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厲元朗正視目光,白晴卻坦然說道:“不要這麼看著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洛遷省目前局勢繁雜,羅謙空降而來,擺明是帶著任務的。”
“彆以為你們前一陣出的那件事,因為處理了幾個人就完事大吉。”
“這件事的嚴重性,已然超出容忍範疇。表麵上看,是傑倫姆對你展開瘋狂報複,利用吳超林之流,把小事搞大,再推到一個難以收場的地步。”
“實際來講,你和郭啟安都有責任。省裡那麼多領導,哪怕有一個人提前發覺,給你們兩個通風報信,也不會使你們陷入被動。”
“試想想,為了挽回影響,有關部門需要做出多大的減損措施。”
“要不然的話,羅謙乾嘛一來,就針拿全省乾部開刀。說白了,還是他們屍位素餐,得過且過的混日子,引起上麵強烈不滿。”
“郭啟安有責任,之所以沒有動他,我猜測,是時機不成熟,或者有彆的顧慮。。”
“不過,這件事對你的影響同樣不小。你是副書記,郭啟安的副手,洛遷政壇出現不良風氣,你沒有事先發現,沒有向郭啟安提出,你之前做得種種政績,功過抵消。你現在就是白紙一張,還需要繼續努力。”
妻子一席話,令厲元朗深感不安。
這些他想過,但認為郭啟安是管理乾部的,有些問題他不好插手。
兩個人要想合作愉快,不產生分歧,最好的方式,就是彼此不乾涉對方的主管領域。
在大是大非麵前,保持高度一致即可。
厲元朗沉思不語,麵色凝重。
緩緩問:“這些消息是你分析出來的,還是打聽到的?”
“哪些?”白晴不解。
厲元朗氣不公的氣哼哼說道:“以你的意思,我之前做了那麼多工作,無論招商引資還是經濟發展或者改善民生,都讓洛遷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僅僅因為和我關係不大的事情,就全盤否定我的所有努力,你這話說得是不是有點偏頗了。”
看著厲元朗發火,白晴卻不為所動。
遞給他一杯水,卻被厲元朗使勁放在桌子上,眼神看向彆處。
白晴轉臉一笑,“看你,我不過說了一些真話,你就來了脾氣。”
“老公,我知道你為洛遷做了不少實事,也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績。可你想過沒有,之所以對你高標準嚴要求,是因為你值得人家那麼做。”
“你不是普通乾部,是經過多年培養,將來或許要承擔更重的擔子。”
“你可以有瑕疵,但瑕疵必須在可容忍的範圍內。最起碼,原則性問題上,絕不可出現。”
厲元朗靜靜思考白晴這番話的含義。
可他有一點搞不懂,這些消息,妻子是從哪裡知道的?
若是盛良醒說,很正常。
白晴一個遠離政治的居家女人,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
一個巨大問號,形成於厲元朗的腦海裡。
索性直截了當詢問,讓白晴給他一個完美答案。
“這個你就彆問了,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告訴你了反而不好。”
白晴打起太極,拍了拍厲元朗的肩膀,起身走出去。
留下厲元朗一個人發呆。
和白晴結婚十年了,算是老夫老妻。
白晴聰明,對政治十分敏感,厲元朗都承認。
但今天,他突然發現,生活在自己身邊的人,變得陌生,變得深不可測。
回想著以前的點點滴滴,嶽父在世時,白晴就提出過很多建設性的建議,給他指點迷津。
當時厲元朗還以為白晴有這方麵的天賦,沒有注意到。
如今看來,他還是太小瞧妻子了。
這種重要訊息,一般人掌握不到。
難道說……
厲元朗不敢往下想了,越想越容易走進死胡同,難以自拔。
說是不尋思,躺在床上的厲元朗翻來覆去,腦子裡的問號一個接著一個,根本停不下來。
乾脆起來,去樓下書房,順便把穀雨和媛媛叫進來聊天。
主要是安撫一雙兒女,不要有壓力,要輕裝上陣。
還說,他恐怕不能在高考期間陪著了,並把原因講清楚。
穀雨沒說什麼,倒是媛媛非常失望。
嘟囔道:“說好的事情,您臨時變卦,一點不守信用。”
厲元朗心平氣和的說:“媛媛,爸爸身不由己,事情繁多。不能看著你們走進考場,是我的一大遺憾。”
“可你們有媽媽和阿姨陪伴,她們一樣能提供最周到的支持,給你們加油鼓勁。”
媛媛還想說什麼,卻被穀雨攔住,“姐,爸爸不是爽約,是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他是我們的爸爸,也是省長。”
“他要為全省做事,不單單隻為了我們兩個。你要理解爸爸,他挺不容易的。”
轉而麵對厲元朗表態說:“爸爸,我們都長大了,都能理解您的難處。有您陪著,我們心裡有底。您不陪著,我們一樣努力發揮,用好成績祝您一路順利。”
“就你會說。”媛媛白了穀雨一眼,“爸,我學習不如穀雨,可我儘力好好答卷。要是我考不好的話,您可不許說我。”
厲元朗笑說:“隻要你們用心考試,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成績好與壞,都是次要的。”
這時,韓茵敲門進來,說媛媛的一個同學打來電話,把媛媛叫走。
剩下穀雨,厲元朗正好有些話,單獨和他說。
“怎麼樣?有信心嗎?”
穀雨擺沉思片刻回應道:“我現在還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保證考上華清和首大。”
“問題出在哪裡?”厲元朗遞給穀雨一個扒好的桔子。
穀雨沒有急著吃,拿在手裡來回擺弄著。
他低著頭,不看厲元朗。
從穀雨這個動作中,厲元朗判斷出,兒子準有事瞞著自己。
耐心說道:“兒子,爸爸最看好你。你懂事、聽話、聰明,能夠團結兄弟姊妹,幫爸爸和你鄭媽媽分擔事情,這些都是你的優點。”
“可你也有個不好習慣,有事喜歡藏在心裡不和彆人說,哪怕是你鄭媽媽,還有我。”
“孩子,如果遇到困難,就要講出來,總憋在心裡,容易憋出病。再者,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想出一個解決方案,你說是不是?”
厲元朗循循善誘的講道理,穀雨終於坦白,說他前不久看見一個白發老者,那人自稱叫穀政川……
厲元朗頓時愣住,“穀政川!”
“對。”穀雨使勁點了點頭,“他還說是我大舅姥爺。”
“他都跟你說了什麼?”厲元朗追問。
穀雨回憶著,“他就說來看看我,問我的學習生活情況,還說,我長得像你。”
厲元朗微微頷首,又問:“他見鄭立了嗎?”
“沒有。”穀雨搖頭,“我問過弟弟,他說沒見過這個人。”
穀雨對穀政川沒有印象,這很正常。
穀政川出事那會兒,他還是個五歲的孩子。
一晃十幾年過去,穀政川出獄了。
這些年,厲元朗忙於工作,沒時間去看他。
倒是逢年過節,委托彆人代勞,給穀政川郵寄過一些生活用品。
想想穀政川也挺可憐,老伴去世,穀闖也死了,穀翰深陷囹圄。
好端端的一個家,徹底垮了。
不管穀政川之前做過什麼,好歹他是水婷月的大舅,穀雨和鄭立的舅姥爺。
看在去世的水慶章、穀紅岩和水婷月麵上,厲元朗不能坐視不管。
安慰穀雨幾句,等他離開後,厲元朗抓起桌上話機,打了一個號碼出去。
厲元朗強裝歡顏,和一家子人吃了一頓團圓飯。
由於明天還要上學,韓茵鄭海欣他們沒待太長時間,七點一過紛紛回各自的家。
站在書房的窗前,厲元朗望著窗外沉思。
砰砰砰,一陣敲門動靜響起,白晴推門進來。
“你有什麼心事,方便告訴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