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們已經完成了設計，自己做就可以了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孟坤把整個設計方案看完後，一臉不可思議。
即使他這樣專家級彆的人，熟悉交換機，要想拿出一套全新的設計方案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從接到上級命令開始，不隻是他，整個郵電大學的領導跟參與人員都以為，項目將會以他們學校團隊為主，哈工大技術團隊為輔。
要不然，那三名青年教師也不可能那麼傲慢。
結果……
人家已經有完善的設計方案了！
如何不讓人震驚。
作為熟悉交換機技術的專家，孟坤隻是看了設計方案，就清楚方案沒有什麼問題，隻需要按照計劃書上各個細分項目的要求去按部就班地把各分支技術設計出來，然後再總成，調試就完事兒了。
“剛剛路教授也說了，希望有更多單位跟我們一起共同成長。國內落後國際上太多，隻是憑一個團隊研究，速度太慢，相關配套技術也難以快速發展，更沒法跟國際巨頭們競爭。有了這些基礎，不管是以此為基礎研發更先進的程控交換機，還是研發相關技術，起點都會高很多。”
看著孟坤跟黃慧勤，謝威平靜地說道。
他的話讓兩人更加疑惑。目前大家都缺項目跟經費的背景下，哈工大有了這些技術，完全可以從上級獲得更多的經費。
國內對先進交換機的需求非常迫切。
換成任何單位，都不會如此把機會讓給競爭對手。
哈工大這也樣做，難道是發揚風格？
不可能！
“當然，這隻是一方麵。有你們參加，項目可以更快，省卻再研究電話交換技術所需的時間。”
這話讓本就心中難受的孟坤更難受。
謝威的意思很明顯：整個項目，有沒有郵電大學的技術團隊參與都沒有太大影響。
能不鬨心？
心中憋屈的孟坤，此刻很想一走了之，可他不能。
謝威說的是事實。
“謝威同學，既然如此，完全可以不用邀請我們，你們隻不過進度緩慢一些。即使合作，咱們雙方還需要磨合……”
黃慧勤忍不住了。
在她看來，對方是又當又立，完全是為了主導項目而刻意抓著機會打壓他們團隊。
這樣還能愉快地合作？
“小黃！”
孟坤知道不能讓黃慧勤繼續說下去，急忙開口阻止了黃慧勤。
“孟教授，既然合作，雙方都是平等的。雖然我們團隊的另外幾名成員確實有些過分……”
“行了！如果你覺得不平等了，可以跟他們三人一起回去。”
孟坤板著臉對黃慧勤說道。
他的反應，於國峰等人倒是覺得沒啥，反倒是黃慧勤整個人都傻眼了。
自己幫著導師爭取在項目中平等的權利，可對方卻……
一時間，她無法理解。
有必要委屈求全？
看著黃慧勤懵逼的表情，孟坤默默地歎了口氣，開口輕聲解釋著：“目前，郵電部正在跟日本的一些公司談判，希望引進大容量交換機用於提升國內電話通訊網路，以此方便全國各地交流……但是國際上的通訊巨頭在我們沒有的情況下，不僅拒絕提供先進的交換機，反而用落後技術訛詐……”
對孟坤的話，於國峰跟謝威等人沒有絲毫意外。
對方雖然隻是一名副教授，卻在首都，自然知道郵電部的情況。
“在來之前，部裡領導跟學校領導都對我們有交代，讓我們竭力配合，儘快研製出程控交換機，這樣不僅可以節省大量外彙，也能讓國外的通訊巨頭們知道，國內技術並不是能由他們任意訛詐的！”
孟坤的神色，無比嚴肅。
“啊~”
黃慧勤再次瞪大了眼睛。
她隻是研一的研究生，根本就沒渠道了解這些消息。
此刻，她頓時明白了為什麼哈工大方麵會對他們團隊如此態度：部裡很重視，學校方麵卻並不重視！
孟教授不僅知道內情，還知道對方的心思。
沒有那幾名眼高於頂、有著深厚背景的青年教師對團隊來說，反而更有利，要不然後麵會經常出現扯皮的事。
而郵電大學內部，顯然不認為哈工大有能力搞程控交換機。
“對不起……”
她看著於國峰跟謝威等人，非常誠懇地道歉。
“黃學姐，雖然目前已經有完善的方案，我們需要開發專門的存儲芯片，還需要把這些技術實現並整合，沒有時間浪費在去在意誰的感受上。目前時間緊，任務重……”
對於黃慧勤，謝威倒沒有什麼其他意見。
總不能把郵電大學安排來的人全趕走，誰乾活？
不待見那三人，是因為他們並不像能老實按照要求乾活的。
讓他們蹭功勞？
謝威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行了。既然大家都說開了，就沒什麼問題了。謝威，你先給大家講講總體設計方案，讓我們都有個數，然後再根據各自的情況分配任務吧。”
見孟坤跟黃慧勤沒了意見，團隊不安定的因素已經被踢出去，於國峰開口了。
謝威倒也沒有謙虛，從路廣亮把項目負責人讓給謝威，謝威沒能推辭掉後，他就知道謙虛已經沒有必要，尤其是在學校裡。
當即就開始一邊在黑板上畫總成設計簡圖，一邊向眾人介紹整個項目的情況。
“……情況就是這樣，總體設計方案雖然已經出來，目前控製的程序、配套的交換機技術、存儲芯片屬於需要重點攻關的……我負責程序設計開發，麻煩於主任調集人員按照要求設計專用存儲芯片，交換機技術就麻煩孟教授跟路教授負責……王征的校企辦負責經費，莫靈羽負責協調……”
謝威把技術講完後，也不管幾人什麼身份，直接就按照各自的專業進行分工。
“大家有意見嗎？”
眾人儘皆搖頭，表示沒有。
“那行，就這樣。各自的辦公室已經分好了……另外，王征，麻煩你跟學校後勤溝通一下，給項目專門調一輛小車，要不然靠著走路太浪費時間。”
說到最後，謝威要求王征給項目配備一輛小汽車。
“沒問題，之前校企辦就準備向學校申請專門分配一輛小汽車。”
王征想都沒想就點頭同意。
隻要是謝威要求的，他根本就不會考慮合理不合理。
同意就完了。
莫靈羽急忙表示反對，“班長，這裡到學校也就隻有700多米，專門配備一輛小汽車太浪費時間了……”
她負責溝通協調，700多米的距離，走路也要不了幾分鐘時間的。
配備小汽車，反而容易遭人詬病。
“辦公室緊張，前期各個子項目的溝通會少一些，等到整合技術時，每天不知道要跑多少趟……而且，很多時候於主任跟路教授他們也需要過來討論……”
謝威知道莫靈羽是覺得連校長都沒配備專車，給看起來沒有太大需求的項目配備專車，會被人說公器私用、搞個人享受主義。
土木樓距離學校主樓的距離隻有700多米，問題是每天要跑很多趟。
這是哈城的冬天啊！
見莫靈羽還想反對，謝威直接嚴肅地說道：“我們沒有時間浪費在這些上麵！咱們必須努力，才能摘掉落後的帽子！最好，能把落後的帽子甩到太平洋對岸去！”
“說得好！不僅要甩到太平洋對岸，也要甩到大西洋彼岸！”
王征跳了起來，一臉興奮地帶頭鼓掌。
剛拍了幾下巴掌，就發現氣氛不對。
幾位教授都是臉上滿是嚴肅。
“趕英超美不是提口號就行的。這麼多年，咱們還是落後太多……”
於國峰看了謝威一眼，神情變得嚴肅。
謝威瞬間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訕訕地笑了笑，“咱們得有目標啊。不過，現在最關鍵的是先把基礎打好……”
他是真的見識到了把落後的帽子甩到太平洋對岸的。
可惜，這年頭的科研大佬們深知國內跟世界先進的差距，他們隻想把差距縮小一些，甚至不敢想追平世界先進……
人家蘇聯二十年前就把宇航員送上太空了；美國人在10年前就“登陸”月球了……
國內呢？
“行了，乾活吧。”
於國峰也不想打擊謝威的積極性。
畢竟，年輕人身上有拚勁是好事，自己這代人實現不了，萬一謝威他們這代人就實現了呢？
散會後，眾人按照各自的任務分配直接就進入了工作狀態。
王征則是打了內部電話找後勤的人幫忙安排三張火車票，隨後徑直去不遠處的建築係學生宿舍，找到了正在宿舍裡玩撲克。
王征一臉厭惡地看著他，在整個哈工大，幾乎找不到玩撲克的人。
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花在研究跟學習上的時間都不夠，哪裡還有精力跟時間玩撲克？
就眼前這三人，能乾什麼工作？
隻能拖累項目進度。
沒有絲毫客氣，甚至也懶得解釋，直接告訴三人，已經給他們訂好了明天返程的票。
“什麼？我們才來，就讓我們明天回去？”
“我們可是來幫你們學校搞技術研發的！”
“沒有我們，你們能搞出來？”
幾人頓時就炸了。
“三位，非常抱歉，目前項目任務已經分配結束，根據項目組討論，並不需要麻煩三位……如果三位希望在這邊玩幾天，我可以通知後勤把車票更改。不過，由於項目組比較窮，學校經費也少，幾位在這邊的開支，我們就不負擔了。”
王征差點笑出來。
連他們帶隊的副教授孟坤都沒敢當著於國峰等人的麵說沒有他們的技術支援，學校就搞不出來呢！
態度很惡劣地告訴幾人，願意在這裡玩幾天可以，但是費用，學校不會承擔分毫。
“對了，幾位同誌，這宿舍是從建築係借的，建築係宿舍本來就緊張。項目上也會有新的人員進來……三位既然已經不再是項目組成員，麻煩你們到旁邊的招待所……”
說完，王征就轉身走了。
“太過分了！”
“欺人太甚！”
“孟教授肯定不知道，要不然不會讓我們受到對方這麼大的侮辱！這已經不是我們受侮辱，而是整個學校受到了他們的侮辱……”
對幾人來說，王征這行為，簡直讓他們受到了奇恥大辱。
“咱們找孟教授去！要是學校不給說法，咱們就打道回府！”
一人咬牙說道。
在他們看來，孟坤肯定是不知道的。
“砰砰砰~”
正當幾人準備去找孟坤副教授，讓孟坤副教授以學校的名義向對方施壓時，敞開的宿舍門邊，出現了黃慧勤的身影。
“小黃，你來得正好……”
“三位老師，孟教授讓我通知你們，項目組下午開會進行了任務分配，我們分配到的任務不需要這麼多人，學校目前正是缺人的時候，希望三位老師回學校……”
“什麼？”
幾人頓時愣住了。
還沒去找孟坤，孟坤就讓黃慧勤來通知他們，讓三人回學校？
“孟坤這混蛋，居然連學校的名譽都不要了！”
一人滿臉陰沉地罵起孟坤來。
“吳老師，孟教授會向學校寫好情況彙報，到時候郵寄到學校；另外，哈工大的程控交換機，已經有了完善的總成設計方案……”
黃慧勤也知道這三位有背景，竭力忍著對對方的厭惡，用委婉的語氣告訴他們，這次他們惹錯了人。
人家哈工大根本就不考慮他們有沒有背景什麼的。
“他寫情況彙報？彙報什麼？丟的是學校的人！他孟坤這麼大年齡才混個副教授，白混了！！”
年輕的吳老師一臉冷笑。
“吳老師，請您放尊重一些！要不是你們，事情不會到這一步！孟教授讓我轉告你們，本來這次學校是給你們機會，人家哈工大都已經拿出設計方案，隻需要按照設計製造出來……你們自己不珍惜！不是誰都會讓著你們！這事情，學校不追究，孟教授也會讓向部裡彙報，請部裡追究……”
“嗬嗬！我倒要看看，他孟坤憑什麼讓部裡追究！”
吳老師直接嗤之以鼻，“不是讓我們滾蛋麼？我還不願意在這破地方遭這罪呢！”
說完，他轉身問身邊兩位同事，“你們走不走？”
兩人此刻還處於懵逼狀態，卻從孟坤的態度以及黃慧勤話裡透露出來的消息敏銳地嗅到了危險。
兩人對視一番後，都沒有吭聲。
黃慧勤通知了幾人後，也不想跟他們多待，轉身就往外麵去了。
“有啥大不了的？不需要他們這破項目成果，咱回去照樣能拿到職稱，你們自己想好，不願意跟我一起回去我也不逼你們！”
見兩人猶豫，吳老師滿臉不屑。
都是有背景的人，也得分背景深厚不是。
兩人看著吳老師，對視一番，直接向已經走遠的黃慧勤追上去。
“切！傻13才留這裡受罪呢！”
看著向黃慧勤追去的兩人，吳老師滿臉不屑。
“黃慧勤同學，麻煩等等……”
兩人在樓梯口追上了黃慧勤。
他們背景不如吳老師家，能留校都花了不少功夫。
在這種情況下回學校，要是部裡真的追究起來，那後果太嚴重了。
丟飯碗不至於，要是孟坤把事情真捅到部裡，以後的發展肯定會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