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順著隋忠良的視線看過去。
炕席就是用高粱皮編出來的普通炕席。
東北這裡，一般人家都用這種。
隻不過，隨著使用時間越長，炕席上麵會越來越亮，有些甚至被汗拓透泛紅。
但是這件小屋的炕席，是全新的。
說明不久前，剛剛有人換過。
江森去過很多獵人小屋。
炕席多半都變得很薄，甚至有些破損。
除非有人特意買來新的換上，不然一直都不會有人專門去換。
還有些獵人小屋，炕上隻鋪了一層草，連炕席都沒有。
這間獵人小屋，處於深山深處，這種情況就有些反常了。
這裡肯定經常會有人來住。
但是山裡的獵人……不會！
他們會用獸皮。
途徑的獵人……也不會，他們頂多歇個腳，不會多此一舉。
要麼就是獵人小屋的主人。
可沒人知道獵人小屋的主人到底是誰。
江森看向隋忠良。
隋忠良微微思考了片刻，說道：“我們今天就在這裡過夜。”
“好！”江森答應了一聲，問：“那我叫他們上來？”
“不用！我們下去，吃過飯後，順便打點兒獵物再過來就行。”
兩人很快返回。
聽到隋忠良說能在獵人小屋過夜，都很高興。
既然不用再繼續巡山，時間還早，大家都放鬆了下來。
簡單吃過飯後，讓兩個人把東西送上去，其他人就開始在附近尋找獵物，和山貨。
溪流前麵不遠，有個拐彎，江森過去一看，回頭對著大家招手：“喂！這裡有個水潭，下去洗個澡啊！”
付春生第一個就跑了過去。
其他人趕緊跟上。
就連隋忠良都很心動。
一個冬天沒洗澡，整個人臟得，像是外麵套了個殼子。
正當中午，太陽暖洋洋的。
潭水雖然很涼，卻也擋不住這群想要洗去一身泥垢的年輕人。
他們把東西放在岸邊，脫掉衣服就跳了下去。
冰涼的泉水，激起一身雞皮疙瘩，大家嗷嗷叫著，從水裡蹦出來，緩一緩，又跳了下去。
深山的峽穀潭水邊兒，頓時熱鬨了起來。
潭水麵積不大，也就十來個平方，從上麵一塊岩石上傾瀉而下的一條水流，落進潭水裡，從側麵一片河灘緩緩順流而下。
旁邊有一塊突出的岩石，幾個人輪番從上麵朝下麵跳，笑聲也一直沒有斷過。
大家忘乎所以地玩著，直到隋忠良喊道：“好了，上去了！肚子餓了！”大家才嘻嘻哈哈地朝岸邊去了。
江森沒有著急，深吸了一口氣，朝下麵潛去，沒有幾米到底，腳一踩，又朝上浮去。
等他鑽出水麵，其他人已經全都上去了，圍在溪邊兒準備吃飯了。
江森笑著朝岸邊遊去，忽然，身後“嘩啦”一聲，嚇了他一跳，趕緊回頭去看。
水潭旁邊，突出的岩石側麵凹進去一塊，那裡的樹枝晃動著，說明那個地方有人或者野獸。
江森回頭看了眼隋忠良他們，已經在吃飯了，衡量了一下，慢慢朝那邊遊去。
他很小心，沒有緊挨著岩石，而是距離幾米的距離慢慢朝那邊看去。
“彆動！”一個嚴厲的聲音傳來，讓江森如招雷擊。
英子穿著一件紅花薄襖，衣服扣子還沒扣好，頭發也是濕的。
剛剛應該是在這裡洗澡，不料來了一幫不速之客，匆忙中，她隻能躲在岩石後麵等人離開。
卻不小心碰到了樹枝，被江森發現了。
英子的眼睛還是那麼亮，卻充滿了警惕和危險。
“要是敢喊，就一槍斃了你！”
江森激動得呆愣在了原地。
朝思暮想的人，就這麼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眼前，讓他的眼眶微微發脹，嘴巴蠕動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計劃沒有變化快！
他還沒來得及去找人，人就出現在了麵前。
“我……”江森剛要過去，槍口卻又抬起了幾分。
“再過來，就開槍！”英子不像是開玩笑，槍口點了點，“上來！”
江森一怔，緊接著就笑了，“你確定？”
“少廢話！”
“好，不要後悔啊！”
江森說著話，慢慢朝英子那裡遊去，到了岸邊，他又問了一句：“你真的確定讓我上去？”
“再廢話試試？”英子的槍口對準了江森的腦袋。
江森覺得，英子簡直是太可愛了。
慢慢地從水裡往上走，水到了腰部後，英子的臉唰的一下紅了，“站住！”
“你讓我上來的。”
“彆動！你彆動！”英子有些慌亂，心想，這個男人怎麼這麼不要臉。
“我說過了，你不要後悔！”江森假裝繼續朝上走。
英子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你你你你……不要再走了！就站在那裡！”
“江森！”
身後傳來喊聲，江森一回頭，就看到隋忠良朝這邊走來，還來回看他是不是出了意外。
“就來！”江森回了一句，一扭頭，英子不見了。
他心裡說不上的失望，不過，總算是見到人了。
這裡距離她的斜仁柱還很遠，總有一天會去找她。
“喂！”江森對著英子離開的方向喊道，“我叫江森！有時間來找我啊！”
沒有人回答，但他知道，英子聽到了。
他咧嘴笑了，又看了一眼，轉身朝回遊去。
隋忠良看他回來了，也就放心了，沒再過來，“趕緊上來吃飯了！”
上了岸穿好衣服，小跑著過去。
“江森，洗個澡把你高興成這樣？”隋忠良看得好笑。
付春生吃著飯，問道：“剛才你喊嘛呢？這山上花花草草的，你告訴它們你叫江森，它們能記得住嗎？”
江森笑著，說：“我說我看到一個仙女兒，你信不？”
“我信！”付春生也咧嘴笑了起來，“我每天晚上都能夢到，仙女兒給我做飯，給我洗衣裳，給我生孩子……”
“哈哈……”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隋忠良也跟著笑著，問：“江森，你是不是想要搞對象了？要是喜歡哪個女知青，你就打個報告上來，我保證上麵會支持！”
江森搖頭，“說了你們也不懂！”他吃了一口飯，指著遠處，“班長，我們要不要往那邊走走？”
隋忠良順著他的手看過去，“那邊啊……最好不要過去，那邊是鄂倫春族人住的地方，很排外。我們帶著槍過去，恐怕會引起誤會。”
其他人都很好奇。
來了北大荒，都聽說過山裡住著鄂倫春人。
以打獵為生，就連十歲孩子，都能徒手跟野狼鬥。
“班長，你見過他們嗎？”有人問。
隋忠良說：“見過一次，遠遠地看了一眼，一個穿著熊皮的獵人，要是眼神不好，會以為是頭熊。”
江森說：“班長，要是我們遇到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