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走的時候，英子還有羅建設、王建國都給他帶了很多吃的。

見刀疤和魏三相談甚歡，也是他樂意見到的。

這年月的臥鋪，坐的人還是少，他們這塊兒，上下六個鋪，隻有他們三個。

江森把東西拿出來，又拿出一瓶酒，招呼他們：“過來邊吃邊聊，帶這麼多，不早點兒吃完就餿了！”

本來就都是在外麵混的，刀疤和魏三很聊得來。

頗有一見如故的感覺。

再加上有吃有喝，話匣子就停不住了。

魏三開始說他認識江森的過程。

江森也不攔著，隨他吹牛逼，偶爾插一嘴，惹得兩人哈哈大笑。

“你是不知道，到了那邊後，我很多天都睡不好，生怕江大哥舉報我，場部來人把我抓走，哎呦，把我折磨的啊！再加上吃不飽，我就半夜去偷了村長家的雞，跑到山邊兒給烤了。”

“哈哈！就是你說後來抓起來槍斃的那個村長嗎？你怎麼沒一次都給偷了？”

“偶爾丟一隻不起眼兒，一下子都沒了，我可就沒下次了。”魏三給他“科普”，“細水長流懂不？偶爾解個饞就行，一次也吃不下太多。你是不知道，多少天沒見油水兒，吃完拉了一禮拜，哎呦，把我鬨的啊，吃隻雞，人家長肉我掉膘，你說，說出去誰信啊！”

“哈哈！我跟你說，這你就要跟我學了，我們村長也不乾人事兒，踹寡婦門，挖絕戶墳，所有缺德事兒都乾遍了。他家老大娶媳婦兒那天，我趁著村裡人都去坐席的時候，偷偷溜進新房，拉了泡屎在炕上。”

“我艸！還是你狠！”

江森頓時笑噴了，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緩過來後，又笑了好半天。

“江大哥沒事兒吧？喝口水緩緩！”魏三遞過來水杯。

也不是這事兒有多搞笑，是江森想起了他在四大隊的時候，救完邵佳佳後，也在村長趙光腚家地窖裡，拉了泡屎！

感情老爺們兒損起來，沒有誰比誰損，隻有誰比誰更損！

“好了，你們繼續，繼續！”江森笑著擦眼淚，笑死他了。

“後來呢？”魏三問。

“後來啊！”這回輪到刀疤笑起來停不下來了，“後來，他兒子媳婦滾了一身屎，大半夜的，村長老婆就站在大門口開始罵，一直罵到天亮，新媳婦兒哭著回娘家去了。”

“哈哈……”

這會兒是1980年，從北京到廣州坐火車，要三十多個小時，兩個晚上加一個白天。

還不能晚點，晚點的話，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三個人吃飽喝足，就躺到鋪上開始睡。

他們是中午上的車，等睡醒了，外麵已經天黑了。

江森朝窗外看了眼，好像到了一個站，車速已經慢了下來，能看到站台了。

他叫醒魏三和刀疤，“起來了！”

叫醒他們，江森就站到過道上，看來往的旅客。

人很多，都是坐票車廂的，但大多數都是無座票，坐臥鋪的依舊很少。

他們這節車廂上來了幾個人，跟他們有些距離，車廂裡開始嘈雜起來。

魏三起來後，拿出一個列車時刻表的小本子開始翻，還從窗戶往外看到哪裡了。

“滄州！”江森說，“快到濟南了。”

“這麼快？”魏三也走到過道上跟他一起朝外看，“一覺就出了京都到河北啦！”

江森笑了，這還快？他們都睡了七八個小時了。

這要是前世的話，高鐵也就一個小時左右。

滄州，武術之鄉。

對啊，江森忽然想起來自己前世就是今年回城的，兩年後，就抱著兒子，呸呸呸，抱著江磊兒子連看了十多場電影《少林寺》。

那部電影對他的影響太大了，或者說對所有人影響都很大。

全國上下，都掀起了巨大的習武浪潮，他也不例外，跟公園裡的老頭練了很長時間的，嗯……太極拳。

還有很多小孩兒，成幫結隊離家出走，說要去少林寺出家當和尚練武去。

那個時候，多少家庭，竹筍炒肉絲變成了家常菜，每天都能聽到被抓回來的孩子，鬼哭狼嚎的聲音。

滄州也不例外，冒出來很多古武世家，無數門派，借著這個東風，廣招門徒。

各地大大小小的武館也開了起來。

江森還是很懷念那個時候的。

不過，這一世，他還會再經曆一次。

“江大哥，你看那幾個人。”魏三忽然碰了一下江森。

順著他說的方向看過去。

有幾個人，明顯是一夥的，不時就會眼神碰一下。

兩個人專門跟著上火車的人擠，兩個人在後麵跟著，再後麵不遠處，還有一個人站在那裡看著。

“他們是蹬大輪的。”魏三說，“朝車上擠的是摸小活兒探大活兒的，就是偷個錢包，順手摸摸人家行李，看看誰有貨，中間兩個就是得到大活兒的消息後，在火車上下手。同時也是把前麵兩個人下的貨轉移走。”

“那個人呢？”江森問站在最後麵的那個人。

“那是師爺，就是警察說的頭子。他負責看勢，情況不對掩護其他人撤退，也稱攪活兒的。”

江森點點頭，頭一次接觸這些，要不是魏三，他根本發現不了這些人。

而且，從他們的穿著來看，前麵兩個就是普通人穿著，中間兩個穿得稍微好點兒，像是有工作出差的樣子。

最後一個頭子，穿得就非常體麵了，冷眼一看像個學校老師，還帶著一副眼鏡。

“上來了！”魏三說了一聲，“我們東西放枕頭底下就行，有我在，他們得不了手。”

江森點點頭，看了刀疤一眼，刀疤已經把三人的包放到了上麵中鋪枕頭下麵。

“吃飯吧！”江森走回下鋪坐下，又拿出沒吃完的東西，正好賣盒飯的過來，他又買了三個盒飯。

總吃熟食喝白酒也不行，還是要吃些主食。

三個人坐在下鋪吃著，前麵又上來了幾個人，在他們隔壁的鋪位，聲音很大，說著當地的方言。

好像是去南京出差的。

車開了，車廂也漸漸安靜下來，江森三人吃得很慢，有一句每一句地閒聊著。

刀疤好像對榮門這個行當也很了解，跟魏三兩個說了不少認識的人。

一個人從他們鋪前走了過去，走得很慢，還朝他們看了幾眼。

江森抬頭看去，正是那個當“師爺”的小偷頭子。

那人的視線跟江森對上了，禮貌地笑笑點了個頭，往前麵走了。

“我靠！”魏三扔了筷子，“被他盯上了！”

說完，就要起身去找人去，被江森拉住了。

“敵不動我不動，隻要不來招惹我們，我們也不去壞他們的事兒！”

魏三有些不忿，按道理，同行之間隻要一打眼就能看出來，可還是被盯上了，魏三很氣。

江森把他筷子遞過去，“你怎麼看出來他盯上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