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其他人都洗漱得差不多了，江森才拿著自己的毛巾牙刷牙膏去洗漱。
刷著牙，盯著洗手台上麵的鏡子看著，江森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低頭看了眼毛都已經分叉的牙刷，和用了一半的牙膏，忘了買了。
希望那邊的供銷社能有。
他低頭漱口，洗過臉後，拿著東西回到座位。
有人已經開始吃東西，他也拿出包子來。
夏天包子容易壞，還是趁早吃完。
等張誌強和王建國都回來後，他把包子給兩人一人三個。
“我不用……”張誌強有些害羞，看著手裡的包子有些為難，之前江森給他的還沒吃呢。
“吃吧，客氣啥！”江森說，“天熱，再不吃就餿了，算你幫我忙！”
王建國沒客氣，咬著包子說道：“你把你鹹菜拿出來不就行了？”
“好！”張誌強立刻高興起來，拿出鹹菜瓶子，打開蓋放在小桌上，“你們吃！”
江森吃了一個包子，又從自己行李卷裡掏出一個暖水瓶，說道：“我去打點兒熱水。”
“我去，我去！”張誌強趕緊接過去，似乎吃了包子占了很大的便宜，想要多做點兒事情彌補。
看他離開，王建國說：“他這人挺憨厚的。”
江森點點頭，沒說什麼，他對任何人都會保持一定的距離。
因為僅憑一兩天的相處，根本無法了解一人的內心究竟是什麼樣的。
“你呢？你為什麼下鄉？”他問。
王建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爸媽都是京都大學的老師，我來了北大荒，他們過幾天就要去新疆了。”
江森猜到他家裡肯定是有點兒背景的，但沒有想到居然會把他跟父母分隔這麼遠。
新疆啊！
按照前世那麼發達的時候，去趟新疆旅遊，比出趟國還要遠。
“以後肯定還會見麵的。”江森的語氣極為肯定。
王建國卻搖搖頭，有些消沉，“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你要是相信我，我保證用不了多久，你們就能再見麵。”
王建國以為江森在安慰他，笑了，“沒事，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謝謝你！”
江森也知道，現在說這些太早，說出來也不會有幾個人相信的。
前世的高鐵、飛機，京都到新疆隻要五六個小時。
可現在，坐車過去，恐怕要一個多月。
張誌強回來了，拿著暖水瓶，非常引人注目。
好幾個知青拿著茶缸湊過來，“同誌，給我倒點兒，謝謝啊！”
張誌強臉又紅了，想給又為難，想拒絕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忍不住看向江森。
江森伸手就把暖水瓶拿了過去，說道：“要打自己打去，都給你們了，我們不是白打了？”
那些拿著杯子的知青，尷尬地進退兩難，最後還是找補麵子哼了一聲，縮回去了。
有個知青不滿，說道：“這位同誌，在外麵大家就要互相幫助，你這樣不好吧？”
江森撩了一眼，懟了回去，“那你把你帶的吃的給大家分分，互相幫助一下，我相信有人沒帶夠。”
那人愣了一下，羞惱地紅了臉，冷哼一聲，轉身回去了。
江森不以為然，有些人就是占便宜沒夠，你隻要給他一次臉，他就會踩著你的鼻子往上蹬。
王建國有些擔憂，“江森，你這樣會得罪人的，萬一到了農場找你麻煩怎麼辦？”
江森不以為然地說道：“我這人，不惹麻煩，也不怕麻煩，繞不過去就乾唄！”
王建國笑著搖搖頭，沒再多說。
張誌強反而說了一句：“我覺得江森說得對！”
一個不怎麼說話，一說話臉就紅的人，居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江森都很詫異。
王建國更是如此，兩人對視了一眼後，都笑了，同時拍了拍張誌強的肩膀。
“可以啊！沒看出來你也是江湖兒女啊！”江森打趣道。
張誌強笑著點頭，露出一口大白牙。
王建國雖然不讚同江森的觀點，但也笑了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列車員來了，“知青同誌們，現在是北京時間早上七點三十分鐘，還有三十分鐘就要到達沈陽火車站，請提前做好準備！下車後，不要出站，不要亂跑，去北大荒下鄉的知青，到對麵站台換乘去往三棵鬆方向的列車！有問題找站台上的工作人員。”
隨著列車員的話落，車廂裡傳來歡呼聲，有人開始從貨架上拿行李。
還有人大聲唱著《白樺林》，慢慢有人跟著唱起來，最後變成了合唱。
唱完，還意猶未儘，有人起頭開始唱《喀秋莎》。
唱完又換一首。
熱情高漲，讓人誤以為等會兒就到了目的地似的。
江森心想，等你們兩天後在三棵樹下車，再坐一天一夜的大卡車，步行幾十公裡之後，但願你們還能有力氣唱歌。
他知道自己並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對誰好也僅限於那麼幾個人。
可無關緊要的人，就算求到他麵前，他也不會有半分憐憫之情。
上一世，他經曆了太多，監獄裡也見了太多。
有些時候，心軟善良，很有可能是用你的生命作為代價的。
沈陽站到了，整列火車的乘客全都在這裡下車。
出站的，換車的，站台上一片混亂。
出門在外的人都是大包小裹、腳步匆匆，甚至有跑的急的能把人撞倒。
江森背著自己的行李，拎著箱子挎著包，跟王建國和張誌強說：“跟緊我！”就大步朝對麵站台快步走去。
去三棵鬆的列車，是始發車，要搶先上車占座位。
幾乎所有上車的人，都擁擠在車門前和敞開的車窗口。
江森帶著兩人，找到一個開著窗的地方，把行李往裡一扔。
“來，我托你上去！”他對王建國說道。
“啊？能行嗎？”
“快點兒，再廢話就沒座位了！”
王建國沒有辦法，論身材體型，隻有他最瘦，體重最輕。
扒著窗口，還沒用力，身下就被江森抱住，往裡一塞。
王建國：……
他都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江森塞了進去。
趕緊扶著座椅站起身，從窗口接江森和張誌強遞進來的行李。
然後張誌強也進來了。
最後是江森。
他扒著窗口，雙臂用力，一條腿翹上來，一使勁兒，人就進來了。
等他們坐好，門口那邊就有人進來了，連跑帶顛兒地占著座位。
“這裡！快過來！”
“這邊，這邊！我占了四個座位！”
“我先來的！”
“我先坐下的！”
“你讓開！”
“我不讓！”
“算了算了，大家擠擠吧！”
很快，整節車廂就擠滿了人，過道上也全是人，比從京都到沈陽的車上人還多。
王建國低聲問：“往北大荒去怎麼這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