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江森大聲喊道，“英子！你在哪裡？”
老瘸子臉色難看，進了斜人柱看了一圈兒又出來，警惕地觀察著周圍。
付春生幾個人有些不知所措，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邊！”老瘸子指著斜上方，“那邊有動靜。”
江森抬頭看去，耳朵裡音樂聽到哭聲，上方一個斜人柱旁邊，似乎有人影閃過。
“走！”他抬腿就往上麵跑。
這裡他住了半個多月，上麵沒去過，也沒見過其他人。
可現在他什麼都顧不上，管他能不能進村，要是英子出事，他敢玩命。
老瘸子讓付春生幾個人留在下麵，注意隱蔽，跟著江森後麵往上麵去了。
再往上，斜人柱開始多了起來。
而且，也有穿著獸皮的鄂倫春人出現。
他們手持弓箭、獵槍，對準了江森。
“站住！你是什麼人？”一個帶著鹿角帽的男子高聲問道。
江森抬頭，喘著氣，回道：“我是林場的知青，我叫江森，前幾天受傷被英子爺爺救了，今天特意過來，想要去接爺爺出山去醫院治病的。請問，英子和她爺爺在哪裡？”
江森被英子爺孫兩個救了這件事，在村子裡並不是秘密。
上麵一時間沒有人回應江森，似乎在商量著什麼。
鹿角帽男子冷聲道：“外人來了就是災禍，趕緊離開這裡，不然就不客氣了！”
“趕緊離開！”旁邊有人跟著嗬斥道。
“離開！”
“走！”
一時間，也不知道都是誰，七嘴八舌地驅趕著江森。
江森眼睛微眯，回頭看向身後，老瘸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他回過頭，繼續說道：“不見到英子和爺爺，我是不會走的！”
鹿角帽男子盯著江森，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你是誰？你說見就見？告訴你，英子是我的女人，如果想活命，我勸你趕緊離開這裡，以後再踏進這裡一步，我就當你是麅子！”
江森心裡一緊，什麼就是他的女人？
英子是他的！
不過，他也放鬆了下來，對方這些話，也表明了英子沒事。
可爺爺呢？
“你讓她出來，我要親口聽她跟我說。”
鹿角帽微微沉默了一會兒，對著旁邊人說兩句話，那人轉身離開了。
借著這個空檔，江森快速觀察了一下。
鹿角帽所在的斜人柱，在整個山裡處於中間的位置。
他身邊最少有七八個人，可能還有人在裡麵，他看不到。
身後的林子裡，傳來一聲低低的蟈蟈叫，江森微微側頭。
老瘸子的聲音傳來。
“你穩住他們，我偷摸上去看看情況。”
江森想開口阻止，可一說話，就會暴露老瘸子。
他隻能微微點頭，低聲回了一句：“小心了。”
身後有草動聲響了一下，就沒了動靜。
沒一會兒，上麵鹿角帽回頭，往旁邊讓開兩步。
英子身穿紅色外衣，身上裹著五顏六色的野雞毛。
辮子被挽成了發髻，臉上泛著光，似乎被開過臉了。
“你快走！不要管我！”英子看到江森後，急了，撲到欄杆上就喊。
她身後有兩個穿著獸皮衣服的中年鄂倫春女人，緊緊抓著她的胳膊。
江森的眼睛頓時紅了。
張口就罵：“你馬勒戈壁的！你這叫她是你的女人？你這是來強的啊！我呸！慫貨！孬種！有本事乾熊瞎子打老毛子去啊！對付一個女人，你可真行！你個耗子扛槍窩裡橫的玩意，你踏馬的還不如個娘們兒！我江森一直覺得鄂倫春的男人是爺們兒，今天才真的開了眼了。你們就是一群隻知道欺負女人的王八蛋！”
鹿角帽臉色一沉，透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英子卻笑了，甩開抓住她的手，大聲說道：“今天要是能活下來，你就是我英子的男人！”
旁邊的人全都愣住了，不由自主地看向鹿角帽。
鹿角帽男人緩緩走到欄杆前，從上俯視著江森。
“我早就說過，山外頭的人，都長著一張騙人的嘴。英子，跟了我，你就是這個村子裡最尊貴的女人。你要是選了他……以後就彆想再回來！以後山上的墳塋裡，也不會讓你埋進去！”
這話太惡毒了！
意思是說，你要是跟了江森，以後死了，就彆想葬在家鄉。
這比城市裡挖人祖墳還要惡毒，相當於讓你死後成為孤魂野鬼，無法托生。
英子的臉瞬間慘白，但她緊抿著嘴，一聲不吭，雙眼死死看著江森。
江森笑了，“有你這話，就算死也值了！來吧！我江森今天對著斜人柱發誓，從現在開始，隻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讓英子餓著！以後我江森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英子的！”
這話說得，讓聽到的人都為之動容。
鹿角帽看江森的眼神裡，似乎也多了一些東西。
“你拿什麼保證？”
江森瞪著眼睛，拍著胸膛吼道：“我拿我這條命保證！夠嗎？啊？夠不夠？”
英子笑了，眼淚都下來了。
鹿角帽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英子身後的人揮了揮手，她們鬆開了英子。
“好！記住你的話！你帶她走，離開這裡，離開大興安嶺！要是讓我再看到你們，我就把你們吊死在那棵樹上！”
那棵樹，在這裡非常顯眼，十幾個人環抱不過來的粗壯樹乾，高聳入雲。
“不要！”英子失聲道。
她知道江森是知青，想離開這裡，談何容易。
江森卻毫不在意，“好！我答應你！”說完，看向英子，柔聲問道：“英子，你願意跟我走嗎？”
英子點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看了眼鹿角帽，轉身就朝江森跑來。
鹿角帽男子的手，握在欄杆上，骨節泛白。
英子跑到江森麵前站住了，流著眼淚笑著，“你這是嘎哈啊？萬一他們對你動手怎麼辦？”
江森的心，顫抖著，手也在發抖。
彆人不知道，就在剛剛看到英子那一刻，他心裡恐懼到了極點。
生怕那個鹿角帽男子，一言不合就把英子殺了。
自己死不要緊，英子不能有事。
他猛地把英子抱進懷裡，“我來了！不要怕！”
英子連連點頭，眼淚止不住地流著，“嗯，不怕！”
“爺爺呢？”江森鬆開她。
英子瞬間情緒崩潰，“爺爺升天了！他走了！他不要英子了，啊……”
英子嚎啕大哭，江森隻感覺自己的心硬生生被撕掉了一塊。
他抬頭盯著鹿角帽男子，低聲問英子：“爺爺安葬了嗎？”
英子擦掉眼淚，“安葬了！”
老瘸子在側麵樹枝縫隙裡露出臉，對著江森打了個手勢。
江森一拉英子，“走！”
英子回頭看去，鹿角帽男子也在看著她。
最後，她還是先躲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