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杜國旺等十多年的心血。各種零配件，大部分都是當年哈軍工搞的，後來學校也搞了一些……要論起來，這輛坦克上的一些設計，比WZ-122項目的樣車落後。但是也有部分技術，超越了WZ-122項目……”
見謝威目光複雜，李瑞知道謝威在想什麼。
繼續介紹著。
沒辦法的事。
要不是謝威，這輛隻是已經搬遷走的哈軍工遺留下的樣車估計就會塵封在曆史中，最終成為一粒塵埃。
校企辦能賺錢，賺錢的數額在這個時代還不是小數目。
自然，就讓學校相關的教授跟老師們已經涼了的心思變得火熱的起來。
謝威不知道說什麼。
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的理由啊。
一旦鬆口，校企辦麵臨的壓力將會更大，哪怕謝威一直都說校企辦跟自己沒關係，實際上怎麼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謝威啊，我知道一旦開始搞坦克項目，校企辦的壓力更大。戰機消耗的經費就是非常龐大了，而坦克所需經費同樣不少。相對來說，坦克比戰機所需經費少了很多，而且技術難度也更小，更能儘快增強國防實力。”
見謝威看著眼前的坦克樣車沉默不語，李校長有些忐忑地看著謝威。
所有人都把事情推到謝威的頭上。
饒是臉皮夠厚，對於李校長來說，老是逮著謝威這一隻羊薅羊毛，自己都是有些愧疚的。
“在當年半島的戰場上，咱們如果有先進的重型裝備，犧牲不會那麼大。隨著科技的發展，現代戰爭中，先進武器裝備的重要性更強，沒有先進坦克支持，陸軍的犧牲會非常大……如果再次麵臨外敵入侵……”
李瑞語重聲長地看著謝威。
這時候的他，甚至有些發虛。
搞飛機的宋主任找他要經費，他推到謝威身上了。
戰機項目的經費缺口很大，校企辦目前的利潤，根本就支撐不起。
“校企辦今年會向學校上交300萬……”
見謝威終於開口，李瑞的欣喜剛浮現在臉上，就聽到謝威說校企辦上交給學校的利潤。
那怎麼行！
“謝威啊，學校花錢的地方多……”
“要搞武器裝備設計研究也是學校的事情！校長，校企辦是為了轉化學校的技術成果。到目前，電飯煲、日化產品的成果轉換才剛起步，沒有多少利潤，學校就開始不斷地增加各種自籌經費的項目。如果長期以往，校企辦還怎麼發展？我無能為力！”
謝威咬牙看著李瑞，滿臉堅定。
不管李瑞怎麼說，他都不鬆口。
口子一旦開了，那後果……
哈工大一共有多少院係？
現在才多少？
要恢複院係，在沒有上級財政撥款的情況下，都指望著校企辦那點不多的利潤，以後日子還怎麼過呢？
“啊？”
李瑞萬萬沒想到，自己各種手段都使出來了，謝威依然不鬆口。
看著滿臉堅定的謝威，他知道繼續說下去反而不好，“那行，先就這樣吧，學校再研究研究。明年肯定要恢複兵器設計等專業的……”
“那是學校領導考慮的事情，作為學生的我，現在隻想認真學習，為國家建設做出自己的貢獻。”
“……”
這下李校長被搞不會了。
兩人從破落的車間離開後，一路上李瑞都在給謝威說陸軍是多麼缺先進坦克，學校搞坦克的基礎有多好。
一路上，謝威都是沉默不語。
“校長，怎麼樣？”
見李瑞進了自己辦公室，杜國旺熱情地迎了上來，滿臉期待地詢問李校長。
看著杜國旺期待的眼神，李校長老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逝。
不由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拍著胸脯向對方保證一定能說服謝威利用校企辦給坦克研究項目提供經費了。
“難道您出麵也不行？”
杜國旺發現了李瑞臉上的神色變化，“老李啊，你可是拍著胸脯保證……”
“你這同誌！嘴臉轉變太快，太現實了！”
李瑞沒好氣地瞪了杜國旺一眼，“我對你有用的時候就是校長，沒用時就成了老李，有沒有上下級觀念？”
“你可是拍著胸脯保證的！”
杜國旺才不管那麼多。
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態度有問題。
“我有說不行麼？”
李瑞滿臉無語。
“那……”
杜國旺疑惑了。
跟李校長也是不是第一天認識，要真說服了謝威，校企辦能額外提供經費，李瑞絕對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同意是同意了，就是經費有點少。國旺同誌啊，你也知道校企辦現在的情況，才剛開始起步，也需要投入更多資金建設……”
李校長一臉為難。
“多少？”
杜國旺急切地問道，他很想知道謝威承諾給坦克項目一年多少經費。
在杜國旺急切的目光下，李瑞先是伸出了一根手指，見杜國旺臉色驟變，有罵人的趨勢，忍著肉痛，又伸出了一根手指。
“二百萬！”
“才二百萬啊！校企辦今年一年，利潤應該會超過600萬的。”
杜國旺一臉失落。
200萬，對於搞坦克自動化相關的技術都不夠，更何況還有金屬材料那邊要研究強度更高的裝甲材料等。
“即使超過600萬，還要上交學校300萬呢！”
李瑞這話剛說出來就後悔了。
“要不，學校給補點？”
200萬都特麼是學校給的！
校企辦上交的300萬，就因為自己當初拍著胸脯保證了。
其他係知道了，自己不知道又得增加多少麻煩。
“學校啥情況你不知道？再說了，現在你們那些技術，理論研究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解決，200萬經費都很多了！”
李瑞又瞪了杜國旺一眼，“這事情已經讓謝威很為難了，你可彆再大嘴巴宣傳出去，不然到時候這經費都沒了……”
“我省得！省得！”
杜國旺見好就收。
出了杜國旺辦公室，李校長平靜的臉上就被肉痛覆蓋。
自己吹的牛啊！
“數控係統不是進入樣品試製階段，你不在那邊盯著，來這邊乾什麼？”
於國峰見謝威陰沉著臉進自己辦公室，門也不敲，不由納悶，“誰惹著你了？”
“於主任，電子工程跟計算機這邊，沒有坦克相關的項目？”
“啊？”
謝威突然的問題，讓於國峰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沒有啊！怎麼了？”
從於國峰快速變化的神情，謝威就知道了答案。
對方參與了！
而且參與程度不會低。
坦克的所需的彈道計算機、火控計算機等，都跟於國峰負責的專業相關。
“你怎麼突然問這問題？”
謝威的神情，讓於國峰苦笑，他都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麵對謝威這個年輕人會有心虛的感覺。
就因為挪用了謝威提供給他們用於研究計算機的經費搞坦克所需的彈道計算機等技術？
“學校幾乎是在沒有任何經費的情況下，準備強行上馬先進坦克項目。”
“也不是強行上馬，一直都在研究而已。隻不過之前經費等問題，研究進展很慢。前些年的環境……”
謝威既然知道了，於國峰也不隱瞞。
把學校這些年在坦克項目上的投入都說了。
通過於國峰，謝威對學校的坦克項目了解得更加詳細。
69年12月，新的坦克型號開始討論技術指標；70年3月開始了新型號的二四會戰；70年9月，第一輛“三液”坦克原型車完成製作，在10月的表演中，樣車駛過檢閱台，不過由於“三液”技術不合格，120毫米滑膛炮未定型，項目陷入停滯。
“學校這輛是WZ-122的原型車？”
“不是。是對WZ-122的一些技術驗證，發動機使用的是69式的580馬力發動機……”
從於國峰口中知道的消息，跟李瑞口中知道的雖然不一樣，卻讓謝威意識到，要想讓學校放棄繼續搞這項目，基本上沒有可能。
學校立誌成為當年哈軍工一樣的國內軍工院校扛把子。
“以後，學校該不會還要搞艦艇相關技術吧？”
謝威憤憤地說道。
李瑞這些老家夥們，完全不講客觀現實，就如同WZ-122項目從3月開始會戰，9月就完成原型車的製作一樣。
於國峰嘴唇動了動，看著謝威臉上的氣憤，最終沒開口。
不爽的謝威並沒有發現。
“其實，現在的WZ-122項目技術已經成熟了很多。雖然120毫米滑膛炮依然沒有定型，經過這些年的研究，隻要解決炮管壽命太短的問題，就能定型；液力傳動、液壓操縱、液氣懸掛已經逐漸成熟，隻不過因為成本高昂、故障率高等問題……”
“……”
聽到於國峰的話，謝威頓時就後悔來找他詢問情況了。
於國峰這也是在勸說自己！
心中不由升起一陣無力感：即使自己不同意，能阻止學校的領導跟骨乾們搞他們已經搞了多年的東西麼？
甚至，他覺得自己是到了一個假的哈工大。
在謝威的認知中，哈工大的王牌一直都是航天、自動化、機器人這些領域。
現在他認識的這些專業的大佬們都在不務正業地想搞軍工！
跟坦克有關的車輛設計，那是首都理工以及裝甲兵工程學院的王牌專業啊。
根本就沒聽過哈工大搞過坦克。
就因為自己這支蝴蝶的出現，哈工大的發展已經在偏離原本曆史發展軌跡的道路上越來越偏了。
“你不用有壓力，學校之前都是省著經費也要往這些項目上投入，即使不多，隻要堅持，早晚能獲得突破的。”
於國峰以為謝威在擔心經費不足，無法支撐項目研究下去。
謝威也沒注意到於國峰口中說的“這些”項目。
“之前如果有HZ-80芯片，學校競爭巨型計算機項目應該就不會有問題，那可是一筆非常龐大的經費！”
“學校不是沒有放棄巨型計算機麼？”
謝威苦笑著反駁。
他沒有參與到這些項目中去，也不想參與進去。
現在他算是明白了，學校就想讓他搞錢！
於國峰歎了口氣，“沒錢。HZ-80芯片，已經提供給了國防科大。到時候他們會免費送我們一台巨型計算機。”
“啊？！”
謝威又一次被震驚了。
就給國防科大提供了芯片，然後國防科大就免費送哈工大一台巨型計算機？
國防科大這是做慈善？
大家都窮、經費不足的年代，一台超級計算機的價格，都是以千萬計的！
“原本國家的要求是一億次每秒，有了HZ-80芯片後，國防科大直接把目標對準了3億次每秒，而經費……”
於國峰並沒有向謝威解釋太多。
謝威卻明白了。
學校放棄超級計算機的研製，是為了節省經費用到其他項目中。
能提供HZ-80芯片，隻要持續研究下去，就能提供性能更先進的芯片，關鍵是經費問題。
“現在，新一代的芯片研製費用，將會由國防科大提供。”
國防科大提供多少芯片研製經費，於國峰沒說。
對於謝威來說，這是最近一段時間聽到的最好消息。
“為什麼他們不直接跳到運算速度10億次每秒？”
“穩妥！”
於國峰咧嘴笑了，“億次項目，在沒有足夠的基礎情況下，難度就非常大了。而巨型計算機並不是簡單的芯片堆集……”
謝威自然明白這一點。
他能搞出芯片，卻對超級計算機的技術不熟悉。
在幾十年後，普通的家用電腦的計算機速度都是以億次計算，配置高一些的專用電腦運算速度更快。
那種動輒幾十億億次的超級計算機，除非國家級的大型工程需要，一般的科技企業幾乎都不需要。
哪怕需要，采購一台運算速度幾千萬億次的超級計算機，成本也不會太高。
現在，尚未進入80年代呢。
“所以，咱們微型計算機的研製，也能得到國防科大的支持……”
於國峰又告訴了謝威一個好消息。
“所以，這就是學校急著要加速搞坦克項目的理由？”
謝威問道。
於國峰搖頭。
卻並沒有其他的解釋。
“如果你真要怪，就怪你自己提供了HZ-80芯片……這不僅給國防科大的巨型計算機提速了，也給學校的一些項目提速了……”
怪我咯？
謝威聽到這話，差點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