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勸他們，沒用。一個個都是瘋子，根本勸不動的。”
晚上，謝威本來想要找杜國旺了解一些情況。
他一直都以為自己很了解這年頭的哈工大，畢竟招生專業就10個，主要的院係主任自己也都認識，學校領導也都好說話。
現在才發現，整個學校以及學校領導們，他實際上都非常陌生。
他一直都以為自己忽悠著學校在加快發展腳步，實際上並不是這麼回事。
杜國旺沒回家。
梁紅玲主動詢問了謝威後，心疼地看著謝威，“要不然，你還是搞數學？基礎打好後，我就推薦你到數學研究所跟著我老師學習。”
“……”
謝威陡然瞪大眼睛看著梁紅玲。
她居然還沒死讓自己搞數學的心！
不怕自己禿頭麼。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數學看起來複雜，相對任何專業，都沒那麼複雜。”
梁紅玲看著謝威，眼神中充滿了憐憫。
在她眼裡，數學除了專業上的複雜，不涉及其他任何東西。
“唉~”
謝威歎了口氣。
沒說話，卻已經表明了態度。
“行吧。我也不勸你，如果你什麼時候改變了心思，想搞數學研究，隨時來找我。”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現在的梁紅玲對謝威專門搞數學研究已經早就沒了最開始的那種執念。
看著謝威神色複雜，她的態度變得和藹起來，“即使要繼續搞下去，你也得跟他們談談，不能讓他們由著想法去搞，否則早晚你都會被他們拖垮。校企辦哪怕有金礦，也無法支撐學校所有上級不撥經費的項目。”
“學校自主項目很多？”
謝威聽到梁紅玲的話，急忙問道。
卻並沒有得到答複。
想要的答案沒有得到，反而多了不少疑惑：學校在擁有了自主立項權之後究竟搞了多少項目，謝威是不知道的。
坦克，應該隻是其中之一。
還有哪些項目，一年經費缺口究竟有多大，謝威並不知道。
這就讓他鬨心了。
“六哥，遇到什麼事情了？這段時間你的狀態很不好啊。”
張敬研幾人這幾天發現，謝威的狀態有些不對。
每天很早就回到了宿舍，早上也不再去跑步，甚至在平時上課時也是心神不寧，不知道遇到什麼事情了。
“沒有啊？”
謝威搖頭否認。
“有什麼給咱們說說，雖然無法幫你，說出來，會好受很多。”
馮珂開口。
能說麼？
沒法說的。
謝威心中苦澀，臉上擠出笑容，“沒什麼，就是感覺太累，這幾天給自己放個假，休息一下，調整調整。”
對於謝威的言辭，宿舍幾人並不讚成。
謝威不願意說，他們也不好再繼續追問。
“要不搞點下酒的，哥幾個晚上喝一場？”
姚鑫偉提議。
他現在在計算機那邊備受重視，一切都是謝威帶來的。
兄弟幾人喝頓酒，對他來說，都不是事兒。
“算了，大家還是該忙什麼忙什麼去。以後的時間長著呢！你們可得記住，累了，煩了，就休息休息，到頭來，看問題的角度可能就發生變化了。”
謝威提醒幾人。
這幾天，他一直都在想著校企辦跟學校自主項目之間的矛盾。
思來想去都發現不管他怎麼搞，校企辦現在的賺錢能力都不足以支撐學校眾多領導跟技術骨乾們要的那些項目。
解決不了，就不解決。
在他的認知中，哈工大是沒有坦克，也沒有槍械的。
就連火箭炮，學校也沒有。
也許他原本的那個世界，學校同樣搞過，隻不過因為各種原因，最終無法繼續下去。
阻止？
或是改變學校領導們的想法？
沒可能。
至少目前的謝威是沒辦法去乾涉的。
“六哥，有事兒叫我們！雖然兄弟們沒法幫你分擔，至少能陪你一起醉一場！”
姚鑫偉一臉認真。
“放心吧，如果真有需要，不用你們說，我就找你們了。我討厭喝酒，一入口，就反胃。”
謝威咧嘴笑著。
幾人看著他強裝的笑容，也不好揭穿。
接連十多天的時間，謝威逐漸調整過來，也不去管學校搞了什麼項目，更不管學校經費缺口。
放棄那些跟自己沒有多大的關係的事情，不去瞎操心，整個人都輕鬆多了。
每天把自己的時間跟精力都放在學習以及機電係的數控係統、PLC可編程係統上。
在他幾乎已經忘記學校的軍事項目時，唐道賢卻在下課後，神秘地把謝威拉到沒人的地方，一臉興奮地小聲說道：“班長，我那東西搞出了一支樣品。”
“這麼快？你之前設計的那個？”
謝威一臉意外。
自己都給唐道賢說了，20毫米的狙擊榴並沒有什麼意義。
射程不夠遠，精度不夠高，威力不夠大。
也不知道劉德寶給他安排的導師翟鑫國是什麼意思，居然直接讓唐道賢把他設計的樣品給生產出來。
“不是！按照您說的進行了修改。口徑40毫米，射程還無法達到設計要求，理論上的有效射程隻有400米，精度可能也有問題……”
唐道賢的話，再一次讓謝威感到意外。
40毫米口徑的狙擊榴，有效射程達到了400米。
在這年頭，算是不錯了。
PLA的槍榴彈，都是安裝在槍口的槍擊式槍榴彈，射程有限，精度範圍也不高。
“精度有什麼問題？”
“為了降低發射時大量發射藥瞬間燃燒產生的後坐力，按照您之前的提醒，在翟教授的指點下，我把發射藥劑量降低，在彈藥部分增加了推進劑部分……有點類似火箭的二級點火係統，不過彈藥不需要發動機……在榴彈發射出去後，榴彈尾部的推進劑點燃，從而產生自身的推力……”
偏了！
科技點騙了。
聽到唐道賢的介紹，謝威大腦已經轉變不過來了。
LG-5型40毫米槍榴彈，榴彈自身是不攜帶任何推進劑的。
這特麼的還能叫榴彈？
應該叫單兵火箭炮吧？
可是火箭炮，有這麼小的口徑？
也沒有這麼近的射程啊。
“按照您提議的給榴彈尾部加裝推進劑，一開始我沒有思路，翟教授提醒我，可以參考火箭炮……咱們這不需要火箭炮那麼遠的射程跟威力，在榴彈發射出去後，再讓推進劑被點燃……”
“測試了嗎？”
被雷到的謝威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
自己隨口一句話，就讓科技樹被點偏，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準備測試……”
見謝威並沒有自己期待的那種期待，唐道賢一時間也有些意興闌珊。
班長的提醒，給他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現在，門被徹底踹開了，他第一時間來找謝威分享喜悅，結果謝威的態度卻是如此。
“什麼時候？在哪裡？”
謝威也發現了唐道賢的情緒變化，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不管科技樹被點得有多偏，都應該支持的。
指不定，眼前這位就成為了兩院院士。
“明天下午，在哈城西郊的靶場……班長，您要是沒時間，就……”
唐道賢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期待。
“怎麼能沒時間呢！我跟你們一起去看看。”
謝威心中無奈歎息。
說實在的，他還真的想看看這點偏的科技樹究竟偏到了什麼程度。
好好的狙擊榴彈，結果被發展成狙擊火箭彈？
如果加裝上製導係統，這特麼的不就成了一款小口徑的單兵導彈發射器？
40毫米口徑的單兵導彈……
一想到這裡，謝威嘴角就抽搐不已。
這種小口徑的精確製導彈藥，在他那個時代，是在機器狗開始規模服役後，相關單位為了提升機器狗的作戰能力，特彆開發的。
雖然以目前的科技基礎，要達到幾十年後那種裝備在機器狗身上、3000米範圍外就可以如同狙擊槍那樣精準打擊目標的精確製導炮彈的水準差距很大，至少有了基礎。
“那行，明天我等您一起。”
聽到謝威願意一起去，唐道賢頓時開心起來。
“不是，老唐，你導師能同意我去？”
謝威有些無語。
保密守則，雖然有些時候他也沒有絕對遵守，可這種武器測試，謝威不是項目參與者，理論上講是沒法去參觀測試的。
“怎麼不同意？我給導師說了，這是在您的建議下的改進方案……翟教授說，應該多問問您的意見……”
“……”
謝威頓時不知道怎麼說了。
第二天下午，下課後，唐道賢就一臉興奮地跑到謝威麵前。
兩人剛下了教學樓，就發現有一輛212軍用吉普在下麵等著。
212吉普副駕駛上，坐著一名40出頭，臉頰削瘦，皮膚黝黑，胡子拉碴，戴著黑色塑料鏡框眼鏡的中年人。
在兩人剛下樓時，中年人的目光就在謝威身上。
“班長，這就是我的導師，翟教授……”
“翟教授，您好！”
謝威走到副駕駛前麵，主動對著黑臉的翟鑫國打招呼。
“趕緊上車吧，咱們到測試場還有一個多小時，再晚就來不及了。”
翟鑫國的態度並不熱情。
直接讓兩人上車。
謝威碰了個釘子，臉上雖然沒有絲毫變化，心中卻吐槽這黑臉教授裝得太過。
在兩人剛上車後，吉普車就發動，向著校門外開去。
“班長，您彆介意，翟教授平時對誰都是這樣……很多人跟他打招呼，他連理都不理呢。”
疾馳的212吉普上，唐道賢見謝威沉默不語，扭頭小聲地對謝威解釋。
謝威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一動不動的翟鑫國，微笑著對唐道賢點頭，表示理解。
學校的教職員工不少，哪怕謝威從進入學校就不停地跟校領導以及各係老師打交道，認識的也隻是小部分。
翟鑫國是副教授，謝威之前從來不曾見過。
應該是學校裡搞項目的。
一路無言。
從哈城出來後，很快吉普車就開上了一條土路，越往前走，道路周圍也就越荒涼，道路表麵鋪著厚厚一層煤渣，倒也不顛簸。
一直開了一個半小時左右，眼前出現了有著荷槍實彈軍人守衛的哨卡。
謝威根據車速變化，估計這裡到學校有著超過70公裡的距離。
哨卡的警衛檢查了證件後，著重打量了一番謝威跟唐道賢兩人，倒也麼問什麼，揮手放行。
過了哨卡，又往前行駛了幾公裡，就到了一個隻有幾排低矮建築的區域。
靶場？
謝威打量著周圍環境，怎麼看都不像是需要三道崗哨守衛的保密單位啊！
吉普車停下，一名穿著四個兜軍裝，三十來歲的乾部接待了幾人。
“請跟我來。”
話很少。
唐道賢提著一個嶄新的木頭箱子，跟在後麵。
這把謝威給看愣了。
絞儘腦汁也想不明白，說好的測試，居然會是如此。
唐道賢顯然也不了解情況，此刻的他，正沉靜在興奮中，根本就沒注意謝威的情緒變化。
“按照你們的要求，一共設置了5個靶位，從200米到600米，都是用於測試火箭筒精度跟威力的混凝土靶……”
往前沒走多遠，遠處的山坡上就出現了一些用白色石灰畫圈，中間畫著十字的醒目靶子。
四個兜的乾部對幾人指著前麵遠近不同的靶子介紹了一番後，就轉身離開了。
“這？”
謝威疑惑了。
之前去測試防空導彈，打無人機的靶場，那邊的態度跟這裡截然相反啊。
“學校的項目測試，跟上級下發的任務不同……還是學校通過關係才讓靶場同意我們測試。”
仿佛看出了謝威的疑惑，一直都沉默的黑臉翟教授開口解釋著。
“我們自己測試？”
“對！”
翟教授點頭，“小唐，你把東西拿出來，準備測試。”
謝威更加意外。
武器測試，不應該由靶場的專業人員進行？
唐道賢隻是一名學生啊。
“本來應該靶場安排人員測試，不過我拒絕了。”
“班長，翟教授說，咱們搞武器設計的，首先就得確保自己的設計不會傷害到使用武器的人……如果設計者自己都不敢測試，部隊的同誌就不敢放心使用我們的設計……”
沒等謝威提問，正把木箱放平在地上打開的唐道賢開口解釋道。
“……”
瞬間，謝威對這話不多的黑臉教授看法大為改觀。
不等他說點讚美之詞，拍個翟教授的馬屁，就被箱子裡的東西震驚得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