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忠良來回看了看,去木屋裡拿了一個搪瓷缸子,到了一點兒。
真的就是一點兒,也就兩口的量。
他把酒囊遞給江森,“收好了,現在喝浪費了,放到冬天喝一口才叫咯兒“ge二聲”。”
江森買燒刀子可不是為了自己冬天取暖用的,而是用來搞好關係的。
他又把酒囊塞到隋忠良手裡,“先放班長你這兒,放我那兒等不到冬天。”
隋忠良剛淺嘗了一口,“哈”了一聲,頓時笑了出來,“不用,你自己拿著吧!累的時候喝一口,也解乏!放我這裡,說不定忍不住就給你喝了。你來一口不?”
“我喝不了這個,聞味兒就倒!”
江森能喝酒,但他更喜歡茅台那種軟綿好入口的酒。
燒刀子上輩子就喝了一回,吐了三天,苦膽都吐出來了。
但是林場這裡,東北人多,很多人都喜歡烈酒。
兩人沒等其他人回來,先吃了。
剛吃過,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人聲。
隋忠良站起身說道:“回來了!”
江森也起身朝那邊看去。
他想著,這輩子不知道這些人變了沒有。
一路過來,太多人對不上號。
從側麵坡子下麵慢慢上來了人,不是扛著大斧子,就是扛著撬棍,還有幾個油鋸。
“班長回來了?”有人笑嗬嗬地打了聲招呼,去放工具去了。
有一個人吸了吸鼻子,“嗯,香!隊長,做啥了?”
“吃了就知道了!”隋忠良說道,一個個開始介紹。
“他是新來的知青,江森!江森,這個是大劉,這個是小馬,那個是小廖,那個是大山子……”
一番介紹下來,江森心裡雖然早有準備,還是讓他感到驚訝。
太好了,都沒變!
就連那個最討厭的家夥也在。
那個家夥叫廖中義,和那個馮超有的一拚,幸好這次馮超沒跟他分到一個地方。
廖中義是個老知青,也是個老油條。
尤其喜歡欺負新來的知青。
前世江森就被他欺負得夠嗆,把他惹火了,廖中義才不鹹不淡地說一句:“真不禁逗!”就走了。
搞得好像江森多不懂事似的。
他還總是占江森的小便宜,吃他的東西,抽他的煙,給彆人的感覺,就是他和江森關係多好一樣。
還有一次,他給黃麗萍寄回去的乾蘑菇,去場部的時候,他請了假,和後勤送柈子的馬車一起去的。
到了場部才發現,乾蘑菇下麵被人搞了個洞,蘑菇少了一半都不止。
為了不讓他發現,還塞了很多草進去。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乾的。
江森心道,這回我再讓你欺負,我就是你養的!
上輩子他比較沉悶,很少和大家混在一起,都認識卻不是很熟悉了解,屬於那種非常容易被忽略的人。
副班長就是那個叫大劉的,大名叫劉愛國。
和隋忠良都是退伍兵,其他人都是知青。
有幾個六幾年就來了,胡子拉碴的跟野人似的。
“大餅子,麅子肉?”大劉揭開鍋蓋,驚喜不已,“今晚上有麅子肉!”
大夥全都拿著飯盒過來了,圍著大鍋開始盛。
盛好後找了地方大口吃起來。
隋忠良說:“玉米餅是江森在場部買的,回頭按照每人二兩糧票的量,把口糧算給他。”
儘管如此,每個人還是很高興的。
這會兒已經十點半,按照以前的習慣,有些人自己隨便弄點兒,或者不吃省一頓。
現在有了現成的,還有麅子肉玉米餅,一個個都甩開腮幫子吃著。
都說在山裡總有肉吃,那也要趁著空閒的時候,隋忠良或者大劉帶著幾個人出去打。
運氣好的時候,碰到兔子撞樹上,也能改善一下。
就算野菜蘑菇,也都是回來的路上,隨手薅一把。
“我就說,留一個人在家裡負責做飯。”大劉一邊吃著一邊跟隋忠良說,“我看這小身子骨……乾活夠嗆,要不就讓他做飯吧!喂,小江,你會做飯不?”
江森點頭,“會!”
隋忠良思考了一下。
原本乾活的人手就不太夠,好不容易分來一個,留在家裡做飯的話,會不會太浪費了?
可要是如劉愛國說的,留一個人在家裡做飯,乾活的人回來都能吃上一口熱乎的,還能節省時間多睡一會兒,第二天乾活可能會更有勁兒。
他看向江森,“江森,做飯也不是輕巧活兒,要一大早起來,做出十幾個人的飯,還要多出給大家夥帶著的,晚上還要做一頓,你行嗎?”
不是他不相信江森,畢竟在他眼裡,江森還是個半大孩子。
就算在家裡經常乾活,可家裡才幾口人,這邊可是十來個。
江森也想了一下,做飯的確不像彆人想象的那麼容易。
每個人的口糧就那麼多,還要做出多餘的給他們帶上,晚上還要做一頓。
對了,還要挑水,砍柴,雖然不是做飯,可都是做飯人的活兒。
隻是,要是留下做飯的話,自己就可以去林子裡找野菜蘑菇,說不定還能提前碰到她。
“我能行!”想好後,江森開口了,“就是做的難吃大家不挑就行!”
在監獄裡,他在廚房幫過廚,幾百號人的飯菜,不還是幾個人燒出來的?
周圍發出一陣輕微的哄笑聲,有人說道:“能吃就行!”
“對!再難吃也不會比冬天的凍土豆難吃!”
冬天貓冬,很多人不喜歡一大早起來燒火做飯,就摸過一個凍土豆啃,說是學習一下前方戰士的艱苦奮鬥的精神。
隋忠良大手一揮,“就這麼定了!”
燒飯原本應該是女人的事情,可隋忠良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三個女知青,又在心裡默默搖頭。
就算那個濃眉大眼的孫國紅來了,也不合適,一隻肥羊進狼窩……
江森性格穩當,張建軍又在背後不停誇他,正好大家都有這個意思,他也想回來能吃口熱乎的,就順勢同意了。
決定留下江森燒飯後,有人就開始陰陽怪氣了。
廖中義笑嘻嘻地說道:“小江,你才來就能留在營地,不用去林子裡乾活,很多老知青來了多少年了,都沒有你這麼好運氣。”
這話說完,好幾個人頭抬起頭看向江森。
他們都知道,留在營地裡,雖然隻是給大家做飯,可他們去乾活的時候,他就可以休息。
休息對他們來說,也就隻有中午吃口東西才能坐一會兒,吃完又要乾活。
要不就是受傷,還不能太重,受傷太重就要送醫院去。
養傷的時候是能休息了,可回來後,還是要繼續乾活。
身體吃苦不說,休息一段時間就有些扛不住原來的活兒了。
受輕傷的話,嘴上都會說“輕傷不下火線”,可自己的苦隻有自己才知道。
所以,江森剛來就能留下做飯,太讓人羨慕了。
江森見廖中義一見麵就給自己使絆子,可不會跟前世那樣不吭聲。
他笑著說了一句:“那我們兩個換換?正好我很想去第一線去鍛煉鍛煉。”
隋忠良抽著煙,瞥了一眼廖中義,說道:“除了做飯,還要給大家去找野菜蘑菇,還要劈柈子挑水,你想乾可以跟他換換。”
幾個老知青嗬嗬地笑著,都知道廖中義這小子沒安好屁。
廖中義悻悻地笑著,“我就開個玩笑,這也太不禁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