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笑了,身體向前,雙臂撐在桌上,抬頭看著江森。
“江老弟,我很欣賞你!我們來談談合作怎麼樣?”
第一招出了,江森沒接招,又來第二招,先兵後禮運用嫻熟,絲毫沒有任何尷尬的樣子。
就這一點,就比何燦偉強了很多,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願意被鄒中懷利用。
不過,這都不要緊,知道他們兩個穿一條褲子就夠了。
鄒中懷這個人,能屈能伸,一看就是心機深沉。
他不了解內地人,很多內地人也不了解港島人,或者說,不了解現在的港島人。
兩人都在試探。
江森笑了,掏出煙點了一根,把煙盒火柴放在手邊兒。
“說來聽聽。”江森吐出一口煙,“我對賺錢最感興趣了。”
“好!爽快!我喜歡跟爽快的人打交道!來,把這些拿下去,上好酒!也不知道誰拿來的,這東西能給我們江老弟喝嗎?”
這話說的,江森又樂了。
剛開始還介紹說是五十年的女兒紅,現在又說不知道誰拿來的上不了台麵。
這人啊,說他什麼好呢!
這回上的就是真正的好酒了,不過是洋酒,江森喝過,但不喜歡,總感覺像是中藥渣滓兌了水,再往裡摻點兒酒精,水吧拉唧的。
港島菜,以海鮮為主,一大盤子一大盤子的生醃,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江森對這個不太感冒。
吃完拉肚子!
“來來,吃啊!”鄒中懷招呼道,“阿強,吃啊,跟我客氣什麼?這些都是今天淩晨才從港口拿回來的,全都是活的。”
霍坤強謝過,拿筷子夾了一口,慢慢吃著。
鄒中懷一直看著江森,江森拿起筷子,看了一圈兒,夾了一隻蝦放到碗裡,鄒中懷這才笑了,自己也開始吃。
江森用手剝蝦子,慢慢地剝,嘴裡說道:“鄒先生,您剛才說想跟我談合作,不知道有什麼提議?”
鄒中懷拿起旁邊的毛巾擦擦嘴,放下後,才看向江森,說道:“江老弟,怎麼還叫我鄒先生呢?我都叫你江老弟了,叫我一聲大哥……我這把年紀,不吃虧吧?”
“好!”江森就著這個機會放下手裡被他剝得亂七八糟的蝦,用毛巾擦擦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鄒大哥!”
“哎!這就對嘛!說起來啊,我雖然有個影業公司,不過那都是副業,隨便玩玩的。”
“哦?我還以為您想跟我談影視行業的生意呢!”
鄒中懷笑了,“我知道你手裡的影業是交給旁人打理的,其他生意才是最大的,所以,我想跟江老弟談談其他生意。”
“比如呢!”
“比如房地產,比如夜總會,凡是能賺錢的我都感興趣。”
江森笑了,點點頭,看著一臉期待答案的臉,說道:“其實現在去內地投資很簡單啊,辦個回鄉證就能去考察,親自去看看什麼項目合適,直接投資,各地政府都很歡迎的,沒有必要跟我合作啊!跟我合作利潤就會被分配走,賺的錢就少,您這個買賣不劃算啊!”
這就是明擺著告訴鄒中懷,既然你想通過跟我合作去內地,肯定另有目的,何必繞彎子呢!
鄒中懷愣了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不能自已。
旁人看了都覺得莫名其妙,有什麼好笑的?
千麵注意著旁邊幾個人的動作,尤其鄒中懷身後站著的兩個人。
兩個人在他大笑的時候,似乎背在身後的手動了一下。
他也原地挪動了一下雙腳,就像是站累了動一動,沒人注意到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
韓三耳朵動了動,好像樓下有人上樓,沒一會兒,木樓梯“咯吱”的聲音才傳來,好像到了二樓就停止了。
鄒中懷笑夠了,用拇指擦擦眼角笑出的淚花。
“嗬嗬,江老弟真的很幽默!”
江森沒說話,等他繼續。
“回鄉證?可我就是港島本地人,上哪兒去弄那個玩意!”
“這隻是個通行證而已,你去投資,不會有任何阻礙的。”
現在江森心裡開始奇怪了。
按道理,現在內地改革開放,不管你是哪裡人,隻要去投資,材料齊全遞交申請,很快就會批準,不管是回鄉證還是通行證。
這個鄒中懷,不走尋常路,就好像說證件這東西他辦不下來似的。
為什麼?
“好了好了,你可能不了解,我是港島人,但是戶籍卻不在港島,很難的!還是需要找個合作夥伴相對容易些。”
江森琢磨著,慢慢點頭,回想小五跟他說過的話,還有下午霍坤強告訴他的消息,鄒中懷恐怕也是自己心裡清楚他的身份。
他是灣灣戶籍,這會兒申請內地通行證,必須回到灣灣去申請。
而現在,灣灣人回內地還是非常困難的。
既然是鴻門宴,必定還有後招,剛剛的這些都是開胃菜,真正的主菜準備上桌了。
“哎呀……”鄒中懷長歎了一聲,“我也是很有誠意的,隨便什麼生意都行,我隻要投資成功,我就給江老弟在港島準備一套彆墅,你看……怎麼樣?”
“還有這好事兒?”江森哈哈笑了兩聲,“說實話,我還真的沒看上這裡,地方太小了,就算是彆墅,我聽說都要按照尺來賣的!一千尺的大屋,不過一百多平方而已,還是算了吧!”
“哎!彆急著拒絕嘛!”鄒中懷趕緊說道,“既然看不上彆墅,那就是看上彆的了,比如那天頒獎禮上的明星?隻要江老弟說看上哪個了,我保證等會兒她就會躺在你的床上!”
江森依舊笑著,搖著頭,“我說鄒大哥啊鄒大哥!談生意就談生意,直接說就好,沒必要說這些,我這人呢,什麼都好,就有一點不好,性子急。你直說看上什麼生意了,隻要我產業裡有的,你說投多少錢就投多少錢,不就是合作做生意賺錢嗎?不用這麼費勁兒!”
鄒中懷似乎很想直接說,可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江森的話裡有話。
他思索著江森的話,沉默著。
江森也不著急,同樣沉默著等著。
他心裡也在想,這人不是有毛病吧?
說話繞圈子,繞來繞去的,都忘了自己最初想要說什麼了,這腦子都能當什麼堂主,可見這個柳葉幫也不是能上得了台麵的幫派。
他哪裡清楚,鄒中懷不是腦子有病,而是精明過頭。
今天遇到江森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也拿不準到底什麼招數對他有用。
不都說內地人沒見識,膽小如鼠,看到港島人都會低聲下氣刻意討好嗎?
還有這個叫江森的,他也調查過,不就是內地一個做生意的嗎?
怎麼在自己麵前,江森才像是老江湖,襯托得他像個土包子似的!
看來,還是要挑明了來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