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想了想,伸手抽出一根,江森用火柴給他點上,自己也點了一根兒。
“咳咳咳……”
沒想到,王建國一口下去,就咳得像是要背過氣似的。
江森趕緊給他拍後背,“你不會抽煙啊,那你還抽?緩緩,一會兒就好!”
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江森要把煙拿過去,被王建國躲過去了。
“以前不會,以後說不定就會了!”
江森沒堅持,點點頭,“剛開始都不會,慢慢抽,彆吸太大口,一點兒,也不要全都吸進肺子裡,從嘴裡吸進去,然後過一圈兒,再從鼻子裡噴出來,看著……哎,對了對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江森成功讓王建國學會了抽煙。
“再來一根兒!”抽完後,王建國朝江森伸出手。
江森拍拍他,“算了,剛學會少抽點兒,再抽醉了。”
說完,他看廁所人出來了,轉身進去,關門的瞬間聽到王建國問他:“抽煙也能醉?”
他笑著關上門。
想當初,他偷偷學抽煙的時候就醉過,頭暈惡心,天旋地轉,就跟喝醉酒一樣的狀態。
事後,有同學告訴他,那是醉煙了,讓他剛開始少抽點兒。
從廁所出來,換王建國,等他出來後,兩人一起往回走,就聽到車廂裡傳來歌聲。
馮超不在座位上,江森問張誌強。
張誌強往車中間努努嘴,“說看到一個熟人,換那邊去了。”
馮超站在過道上,正揮著手指揮知青唱歌。
江森和王建國對視了一眼,都笑了。
兩人也是才認識,就好像很默契,都看出來馮超是個什麼樣的人。
“關燈啦!”列車員站在車廂頭喊了一嗓子。
歌聲停了,隨後一陣稀裡嘩啦的嘈雜聲傳來,列車車廂的燈熄了。
馮超走了,江森乾脆把包放在座位頭,枕著躺下了。
“哎呀,舒坦!”他長長出了口氣,扭頭看著對麵兩個黑影,“回頭睡醒了換你們躺著。”
兩人應了一聲,沒再說話,沒一會兒,車廂裡漸漸安靜了下來。
江森在監獄裡養成了時刻保持警惕的習慣,隨時隨地都要警惕半夜來搞他的犯人。
有一點兒動靜他都會很快清醒過來。
現在就是,他聽到了有人翻包的動靜。
很輕,如果不注意,會以為是誰換了睡覺的姿勢。
但他不會聽錯,轉身換姿勢,和翻包的聲音完全不同。
他微微用腳踹了一下車壁,身體往上竄了一點兒,頭就從座椅上探到了過道上。
適應了黑暗後,雖然看不清是誰,但是能看到一個黑影在過道上來回走動。
黑影挨個座位停留一會兒,又換另一邊。
這是有人偷東西?
江森沒動,也不想管,可那個黑影衝著他走來了。
他不動聲色,在黑暗裡盯著黑影看。
上輩子坐火車的時候,全是人,車廂裡擠得滿滿登登的,根本沒有遇到偷東西的。
天黑前停的最後一站下去不少人,車廂裡幾乎隻剩下他們這些知青。
在沈陽換車再往北,人會越來越少,外麵也會出現大片的平原和山脈。
黑影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聽動靜,在江森背後的座位上,探身進去。
江森又聽到翻包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黑影又回到過道,站在江森頭頂的位置。
江森眯著眼睛盯著他,要是敢翻他的包,保證讓他後悔出生。
一隻手慢慢地朝江森頭下枕著的包伸去。
江森蓄勢待發,就等他的手伸進包裡一瞬間爆起。
“啊!抓流氓!”
一聲尖叫劃破黑暗,驚醒了很多人,那隻手也迅速縮了回去。
江森翻身坐起來,餘光看到那個黑影坐到了過道對麵的空座位上。
有人問道:“怎麼了?”
“有人喊抓流氓!”
“哪裡?”
“廁所那頭!”
“走,過去看看!”
“過去看看!”
知青裡有人拿出了手電筒,車廂裡亮了起來,好幾個人朝著車廂頂頭快步走去。
江森趁著手電筒照亮的瞬間,看清楚坐在過道對麵空位上的那個人。
原來是他!
那人長得很瘦,十七八歲的年紀,額頭上有和年紀不相符的三道抬頭紋。
單眼皮,眼珠兒很小,看人的時候眼底會露出一道白眼仁,讓人覺得有點兒凶狠。
穿著和其他人一樣,灰了吧唧的衣服上,補著好幾塊補丁,一雙手卻生得極好,手指細長。
這人叫魏三,前世的時候,就是個慣偷,卻很少有人能抓到現行。
江森知道他是慣偷的時候,是下鄉第三年,林場裡一塊狐狸皮被人偷了,警察來了,才把魏三揪出來。
沒想到這一世會在火車上見到他。
江森記得魏三似乎是在他之前下鄉的,比他早。
怎麼這次,會跟他一批呢?
重生回來,仿佛很多事情都出現了偏差。
不管心裡有多少疑問,江森也來不及深究,因為魏三已經跟著其他人起身,咋咋呼呼地往前麵廁所走去。
就好像本來他就是這夥人裡的一個似的。
張誌強和王建國也被吵醒了,都站起來朝前麵看去。
“怎麼了?”王建國問道。
江森答道:“剛才聽到有個女知青喊抓流氓,我去看看!”
江森跟著眾人朝前去了,王建國跟張誌強說:“你看東西,我也去看看。”
張誌強也想去,但是要看著東西,隻能跪在座椅上,伸長脖子朝那邊張望著。
車廂連接處已經很吵了,隱約還傳來打架和怒罵的聲音。
江森擠過去,就看到一個男的,被幾個知青揍倒在地,蜷縮著身體。
他嘴裡還喊著:“我沒有耍流氓,是她上廁所沒鎖門!”
江森又看向周圍,找到被幾個女知青安慰著的一個女的。
那個女的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前麵車廂門忽然打開了,列車員出現了。
見到這邊的場麵高聲喊道:“住手!”
說著,走進這邊車廂幾步,在旁邊的值班室裡按了一個開關,車廂的燈亮了。
燈光散發著慘白的顏色,讓每個人的臉色看起來都很難看。
列車員皺眉看著地上的人,“為什麼打人?”
幾個知青七嘴八舌地說著。
列車員一擺手,“安靜!一個個說,都聽不出來個數了,你說,咋回事?”他指著安慰女孩兒的一個女知青問道。
女知青義憤填膺,進行了深刻的批判,把地上挨打的那個人說得是十惡不赦,令人深惡痛絕。
最後還不忘收尾,“像這種道德敗壞的敗類,就該取消他下鄉的資格,發配到大西北去!”
每個人都知道,上山下鄉最艱苦的地方,並不是北大荒,而是大西北的荒漠之地。
聽到這話,所有人的臉色都非常精彩。
有憤怒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同情的,就是沒有一個為這個人說話的。
江森一聽那個人說女知青上廁所沒鎖門,就知道是個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