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講完,王寧遠這才拿過炕桌上的書。
德哥兒也不逗韓彬家的閨女了,趴在父親的肩膀上一起看。
‘這是案卷,從哪來的?’
伸手拍拍兒子的腦袋,‘就知道瞎玩,這些書在書鋪裡就能買到!’
好像知道王寧遠來了為了什麼,韓彬轉身從身後的櫃子上拿過一疊紙放到桌上。
放下書,王寧遠拿起資料,嘴裡問著令泰藥鋪的事。
等令泰說完,王寧遠這才指指資料說道,‘就這位吧!’
‘宛平人,家世乾淨,想求仕途也不容易。’
王寧遠看了一眼令泰,‘有話?’
令泰點點頭,看看韓彬這才說道。
‘二叔,鄒縣老家,父親門下就有不少能當先生的,咱們怎麼還在這找!’
王寧遠看了韓彬一眼,韓彬攬著閨女這才解釋道。
‘學問自然是要兼容並蓄,觀東家選擇,這位先生不光是給家裡子弟準備的。’
‘就是大少爺和二少爺跟著也能有所得!’
韓彬看了一眼王寧遠,看到王寧遠沒有開口的打算,隻能硬著頭皮說道。
‘堂樹公在世時忙於公務,對於家裡子弟教育鬆懈。’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所說的家中弟子,自然是在家裡產業裡做工的人家。
封建社會到底不一樣,很多都是幾輩子跟著王家生活。
人多了,花銷,工位,出路自然要考慮到。
不進,隻能舍棄,問題也就在這裡,幾輩人真的能說扔就扔了。
堂樹公獨自撐起一個家,又要在波譎雲詭的官場中廝殺其中辛苦想想便知。
教學童,也隻能找些秀才,舉人?王寧遠自認沒有這個能力。
這位譚鬆歲數到了,眼界也夠,是個不錯的人選!
韓彬這才介紹起和譚鬆談話時的感受。
拍拍兒子,‘去把我書房裡的包拿過來!’
打開包,拿出資料,分給韓彬,令泰,德哥兒。
都是些文選司人員資料的截取。
這些人身後都是盤根錯節,搞不清楚很容易在文書,題本上出問題。
在刀筆吏身上翻車的官員大有人在。
令泰看的雲裡霧裡,德哥兒隻對那些當了十多年主事的人感興趣。
韓彬已經拿出小紮子開始登記了。
哪裡都有群體,幕僚當然有幕僚的群體。
這就不得不說堂樹公留下的遺產了。
韓彬跟著堂樹公的老幕僚三年間不停的在京城,兗州府來來回回,自然不是白跑的。
‘東家,冬至前您隻能蟄伏著了。’
果然也就幾天的工夫,李紈,王熙鳳,賈蘭就登門了。
隻是她們到時,張穗正一身先生的打扮在西跨院最後一排的學堂裡教課呢。
賈蘭跟著順子到了課堂外,就羨慕的不得了。
院裡石鎖,兵器,還有不知什麼遊戲畫在地上的線都吸引著他的目光。
賈家還是靠軍功起家,可現在家裡卻沒人再習武。
賈蘭踮起腳尖往課堂裡看,一眼看去不是衝天辮,就是阿福頭。
一個個都認真的聽著張穗講課。
‘順伯,黑乎乎的那是什麼?’
王順索性抱起賈蘭,小聲的解釋道。
‘用老爺的話說,那是黑板。’
這會張穗正在講的是數學應用題。
賈蘭自然是聽不懂,扭頭一看,一個胡子頭發花白的老人也握著毛筆正聽的認真。
一刻鐘的時間,張穗講完,拍拍手。
‘王令德,一會你去乙班抽背他們的九九歌訣。’
‘譚先生,今兒有事,學堂就拜托您了!’
譚鬆趕緊放下毛筆,起身拱拱手。
‘東家放心,老朽省得!’
德哥兒跟在母親後麵出了學堂,招招手讓賈蘭過來。
賈蘭給張穗行了禮,這才走到擠眉弄眼的德哥兒身邊。
張穗帶著王順吩咐道,‘一會給勤秋說一聲,中午加兩個菜!’
王順應著這才小聲說道,‘賈家仆婦,丫鬟就有十五個,真正是國公之家!’
張穗輕輕搖搖頭,‘心疼什麼,吃了咱的他們得補回來!’
賈蘭跟著德哥兒到了一邊的課堂,十來個七八歲的孩童,最顯眼的就是後麵兩個留著胡須的大漢了。
德哥兒走到桌子邊,拿起戒尺,往椅子上一坐,示意賈蘭到自己身後來。
‘今兒還是老規矩,一個一個的背,誰先來!’
順著背的一個個倒是流利通順,一打亂抽查就顯出差距了。
明明答的好的,德哥兒還是讓伸出左手打了兩下。
磕磕巴巴的反而被誇獎了,賈蘭看的直皺眉頭。
他的手指在後麵也是掰的飛快。
就剩兩個大漢的時候,院裡一下熱鬨了起來。
賈蘭抬頭一看,原來是另外一個課堂的人都出來了。
德哥兒也是把戒尺一放,拍拍手,‘行了都休息會吧。’
賈蘭跟著德哥兒出了課堂,看到有人急匆匆的往院子角落跑。
‘那是茅房,你要去嘛?’
賈蘭搖搖頭,德哥兒立馬拉著他加入打沙包的行列。
賈蘭沒玩過,穿的也不合適,隻兩回合就被淘汰出局。
另一邊歲數大的玩的就是更激烈的遊戲了。
分成兩波互相挑釁著正玩鬥技呢。
大戰一觸即發,一個個抬著一條腿,互相相抵之時毫不留手。
七八人互相大戰,表麵異常激烈,邊上還有遊走的人隨時準備偷襲,給予致命一擊。
被撞到或者放下腿的,臉上也隻是懊惱一番,卻沒有露出一絲記恨。
譚鬆也是撫著胡須微笑著看著孩子們遊戲。
教學方式不同,可孩子們課業卻沒有落下。
隻是想想孩子們的字讓老先生搖頭。
王熙鳳到底不同,寒暄過後就開始說起了金陵姨媽家的事。
沒有一絲遮掩,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的清楚明白。
李紈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事,手裡攪著手帕,眼裡全是擔憂的看著張穗。
‘璉二奶奶!’
王熙鳳趕緊打斷張穗的話,‘我也就隨著珠嫂子叫你一聲表嫂了!’
‘您叫我璉二家的或者鳳辣子都行!’
張穗微微一笑,‘風兒,我知道你的意思!’
‘可應天知府的任用,我家老爺恐怕幫不上忙吧!’
王熙鳳既然主動提這件事,自然是了解清楚了,不由的多看了張穗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