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法最先觸及的就是勳貴家族的利益,隨著國朝建立他們是最先並且是僅次於皇家的利益既得者。
雖然勳貴家族也是皇權最大的擁護者。
可世事變遷,選擇錯了隊伍就必須承受後果。
國事日艱,必須有所取舍。
這個選擇並不難,戶部尚書夏吉主持的變法處於強勢答案自然一清二楚。
勳貴家族和變法派的衝突早晚會出於明麵,隻是矛盾爆發點未知而已。
既然想攪亂賈敬的壽宴,而且是一箭多得,德哥兒自然果斷出手。
經曆風雨的重臣自然有他們的考慮,德哥兒如此年紀當然選擇最痛快的方式。
當這裡出現混亂,賈珍就已經收到父親的眼色指示。
‘王家小兒,沒有請帖,不告而來,寧國府足夠寬待。
你既然如此不知好歹,寧國府不歡迎你,請自便。’
馮紫英鬆開抱住德哥兒的雙手。
德哥兒抬起右手用食指中指比比自己的眼睛。
‘賈珍賈將軍,這是你的回答!
我王令德隻是一個戶部幫閒,放心我會盯著寧國府。’
德哥兒話音剛落,三皇子也施施然進了圍著的圈中。
惹是生非三皇子是最擅長最高興的,看到三皇子走出來,連在主位遠遠觀望的賈敬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政治站隊就是這麼殘酷,雍慶帝剛露出一點對寧國府的不耐煩,有人就已經開始撲上來撕咬。
賈敬已經在表態,回府辦壽宴就是一種態度。
下帖的人家更是京中勳貴,姿態如此明顯,寧國府如今還是想回到勳貴中抱團取暖。
可一個黃口小兒就如此咄咄逼人。
賈敬心中已經開始在埋怨已故的老父和為賈家打下一切的祖父寧國公。
心裡的悲涼再也壓製不住,臉上一陣潮紅,立馬伸出右手從袖口裡掏出帕子捂住口鼻。
如同清嗓般悶著聲音吭吭兩聲,偷眼一看黃色的濃痰中帶著黑褐色的血絲。
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鑽進鼻腔,賈敬用右手將手帕握緊,卻再也不關注他眼中黃口小兒的胡鬨。
滿眼都是寧國府的繁華和富貴,目光裡的留戀和不舍久久不散。
‘賈大將軍對不告而來的客人原來如此心聲埋怨,哎!
不枉此行,真是見識到一國公府的奢華,也見到勳貴們對禮法虛偽的認同。
雖然我知道認為儒家禮法太過虛偽。’
這麼大庭廣眾的抨擊儒家禮法,話音一落周圍就傳出了輕輕的議論聲。
賈珍努力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上前兩步拱拱手剛想說話。
三皇子小手一揮,揚起小臉看著賈珍。
身高的問題,氣勢上完全和自己想象的不同。
念頭一閃而過,這才開口道。
‘明明都覺得繁瑣,大家在私底下也少抱怨吧。
可沒禮法成嘛,賈政賈大人對嘛?’
在禮部任職的賈政再一次成為焦點。
賈政繃著臉,連眼神都懶的給三皇子,眼睛一眯全當沒聽到。
儒家是修心養性,樹立正統的基座,在場的勳貴子弟都是受益人。
私下埋怨,可誰又敢在如此場合大拉拉的信口開河。
這不是給那些想揚名的禦史提供口實嘛!
‘正是因為禮法國朝才能成為中原正統。
漠北蠻族靠著本能,靠著心中欲望能強一時,最後也得融入我漢家儒文化。
禮崩樂壞下才有安史之亂,才有黃巢之亂。
虛偽的禮法也比殘酷的血腥的來的文明。
對文明,對吧,令德!’
德哥兒都無語了,隻能點點頭。
隻是再開口,讓在場的勳貴都出了一身冷汗,也算是徹底將利益爭奪的平靜外衣扯下。
‘既然大家都覺得禮法虛偽,那就彆要禮,隻要法好了。
還是法家直接,沒有那麼直接,為了目的直接定法條。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國朝正值多事之秋,既然大家不能同心協力,那就重新厘定財富分配。’
說著扭頭看看正捧著銀盤再次上菜的丫鬟隊伍。
三皇子說完繃著臉對著賈珍拱拱手。
‘叨擾了,回頭本皇子央求母後給賈真人補上壽禮。’
扭頭再麵對德哥兒時立馬嬉皮笑臉。
‘你可彆想自己逃,坐在這裡讓人渾身難受。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哎,高處不勝寒啊!’
說完毫無形象的攬著德哥兒的脖子就往外走。
‘今兒算是讓你裝到了,隻是你目標是不是找錯了?’
三皇子扭頭看看德哥兒,‘賈敬啊?’
說著還打了一個激靈!
‘畢竟是皇爺爺的人,我還沒那麼大的膽子。
你當在西苑跪著好看呢!
你當本皇子真的不學無術呢,賈敬的麵相明顯中了很厚的丹毒。
他還能有多少日子,不如趁機會讓其它勳貴看清腳下的路。’
還有一句話三皇子沒說,父皇不怕他們走進北靜王的圈子,真逼著他們起兵造反反而是皇家的勝利。
就怕這些人背後下絆子,陽奉陰違才更牽扯精力。
小哥倆嘀嘀咕咕的出了寧國府,在寧榮大街更放肆起來。
‘老王妃身邊帶著的是她嫡親的孫女吧!
小小年紀就化了大白,規矩也就麵子貨,看大哥的眼神,怎麼形容來著!’
德哥兒悄悄的抬起右胳膊,右肩一塌讓三皇子的左手離開自己的肩膀。
你們是親兄弟,您能調侃,我還是謹言吧!
‘哎!’
三皇子抬起左手,這才發現德哥兒已經悄悄的站在他兩步之外。
‘眼裡都拉絲了!’
三皇子一拍手掌,‘對,拉絲!
還得是你,德哥兒這詞還真形象!’
剛說完屁股上就挨了一下!
‘大哥,二哥!’
三皇子腰一彎,立馬扭過身子,當看到是誰,立馬結結巴巴的喊人。
大皇子倒是無所謂,這種場麵他又不是第一次遇到。
除了皇子妃還有側妃的位置,政治投資,這種表現無可厚非。
‘大哥,二哥又欺負我!’
二皇子哼了一聲,‘你倒是痛快了,戲唱了一半你們就散場!
我準備這麼久,還沒登場呢!’
大皇子搖搖頭,自己這兩個弟弟往自己身上潑臟水真是不留餘地。
‘行了,彆堵彆人府門口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