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公司大門口，擺著一溜簡易攤子和衣服架子，上麵全是衣服。
一排營業員，一人負責一個攤子，扯開嗓子吆喝起來。
“大甩賣了！大甩賣了！一件十塊！一件十塊！隻有三天！隻有三天！”
“三天大甩賣！十塊錢一件兒！隨便挑隨便選！十塊錢一件兒！”
“大姐來看看，這件衣服現在買了，秋天就能穿上，又時髦又好看，您穿上就變成大姑娘了！”
“哈哈！啥大姑娘啊，我都三十多了！”
“呦！可不像！頂多二十五！”
“哈哈，這丫頭真會說話，我買了！哎，那個也給我拿一件，有我穿的號沒？”
大甩賣一開始，門口就人滿為患。
還有的買回去，鄰居看到後，趕緊騎車往這邊趕。
彆說三天了，一天就把所有庫存賣光了！
等到張貴武拿了衣服上架，第二天準備開始賣的時候，才發現，就算把江森公司原價二十八的價格，降到了二十，都沒人買了。
怎麼回事？
這些款式不都是最時髦的嗎？
他萬分不解，特意跑到櫃台那邊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營業員在櫃台裡麵板著臉嗑毛嗑。
“誰買啊？人家甩賣十塊錢一件兒，你這二十，人家一問價就跑了！”
張貴武傻了，什麼時候這些衣服十塊錢一件兒了？
就算布料加手工，也快八塊錢了。
再加上員工工資、水電費啥的，十塊錢根本回不了本。
他感覺腦袋裡“轟”的一聲，直覺告訴他，他的所作所為被江森識破了，就等他的衣服一上櫃，他就立刻開始甩賣。
他無意識地往回走，又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
他是自己一個人去找的裁縫鋪，自己帶著人去拉的貨，還是另外一個區的。
江森一個外來戶，人生地不熟的，怎麼會提前知道自己要乾什麼呢？
不可能！
一定是巧合！
不管他相不相信，他的確是真相了。
回到辦公室，看著進貨單，他的腦袋又開始嗡嗡。
雖然這批衣服比在外麵進要便宜很多，可那也是錢啊！
一件成本快八塊錢，一百件就是八百，一千件就是八千。
而他還拿了七八個款式過去的。
這個錢……
虧大了！
他立刻起身往外就走。
趁著後麵的貨還沒做出來，趕緊叫停。
等他趕到裁縫鋪的時候，老裁縫笑嗬嗬地把他領到後麵。
“張經理，為了不耽誤你的活兒，我又叫來了十來個熟練工，加班加點給你乾，又出來了一千多件，你看，什麼時候拉走？”
“嗡嗡嗡！”
張經理感覺自己的腦袋一直嗡嗡，就沒停過。
“那個，夠了！夠了！”他強撐著，“乾得不錯！今天就全停了吧！後麵的不要了。”
“啊？不要了？可我都訂了布料，也下了樣了，你說不要就不要，我咋整？張經理，你可不能這麼乾啊！我們這麼多人，全都放下手裡的活兒給你趕工呢！你不要了，我們咋辦？”
“我哪兒知道你咋辦？你做好的我拿走，沒做出來的我咋要？錢又不少你們的！”
“你！有你這麼乾的嗎？拉屎還往回坐？那麼多打了樣的布料，你看看，你看看！都在這兒呢！都裁好了，不做你的衣服，讓我們做什麼？”
“又不是我讓你提前打樣的，你問我乾哈？跟你說老東西，我要是說不要了，你做出來了也沒用，現在說做好的拉走，又沒說欠你錢，你還想乾哈？也不去問問我是誰，告訴你，要是再跟我武武喳喳的，我讓你們的裁縫店全都關門！”
老裁縫也是個暴脾氣，見張貴武翻臉，他也來了脾氣，抄起畫樣的木頭尺子，“你再說一遍？”
張貴武一看他的動作，反而笑了，腦袋往前一探，“想動手？來，朝這兒打！使勁兒打！今天你要是不打出血，你就是我兒子！來，打！”
老裁縫氣得渾身發抖，再看張貴武這個樣子，頓時揚起了手。
張貴武心裡也突突。
過來就是想說一聲後麵不要了，做好的衣服拿走，把人錢給結清，真沒想賴賬。
可一來，就發現他想簡單了，直接跟老裁縫杠起來了。
後麵做衣服的徒弟和幫工聽到動靜都跑了出來。
張貴武一看，更來勁兒了。
“呦！仗著人多是不？那我還真就不走了，就坐這兒任你們打！今天不打死我我就不走了！”
說完，直接往凳子上一坐，翹起了二郎腿。
整個一個滾刀肉。
老裁縫氣得“呼哧呼哧”喘著氣，他徒弟對張貴武怒目而視，想過去把人趕出去，可又不能不管師父。
“師父，消消氣，他不講理，我們有地方講理去！”
張貴武嗤笑一聲，“講理？我可是先跟你們講理的，是他這個老不死的想訛人，你們自己看看，你們師父就是個見錢眼開的，跟著他能學到什麼好？”
“你！”
“啪！”
一把布尺狠狠地打了過去，張貴武的半張臉，瞬間就出現了一道血檁子。
“哎呦！”他一捂臉，趕緊站起來往外退，“你敢打我？你給我等著！回頭就把你這個破店給砸了，老王八犢子，你給我等著！”
老裁縫氣得渾身都在哆嗦，被徒弟扶著坐下了，抓起布尺就追了出去。
後麵那幫幫工見狀，也跟著追了出去。
張貴武看情況不妙，飛快騎上車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罵，“給我等著！艸尼瑪的！”
一幫人追出去幾步就不追了，對著張貴武遠去的背影一頓罵。
這邊發生的事情，張貴武以為沒人知道，想著後麵的錢也不用給了。
可回到辦公司，屁股還沒坐熱乎，電話就響了。
邊鋒對著他一頓大罵。
“張貴武，你長沒長腦子？啊？你一個百貨公司大經理，居然跟人家裁縫鋪的人吵架，還揚言要砸了人家的店，威脅人家，你可真長本事了啊！”
張貴武都懵了，他才回來，怎麼就被人捅到姐夫那裡去了？
“姐夫，你聽誰說的？”
“你還好意思問我聽誰說的？你自己來市政府看看，那些人都堵在大門口呢！非要上麵出麵給他們主持公道，我說你……”邊鋒喘著粗氣，“你趕緊走，出去躲躲，跟下麵人交代一下，要是有人去調查，就說你出差了。”
張貴武有點兒心慌，“好！”
“還有，你那些衣服都給我拿下來，彆掛在上麵了，不是給人把柄嗎？”
“哦哦，對，我這就去！”
“行了，我這邊會給你打電話，問你在哪兒，你就說……”
“我就讓人說我去沈城出差去了！”
“就這樣吧！記住了，我不打電話讓你回來就不要回來！”
“那要多長時間啊！”
“要想把這事兒糊弄過去，就按照我說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