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富貴若有所思，身後的管家卻露出微笑，微微點頭。

江森眼角餘光把他們的反應都看在了眼裡，心裡再一次確定，管家跟著苟富貴並不簡單。

“走，找個地方吃飯去！”江森一拍苟富貴，來回看了看，往斜對麵一家看起來比較大的茶餐廳走去。

現在不過下午四點左右，裡麵已經坐了很多人，吃著茶點聊著天兒。

他們一行七八個人，那些人也就隨便看了一眼就繼續聊自己的去了。

老板把他們領到一處靠窗的地方，分了兩個桌子，背靠背坐下。

老板過來了，拿著個本子，從耳朵上拿下一隻鉛筆，眼睛飛快地掃了一圈兒，就問道：“吃些什麼？”

江森有些奇怪，他們沒有人開口，這個老板隻是掃了一眼，就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詢問。

“哎？老板，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是這裡人？”江森笑著問道。

老板笑了，“看你們穿的，還有走路的姿勢，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啦！”

“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有哇！”老板很健談，“當地人穿的，都是那個樣子的！”他往左邊一指。

那邊有兩個人，穿著背心短褲，非常瘦，麵前的桌上擺著茶具，旁邊是幾樣吃食。

關鍵是姿勢，幾乎都是一隻腳踩在凳子上，隨性愜意，慵懶舒服。

“外地人就是他們那個樣子啦！”他又往右邊一指。

那邊桌上坐著四個人，桌上的東西和當地人差不多，但是都是坐得很端正，腳上也沒穿拖鞋，而是涼鞋，要麼就是皮鞋。

“還有你們啦！穿得這麼好，肯定是來這裡做大生意的啦！”

江森樂了，其他人幾個人也樂了起來。

大山子和胡誌清切換了廣東話，跟老板點了東西。

老板很驚訝，“哎呀，走眼啦，走眼啦，原來是宴客朋友啊！等下送你們一個果盤好啦！”

老板離開了，幾個人又都笑了起來。

“看到沒？”江森跟苟富貴說，“老板多會做生意，明明我們隻是來吃個飯，他也沒看錯，但是他卻說看走眼了，送個果盤。你說，要是你的話，再來這裡還會不會來他的店？”

“當……然會會……了！生生意，不都，都這麼做……嗎？”

“是啊！為什麼呢？”

“……什……麼為，為什麼？”

江森笑了，沒再多說，等點的東西都上來了，就招呼他趕緊吃。

老板又端來了一壺茶，幾個茶杯，“這個茶水不收錢啦，就當交個朋友，以後常來照顧生意啦！”

“謝謝老板！”

“生意興……興興隆！”

一行人沒有再多說，吃好後，又喝了會兒茶，就結賬離開了。

老板一直送出門，對他們再三感謝惠顧後才回去。

“東莞人民太熱情了！”刀疤來了一句，“這要是在京都，肯定拉他過來一起喝一杯。”

這邊有不少旅館，都不大，可能就是為了周圍那些工廠的人準備的。

他們一直走到政府招待所，開了幾間房，住了進去。

苟富貴一定要跟江森住一個房間，江森也沒意見。

正好可以跟他私下裡聊一聊。

有管家在，總感覺苟富貴有點兒放不開。

這一路上，他就沒怎麼說過話。

不像以前，隻要出來，就算說不利索，他也會唱著跟江森聊起來沒完。

等到十點多的時候，房門忽然被人悄悄敲了兩下。

苟富貴一個激靈，低聲問江森：“這這……麼晚了，會會會是……誰？”

江森笑了，起身去開門，門外站著刀疤和魏三。

“江大哥！”刀疤虛著聲叫了一聲。

江森對苟富貴一招手，“走，哥帶你玩去！”

苟富貴驚喜過望。

他經營歌舞廳，生物鐘一直都是晝夜顛倒，現在讓他睡覺，根本睡不著。

看江森和刀疤說話聲音那麼輕，他走路都掂著腳，也虛聲問道：“去去……哪兒？”

“跟著走就行！”

四個人跟做賊似的下了樓，到了大廳才恢複正常。

出門後，他們看著這條街，居然燈火通明，沒有一家關門的。

江森心想，這裡往後很多年發展出那種規模，不是沒有道理的。

現在這裡的經營環境就已經有了雛形了。

尤其是那些理發店、歌廳、舞廳，外麵的霓虹燈雖然看著很簡單，也不是特彆好看。

但是在這個年代，就已經是非常前衛、時髦的裝飾了。

紅紅綠綠的招牌，滾動的理發店燈柱，讓這裡莫名有一種曖昧氣息散發。

四個人就在大街上走著，看著兩邊的店鋪。

粉紅色的洗頭房裡，坐著穿著清涼的女子，濃妝豔抹，懶散而又帶著誘惑斜躺在裡麵的椅子上。

魏三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魏三了。

再也不會因為門口有人跟他打招呼感到害羞，反而大方地跟人家笑著，等擺脫糾纏後，再跟上江森他們。

苟富貴一邊看，不時點點頭，又不時搖搖頭。

搖頭歎氣的樣子，看得江森直笑。

“怎麼了？”他問，“沒有廣州好？”

“不不是！”苟富貴說道，“可……可可惜了，挺好，好的生生生意，檔……次低低了！”

原來如此。

江森琢磨了一下，又來回看了看，苟富貴說得沒有錯。

裡麵的女人很漂亮，身材一級棒，但是那種門麵房，簡陋寒酸。

就算有彩色燈光襯托，也掩飾不住廉價的本色。

江森說：“我想做的，就是把這些都集合在一起，但是呢，場地要豪華，就像你的歌舞廳。裡麵的人要有素質，有文化，能跟任何人都能聊得起來。還有就是，你要有彆人沒有的東西，把所有人都吸引過來。簡單的說，就是高大上！”

“啊？高高什麼？”

“高大上！”江森耐心給他解釋，“高端、大氣、上檔次！隻有把歌舞廳、夜總會做得高大上，有錢人才會來。如果沒來過，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有錢人。懂？”

江森拍拍他，快步走到前麵一個小賣店兒，買了幾包煙給大家分了，又買了幾瓶汽水兒，站在門口喝了起來。

他說的這些，都是前世非常普遍的東西。

但是對於現在的苟富貴來說，還需要點兒消化的時間。

江森相信，這些東西，點到即可就行，苟富貴本身就是做歌舞廳的，應該很容易理解。

果然沒讓他失望。

苟富貴喝了兩口汽水兒，忽然抬起頭看向江森。

“兄兄弟，乾……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