吐酸水的時候聞到齊芬身上還有剛吃肉的肉味。

王箐扶著王勇出來的時候已經跟他說過了，王勇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

而是對著王芳說道:“今天萬金沒來？”

王芳:“在單位忙著呢，不管他。”

王勇想了想還是多說了兩句：“大伯不是趕你，隻是你結了婚經常帶你丈夫來我這兒次數多了，你婆家肯定會不高興的。”

“到時候給你臉色看也不好。”

王芳現在是孕婦餓得快，先在桌上用手撚了一個餃子：“沒事，我就當做沒看見，而且他們都在上班我一個人在家也冷清啊。”

王勇不再說什麼了，讓她們都坐下吃飯。

看到路四一個人哆哆嗦嗦的站在一邊開口：“過來坐吧，先喝碗羊肉湯暖暖身子。”

曹丹先給王勇盛了一碗羊肉湯，又給路四盛了一碗。

這孩子看著挺可憐的，身上這身衣服也單薄的很。

“箐箐買了不少羊肉就在案板上，一會兒你們一人提一塊兒回去。”王勇這話是對著曹丹和王芳說的。

“這羊肉餡兒的餃子真好吃，嫂子你是不是一會兒要給哥送去？”王芳懷孕後胃口大開。

直接給自己吃胖了一圈。

曹丹點了點頭，她和王冬已經結婚了。

但是王冬基本不在家，所以她在娘家待得時間長一點，偶爾過來看看王箐和大伯。

兩人現在剛結婚，要分房的話應該要等明年看看。

路四看著她們一家人邊吃邊聊天眼眶熱熱的，這一次他沒有狼吞虎咽。

不過這餃子和羊肉湯真的把他香迷糊了。

他不想跟齊芬一起住，他也想跟大伯和姐姐們一起住，聽說他還有一個在消防大隊上班的哥哥。

大人的恩怨王勇不會放在孩子身上。

注意到這孩子的情緒，又夾了一個餃子放在他的碗裡。

路四吃完以後搶著乾活，這三個姐姐也沒有照顧小孩兒的自覺，看他願意做就這樣看著他。

最搞笑的是王芳。

她偶爾還要上前指點他一下。

等做完一切後他才跟著三個姐姐坐在火邊。

大伯回房間休息了，他年紀大了些王箐就不讓他去廢品站了。

但是王勇也不願意把廢品站的工作賣出去，畢竟忙活了大半輩子，你讓他安心在家裡享福他也不願意。

這時候下鄉找不到工作的人多，所以就找了一個年輕人頂崗。

也就頂一個冬天，一個月十二塊錢的工資分他10塊錢，也是有人願意乾的。

王箐捧著杯子看向坐立不安的路四：“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路四抿了抿嘴唇，曹丹猜他可能是渴了也給他倒了一杯奶茶。

路四聞著香香的味道又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甜甜的，說不出什麼味道。

王芳：“好喝吧，這喝法還是箐箐想出來的。”

王箐無奈：“你少喝點，這畢竟是茶炒的。”

路四還是把想留下來的話說出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張不開口。

王芳和王菁就把他送進胡同口，根本就沒打算進去：“你快走吧，你可彆跟你媽說今天在我們那兒吃飯。”

“不然以後她賴上我們了我們就徹底不理你了。”

王芳的話讓路四縮了縮脖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我還能再來找你們嗎？”

王箐：“要是餓了可以來。”

路四笑了，小小的身子一瘸一拐的回了那個冷冰冰的家。

王芳眼裡惆悵：“看到他就想到當時我們三個小時候被人不待見的時候，但是我又不甘心養著他，那個女人肯定會抓住機會扒上我們。”

王箐：“你都結婚嫁人了怕什麼？雖然沒辦法養著他，但是不讓他像我們小時候那樣餓著還是可以的。”

王芳歎了一口氣：“她把小四接回來的理由很簡單，她怕我們不給她養老。”

“說實話，小四比我們還可憐，畢竟那時候我們三兄妹還可以抱團取暖。”

“他什麼也沒有。”

王箐和王芳在路上慢慢走著，雪已經停了，路邊有一些積雪。

“箐箐，嫂子今天跟我說，你前段時間也給了她們兩百塊？”王芳小心翼翼的問道：“這錢不會是當時齊芬丟的錢吧？”

王箐沒想到王芳懷孕後還變聰明了：“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感覺，就是感覺。”

王箐笑道：“當時我看到她藏錢了，想著我們三個要餓死了就悄悄把錢拿走，本來還怕被發現結果沒想到家裡就遭賊了。”

“想著過了那陣風頭就可以拿出來用了，沒想到因為年紀太小把這筆錢給忘了。”

王箐胡亂說道。

王芳點頭：“幸好你把錢拿走了，不過你給了我和大哥一人兩百塊，你給你自己留了嗎？”

王箐點頭：“留了。”

王芳聽到她給自己留了就很高興了，也不問具體給自己留了多少。

“這兩百我沒讓萬金知道，到時候你結婚了我拿一半給你做嫁妝，到時候誰也不敢小瞧你。”王芳笑眯眯的說道。

王箐被她逗樂了。

齊芬提著單位中午吃剩的幾個涼餃子回來讓他吃。

路四現在不餓，但是還是接過放在櫃子裡的最裡麵準備明天吃。

齊芬坐在燈下：“你今天知道錯了嗎？”

路四沒有說話，齊芬怪他今天在街坊鄰居麵前給自己丟了臉，又說今天打他是不得已。

說了這麼久看他沒有反應：“你是在怪媽媽嗎？”

路四搖了搖頭。

齊芬笑了，摟住他問：“那以後媽媽老了你會照顧媽媽的吧？”

路四眨了眨眼：“以後我會像你照顧我一樣照顧你。”

齊芬的笑容消失，看他的目光有些犀利：“你在說什麼?你是要報複我嗎？那我養你有什麼用？”

路四抖了抖身子：“你為什麼生氣？”

齊芬被他問的啞口無言。

按了按太陽穴讓他回房間休息。

聳了聳鼻子問道:“你身上怎麼有羊肉味？”

路四：“今天我餓從窗戶爬了出去，國營飯店有人在燉羊肉湯，我在外麵等他們吃完飯後在跑進去吃他們剩下的。”

齊芬騰得一下站起來：“你惡不惡心啊？”

“以前這事兒沒少做吧？要是被人知道了我這張臉皮都沒了。”

路四低下頭沒說話。

齊芬還想繼續罵，又想到他剛剛說的那句話又啞了：以後我會像你照顧我一樣照顧你。

“以後我會給你留飯，你要是在偷東西吃人的剩飯，你就給我滾出去！”

路四聽到以後眼睛亮了。

第二天齊芬果然說話算數，雖然是一個喇嗓子的饃，但總比沒有好。

“媽媽知道自己錯了，帶著飯快去上學吧，以後你一定要有出息，才對得起媽媽的辛苦付出。”

路四穿著單薄的衣服去學校，手上生了凍瘡。

不過他已經擦了藥，這藥是昨天王箐給他的，香香的很好聞。

元宵過後，齊母本來已經熬過了這個冬天。

但卻在起來上廁所的時候摔倒再也沒起來。

王箐他們披麻戴孝送姥姥最後一程，王芳本來還在坐月子，但她還是想來給姥姥磕一個頭。

王箐帶著白色頭巾看見連忙拉著她去了舅媽房間，又把萬金罵了一頓。

找了一輛板車做好保暖又把她送了回去。

女人坐月子不能馬虎，雖然現在冬天過去了但是天氣還是有些濕冷。

齊芬牽著路四來的時候直接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媽，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呢？你還沒原諒我呢。”

“媽，你是不是走的時候還在怪我？”

“媽啊，你走的時候疼不疼啊？”

黃珍珍看她裝模作樣的樣子就覺得惡心，抹了抹眼淚就去忙活其他的了。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齊芬有多孝順呢。

齊芬倒在地上哭得難受，有人上前安慰她扶她起來。

齊家這邊的親戚讓王箐去扶她。

王箐隻是看了她一眼。

大家不明所以，齊芬捂住哭泣:“我是女兒也是母親，在我媽眼裡我是一個失敗的女兒，在我女兒眼裡我是一個失敗的母親。”

大家不讚同的看向王箐。

齊遠看不得外甥女被人誤會:“你確實失敗，之前媽不舒服的時候就找人給你帶了話，是你自己一直沒有來。”

“現在哭成這樣有意思嗎？”

齊芬的哭聲有些尷尬了。

王箐:“我不想姥姥走得不安生，你要是真要鬨得話我不介意把你那些爛事拿出來說。”

齊芬覺自己現在像一個小醜。

氣得表情都扭曲了。

抬棺上山的時候是一路哭上去的，齊菲和齊輝走在齊遠黃珍珍的身後。

王箐和曹丹跟在齊菲她們的身後。

齊芬看著棺材被埋的時候，心中突然生出恐慌。

到時候她老了該怎麼辦？

她老了能走得體麵嗎？

她媽臨走時沒有遭罪，她知道齊遠和黃珍珍兩人孝順。

但到時候等她老了又是什麼樣的風景？

她真的能靠路四嗎？

她四個孩子有三個孩子都都已經參加工作了，但是他們像是忘了自己一樣。

前麵三個孩子好像是給王勇生的一樣。

齊芬在齊母走後終於害怕了。

她想跟三個孩子緩和關係。

她去消防大隊看王冬，但是對方一直不出現，總是借口自己在訓練、在忙。

最後終於見著還是因為肖強強製讓他來門口見一麵。

“冬冬，這是媽包的餃子，韭菜豬肉餡兒的你快吃。”齊芬討好的笑笑。

王冬有些不耐煩:“我韭菜過敏你知道嗎？以前你炒了一個韭菜炒雞蛋我吃了以後當時全身起了疹子你忘了？”

齊芬舉起的手緩慢的放了下來，眼裡透著迷茫:“是嗎？”

“媽老糊塗了.…”

“你還沒有老，你隻是害怕老了沒有人照顧你，你放心，到時候我不會不管你，但是肯定沒辦法像舅舅舅媽照顧姥姥那樣照顧你。”王冬撕破她的臉皮

“畢竟原因你也是知道的，你還不如現在好好當一個母親好好對路四。”

王冬戴上帽子回了大隊。

齊芬就這樣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

王冬其實一點都不冷漠，她看見過王冬背著王勇去醫院檢查腿腳。

那貼心的模樣誰不說兩人是父子？

這份餃子最後齊芬帶回單位就著眼淚吃了。

沒關係，她現在還沒有老到動不了，都是她的孩子。

他們心軟著呢，還有這麼長時間他們肯定會原諒自己的。

以後也不能在對曹丹甩臉色了，到時候她再給王冬吹枕邊風就不好了，以後自己老了還要看兒媳婦兒的臉色。

雖然自己看不上曹丹，但不得不說，曹丹是一個很能乾的兒媳婦兒。

還有王箐。

對，她現在還沒有結婚。

聽說在單位做著一份很清閒的工作，她還沒有對象。

～

王箐下班後被一個男人和一個婦女攔住了，對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就是王箐吧？不錯不錯，就是臉太招人了。跟你媽長得真像。”

“你在這單位裡麵上班福利很好吧？”

王箐掀起眼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準備直接繞道。

“哎，你這人怎麼回事兒？怎麼這麼不懂禮貌？你跟我兒子相親擺出這副樣子給誰看啊？”婦女的聲音有些尖銳

“288塊錢的彩禮我可以給，但是你這份工作到時候就不要做了，我二兒子還沒有工作剛好讓他來。女人嘛，就該老實在家相夫教子。你說是不是大山？”

叫大山的男人紅著臉:“我.....我媽說得對，我每個月工.....工資也有二十來塊呢，到……到...…到時候你就在家裡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