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麅子(1 / 1)

江森就知道這個盧秀又會起幺蛾子。

蓄木廠就沒有輕鬆的活兒。

火車來了,就要抓緊時間裝車,有一個偷懶的,就有可能誤了發車時間。

盧秀從京都上車開始到現在,一直在用眼淚博取同情。

就是不知道這次好不好使。

王大江問:“哭了?有用嗎?要是那邊太苦的話,可以申請去彆的崗位啊!”

江森心裡冷哼了一聲,這個地方,哪個崗位輕鬆?

哎?

還真有一個。

說不定她想跟邵佳佳換。

她應該也看到了,五班就在隊部,吃住都跟隊部在一起。

而且,按照在京都生活的認知裡,後勤可是肥缺。

應該就是這樣了。

馬衛國說:“不清楚啊,我出來的時候,看到隊長也黑臉了。四班長也吵著讓他換人,換沒換的,我就不知道了。”

江森覺得,還真不一定。

沒準兒孫國紅或者邵佳佳會自己提出來換崗位。

山很陡,放木道上的樹木被砍掉,每天放木讓這條道很光滑。

如果山上的人冬天下完雪想要到大隊部,就從上麵直接坐著一個板子滑下來。

不過,這也要掌握技巧,不然不知道最後你會撞樹上還是掉到雪殼子裡去。

很少有人這麼乾,隻有伐木的一班有兩三個膽子大的,經常這麼乾。

上山容易下山難。

到了這裡就反過來了,是下山容易上山難。

三個知青背著行李,箱子幾乎都在班長手裡,還把他們落出去很遠。

走一段兒,他們就會停下來抽根煙,等他們走上來了,再繼續。

望山跑死馬,說的一點兒沒錯。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上麵有大樹傾倒,隨著震山一聲吼:“順山倒嘍……”

然後就聽見“劈裡啪啦”“稀裡嘩啦”“轟隆”一陣響,一棵參天大樹就被放倒了。

三個隊長哈哈笑著,帶著三個人走在放木道旁邊樹後的一條小路,防止上麵滑下來的木頭撞到。

從下麵上來的時候,他們就是走的一條小岔路來到放木道的。

要是從下麵走,就能看到放木道最下麵堆著很多已經放下來的大樹。

這些大樹,再由四班的人,用鐵鉤子勾住,用吊機吊進蓄木廠摞起來。

這也要膽大心細,會躲閃,不然你傻乎乎地不知道躲,上麵木頭下來,直接砸成泥。

江森回憶著這些,又感歎了一下,沒有一個崗位是輕鬆的。

前麵出發的前兩天也是走路的。

那條路雖然也算是山路,但能走車,走起來雖然累,也不至於走不動。

可現在,幾乎都是在爬山,陡峭不說,還很滑。

尤其是磨平鞋底的解放鞋,踩哪兒哪兒滑。

就連江森都感覺到吃力了。

他喘著氣,咬著牙往上走,一旦停下,就再也爬不動了。

三個隊長還是那樣,走一段停一段,回頭看看他們,說著什麼。

這比頭兩天張建軍給的下馬威還要像下馬威。

但真不是,就是山路難行。

忽然,旁邊蹦出來一個動物,把江森都嚇了一跳。

馬衛國驚喜地叫道:“是頭鹿!”

江森說:“是麅子!”

就看到前麵隋忠良拿下自己背上的槍,用槍口示意江森他們蹲下,瞄準了麅子。

江森慢慢蹲下了,還示意王大江和馬衛國趕緊蹲下。

“嗨!”隋忠良大喝一聲,麅子一回頭。

“嘭!”的一聲槍響,在山間不停回蕩著。

“打中了!”馬衛國跳起來就往那邊跑,也看不出來爬不動山的樣子。

“哈哈……槍法還是這麼準!”佟長順笑著往回走了兩步,“喂,你們把麅子拖上來!”

江森和馬衛國一人拎著一條腿,王大江拎著耳朵,三人拖著,還覺得有些費力。

這個麅子個頭挺大,少說也有百十來斤。

拉到佟長順麵前的時候,就看他一彎腰,擰過麅子頭,看到子彈從麅子眼睛打了進去,其他地方完好無損,誇了一句:“一整張麅子皮,老二你牛逼啊!”

說完,他一扭身,就把麅子扛在了肩膀上,手裡還拎著王大江的箱子,“走了!晚上開葷啦!”

再往上走,江森都覺得有勁兒了。

麅子肉啊!

上輩子吃過一次就忘不掉,就連回到京都經常能吃肉後,還是經常回想起這一口來。

一行六個人,從下午兩點多不到三點出發,想著天黑前怎麼都走到了。

可是路上停停走走的,一直走到了天黑,才總算是看到了一處木屋,還有兩個類似於鄂倫春“斜仁柱”的帳篷。

好幾個人從裡麵跑出來,喊著“隊長回來了”,紛紛上前幫著拿行李,抬麅子。

“二班長打的!你們先彆急著吃啊!”張少文說,“先剝皮,注意點兒彆整壞了!讓一班長和二班長他們吃點兒東西,睡一覺,明天再走。”

這裡才是三班,負責放山,也就是放木的。

二班還要往裡麵走一兩個小時,一班在最深處。

三班的人有十多個,隻有班長和一個副班長是退伍軍人,其他幾乎都是知青。

對待江森他們也特彆熱情,尤其對馬衛國。

知道馬衛國以後就是他們班的人後,就立刻帶著人往帳篷走去。

知青都住在裡麵。

當時馬衛國臉就綠了。

六七個大男人擠在一個帳篷裡,裡麵的環境可想而知。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到了冬天怎麼辦?

江森和王大江被拉到木屋前的土坑前。

土坑其實就是灶,在地上挖個坑,把鍋放在上麵,在另一頭再開個通道,人蹲在地麵下麵燒火,防風、暖和,還不嗆煙。

這是部隊野外生存必備技能。

三班副班長帶著幾個人去側麵殺麅子去了,有人給江森和王大江送來熱水。

道過謝後,江森掏出六個玉米餅,“這是我們一班二班的夥食,多出來的兩個算是夥食費。”

來人沒拒絕,笑著接過去,說:“等會兒給你們騰一下吃。”

說完,起身進了木屋。

王大江悄悄問:“要給夥食費?可我沒帶啊!”

“我給了,沒事!”

“那我給你糧票好了!”王大江有些臉紅,來的時候,他還想過,江森一個人買了那麼多玉米餅乾什麼。

現在知道了,也晚了,早知道他也買了。

“明天到了我們班再說!”江森說,“你現在是一班的人,你拿不出來,你們隊長也會給。”

話是這麼說,王大江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其實,江森不拿出來也沒事,路過吃頓飯,三個班互相都是如此,早就不記賬了,也記不清了。

但是他能拿出兩個玉米餅出來,給誰吃不給誰吃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人家覺得他懂事,是個講究人。

麅子剝了一張完整的皮,尤其是麅子頭很完整,以後有機會會跟鄂倫春的獵人交換東西。

當然了,麅子皮歸隋忠良了,肉也被分成了三份。

三班當場就把他們那份烤了!

吃得江森熱淚盈眶,太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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