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鄭令文的一席話,很明顯帶有挑唆性質。
可郭啟安偏偏就吃這一套。
眼見郭啟安表情發生巨大變化,鄭令文連忙加緊攻勢,繼續嘮叨著厲元朗的不是。
“書記,請恕我直言。羅謙敗走麥城,看似這一局您占了上風,可好處全讓厲元朗撈走了。”
“以前有羅謙在,雖然他急於求成,做了許多不長腦子的昏聵事。”
“然而,他能起到一定的製衡作用,最起碼,在您麵前,厲元朗不敢造次。”
“但現在情況不同,我接替羅謙,上麵一下子派來兩個人。一個是初寧,她是厲元朗在戴鼎縣的老部下,又在體總合作過,關係牢靠,不言而喻。”
“還有那個石美萱,也是與厲元朗合作過的搭檔。您得了我一個人,卻換來人家兩個。”
“再加上統戰部長賴士臣,省軍區黃司令,厲元朗的班底,算上他,常委裡可是占有七席,超過半數了。”
“就算賴士臣屬於中間派,可他這人見風使舵,又跟政法書記喬新奇不對付,喬新奇同意的,他全都反對。”
“一旦決策上了常委會,您可是少數派了。就拿今天的事來說,您沒注意到嗎?厲元朗一表態,簡來意和初寧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紛紛衝我開炮。”
“書記,說句不該說的話。誰不知道我是您的兵,是您成全我現在位置。”
“怎麼說,我也是洛遷的副書記,您的助手。可這二位,為了討好厲元朗,不管不顧的針對我,那場麵,縱然我渾身是嘴,也說不過他們。”
鄭令文的說辭,最讓郭啟安坐立不安的是厲元朗這一係,在常委會占據七席。
洛遷省共有十一名常委,目前全員到齊。
按照鄭令文算法,站在郭啟安這邊的,除了鄭令文之外,隻有政法委書記喬新奇和省委秘書長戰世學了。
堂堂一省之書記,竟然成為少數派,這讓上麵怎麼看?
如此一來,決策層麵,郭啟安的政令,很容易遇到阻力,難以暢通。
若是上麵了解情況,會認為他郭啟安掌控不了常委會,很大可能撤換掉他。
郭啟安怎能不後怕,不引起他的警覺。
其實他也知道,鄭令文有誇大其詞的成分。
彆看石美萱和厲元朗共過事,他們之間關係純屬一般,說她站到厲元朗隊伍裡,不太現實。
還有那個賴士臣,妥妥的騎牆派。
既不是郭啟安的人,也不甘於臣服厲元朗的門下。
不過,鄭令文還是給他敲醒警鐘。
特彆是厲元朗在小組會上咄咄逼人架勢,擺明沒把他極力扶上位的鄭令文看在眼裡。
就是因為厲元朗的這番表態,才導致初寧和簡來意的聯手攻擊,這還不算旁聽的雷國傑。
他不在五人小組名單裡,隻是列席會議。
所以,他沒發言資格,卻不能表明,他和厲元朗同穿一條褲子的事實。
還彆說,鄭令文聲東擊西這一招還真管用。
故意在郭啟安麵前搬弄是非,使得郭啟安疑心加重。
原本在處理馮青事情上,他是站在厲元朗這邊的。
可即便省紀委經過調查,坐實馮青蠻橫無理,對米超宗絕對報複。
隻不過,在處理馮青問題上,郭啟安一改之前的態度,采取高拿輕放方式,給予馮青嚴重警告處分,米超宗官複原職。
厲元朗聞聽,頓感意外。
好端端的,郭啟安怎麼變了?
於是,他專門去找郭啟安了解。
郭啟安對他,仍舊一如既往的客氣。
請注意,這裡麵的“客氣”二字,絕非郭啟安對厲元朗如何如何好,而是分明有意疏遠。
以前,特彆羅謙在時,郭啟安經常和厲元朗促膝相談,說心裡話。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郭啟安完全變樣了。
客客氣氣的和厲元朗周旋,可一談到關鍵問題,他就打起哈哈,顧左右而言他,給厲元朗擺起迷魂陣。
萬般無奈之下,厲元朗隻好挑明來意。
“書記,紀委通過調查,已經獲取馮青的嚴重問題,他打壓下屬,以權壓人,公權私用,這種現象如不采取嚴厲的懲罰,彆人有樣學樣,肯定要出亂子的。”
麵對厲元朗苦口婆心的勸說,郭啟安卻不為所動。
眼睛一立,質問道:“什麼亂子?元朗同誌,請你不要小題大做。馮青是有錯,但錯誤僅僅是因為他維護一把手的權威而已,不必上綱上線,弄得他好像十惡不赦似的。”
“書記就是書記,書記的權威不容有半點的褻瀆,這是我們最基本的原則。”
“我請問你,紀委查出他違法亂紀了嗎?有以權謀私的行為嗎?沒有。”
“說明馮青還是一位好同誌,潔身自好,就是不講工作方法。省委已經對他展開批評,又進行了行政處罰。他背著嚴重警告處分,這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個不小的懲戒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培養一名同誌不容易,尤其這種正廳級的領導乾部。本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要給他一次機會。”
“縱然殺人犯,行刑之前還要管一頓飽飯,何況馮青還是我們的同誌呢。”
“這事不要談了,就這麼決定。”
郭啟安大手一揮,給這件事做了最終的定性。
厲元朗大失所望,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整個一下午,厲元朗的臉色都是陰的。
王若勳進來時,他都沒站起來迎接。
好在王若勳不是外人,了解厲元朗的脾氣秉性。
親自走到飲水機那裡,給厲元朗的水杯補滿水。
緩緩放到他的麵前,王若勳坐下後,端詳厲元朗的表情,問道:“怎麼,情緒不好?”
厲元朗抬眼敲了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訕訕的說:“郭書記敲定對馮青的處理決定,我去找他談,卻被硬生生頂了回去。”
王若勳苦笑一聲,“意料之內,不足為奇。”
“厲省長,準是鄭令文在他麵前搬弄是非,故意離間您和郭書記之間關係。”
“再有,羅謙離開,說句直白點的話,您與郭書記的蜜月期也就結束了。之前的合作,都是建立在共同應對羅謙上。”
“現如今,郭書記有了新的依靠,又沒羅謙的掣肘。縱使鄭令文不胡言亂語,你們間早晚打破這種合作關係。”
“而且,你們關係處的太好了,也會引起上麵注意。沒有製衡,彼此沒有了相互約束,一旦達成聯盟,將來的結局,肯定會被拆分。”
“好的情況,調走一個,最壞結果,有可能全被調離。所以,您現在和郭書記的關係,我反而不擔心了,因為這才是正常關係。”
厲元朗感歎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是……”
他本想繼續下文,卻被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打斷。
僅僅接聽幾句,厲元朗臉色突然大變,厲聲質問:“什麼!你再說一遍。”
一旁的王若勳也感受到緊張,瞪大雙眼,支起耳朵認真聽著。
搞不懂,到底發生什麼事,讓厲元朗如此驚訝。
放下電話,厲元朗喃喃地說:“林教授的實驗室突發爆炸,林教授下落不明……”
“啊!”
王若勳也是驚得目瞪口呆。
他知道,林教授的實驗室處在地下,且有周密的安全措施。
好好的,怎麼突然出現爆炸事故呢?
讓人匪夷所思。
由於林教授的實驗項目十分重要,實驗室事故一出,立馬引起有關方麵高度重視。
積極施救的同時,也派出一支調查組,連夜乘坐飛機趕到洛遷省。
厲元朗和郭啟安都沒有出麵接觸,而是委托副省長祁仲模代表。
而厲元朗本人,則坐鎮在省裡,等待事故的最新消息。
並暗中祈禱,希望林溪懷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畢竟,他和林溪懷的關係不僅僅建立在工作上,還有彼此欣賞的私人感情夾雜其中。
卻在這種關鍵時刻,沈放再一次光臨洛遷省,引起厲元朗不小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