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

無邊的黑暗包裹著月寂破碎的軀體，鮮血早已凝固在石之翼冰冷的內壁上，像是一幅猙獰的抽象畫。

他的骨骼斷裂，內臟受損，皮膚上遍布著焦黑的灼痕與撕裂傷，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瀕死之人的最後掙紮。

然而，石之翼仍在轟鳴。

就連進化信賴者也自主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輝，核心水晶劇烈震顫，像是憤怒，又像是哀求——它不顧一切地燃燒著自己的能量，隻為讓這個瀕臨崩潰的戰士再站起來一次。

——可月寂早已不想站起來了。

這樣的效率對於最開始的月寂更加管用，隻可惜那時對能量的操控程度並不高，而在得知部分真相後，月寂就一直處於低沉的狀態。

他對生的念沒有那麼重，反而對死的向往則愈來愈大。

昏死之際，他的意識沉入深海，恍惚間，他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靈魂飄蕩，穿過無儘的黑暗，最終抵達了一處熟悉的空間——依舊是石之翼的內部，但場景卻微妙地改變了。

孤門一輝坐在他身旁，蒼老的麵容上刻滿歲月的痕跡，那雙曾經堅定的眼睛如今隻剩下深深的心疼。他搬了一張簡陋的木凳，就放在修複艙旁，沉默地注視著躺在光流中的月寂。

看著躺在石之翼內，神情緊張的月寂，孤門忍不住的罵他像個笨蛋一樣。

“你總是這麼亂來，一點也不心疼自己的身體。”

月寂無話，然而孤門卻提議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吧，順便，還有那個進化信賴者。”

這一次，孤門、姬矢準和千樹憐等人觀察到了月寂的那個進化信賴者，不再是劇集中的模樣，許多擦不乾淨的血跡烙印在上麵。

而月寂的身軀，傷勢更是嚴重到無法醫治，對於普通人來說月寂和死人無疑，隻是在能量的高度支持下，才促使他的身軀素質達到了奧特一族的水準。

然而，傷勢的嚴重性卻極高，哪怕連人類身軀達到奧特一族的月寂，也在此時無法進行戰鬥。

這一切不僅僅是傷勢，還有心靈和血肉泯滅對身體的永久性摧毀。

“看樣子，你在離開後承受了不少的傷害啊，已經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你經曆了正常人，不……非人都無法承受的痛苦戰役啊。

而且，再次見到你，你的麵龐是更加的嚴肅了。”

月寂的麵容比記憶中更加冷峻，眉宇間刻著深不見底的疲憊，嘴角繃緊的線條像是被痛苦反複錘煉後的痕跡。曾經那雙銳利的眼睛，如今隻剩下一片死寂的灰暗。

孤門的話語隻是迎來月寂的沉默。

“……”

青年無言，而孤門的目光落在他左側身軀上，瞳孔微微一縮。

你的左眼和左臂……是什麼情況？他聲音發澀，徹底用不了了嗎？

聽到這句話，月寂才意識到自己的左眼已經睜不開了，他拚儘全力露出眼皮，左眼的視野卻是一片永恒的漆黑，瞳孔早已壞死，虹膜褪去了所有顏色，像一顆乾涸的玻璃珠嵌在眼眶裡。

他的左瞳孔，徹底的壞死了。

右眼的世界裡，大片的黑白噪點侵蝕著視野，僅存的畫麵扭曲模糊，像是透過碎裂的鏡片窺視世界。

左臂也同樣，整個手臂嚴重壞死。

月寂依舊沉默，但孤門看見了他右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那不是憤怒，也不是悲傷，而是一種近乎麻木的接受。

接受自己已經是一具行走的殘骸。

接受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破碎內臟的疼痛。

接受這具身體也早已越過崩潰的臨界點，再也回不來了。

孤門接著說道：“如果不是怨恨，如果不是仇恨和憤怒的話，你大概也站不起來吧。你不是為了命運，不是為了贖罪，不是為了活下去，不是為了更深層的複仇。

你的意義依舊沒有顯現，作為一個適能者來說，你到底要做什麼，依舊在現在沒有答案，不過理由是戰鬥下去，但你……是在逃避嗎？是在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嗎？”

“什麼……？”

月寂僅剩的右眼猛地一震，然而年老的孤門卻依舊說著。

“仇恨這玩意，是無法麵對悲傷之人的避難所，你可能再次失去了重要的人，但複仇就是讓你那把沒有多少能量的劍上沾滿更多的血，悲傷就是讓受傷的心沉浸在血池裡。

每砍一刀，你的刀刃就如同鐵刀一樣生鏽，接著拿去磨，接著用生命的能量去加注，最後剩下的，一無所有。

你的心，受到了超過人類所能承受的創傷，恐怖這個名字，依舊在你心中產生了裂痕，命運沒有給你時間，它在加速摧毀你。

我曾遇到過另一個少年，名叫林沐澤，他的結局我想會是你希望的模樣，最後與自己命定之人結婚，走向了好的未來。也理解了自己戰鬥的意義。

如果你也可以嘗試去守護她的話……”

半晌後，月寂發話了。

“……你不懂……你不會明白的，在你那個人心溫暖的世界，沒有任何牽掛，安心養老的你是不會理解後麵所發生的一切。

我沒有選擇……我的背後不僅僅是人類，我的背後是許多的一切，如果我不這麼做，所有生命都會死，一個都不會剩下，那些美好的生命和存在，以及作品中的角色。

他們會被很違反常理的異生獸所抹殺，如果他們活下來，每一個故事都會是傳奇，亦或者日常中的奇跡。

我現在連逃進那充滿血的世界都做不到了，我隻想……睡一覺，在看見最後一次太陽升起，我希望在那時離開。”

孤門的眼眸中隻剩下無儘的心疼，但那最後一縷陽光隻是照在了孤門的身軀上，黑暗中的月寂鬆開了右手，離開了那最後一束光。

“我無法去守護……我無法去陪伴，我的生命不允許我這麼做。”

最後，月寂隻是說道。

“你們走吧，好好的過完接下來的人生，不……應該是快點享受，在我身體崩潰的那一瞬間，所有世界都會死亡。”

……

華夏國，2025年4月30日。

這一次，學校的死亡名單終究是整理出來了，各個學校都在同一時間發生了變動，死亡人數也在一夜間直奔上萬。

最為慘重的，是蘇京市傳媒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