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十萬個為什麼(1 / 1)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洞穴裡異常安靜。

李牧寒和X坐在火堆邊無言。

隻有木材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在空曠的岩洞中回響。

雛雪仍舊坐的比較遠,她靠著一麵潮濕的岩壁,將自己大半個身子隱藏在火光無法完全照亮的岩壁陰影之中。

她似乎並不想加入到兩人的談話中。

也可能是知道自己一旦靠近,出現的話會破壞李牧寒本就不算太好的心情。

所以乾脆保持距離。

洞頂偶爾時不時還有水滴落下的聲音。

“滴答”。

敲打在岩石上,更添了幾分幽寂。

就在這時候。

X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那沙啞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李先生,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李牧寒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擺擺手表示:“不用那麼客氣,叫我李牧寒就好。”

X也微微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聲音依舊有些沙啞地問道。

“您是為了鏟除深海行者才來尋找力量,還是為了讓自身變得更強大才來尋找力量呢?”

李牧寒反問:“有什麼區彆嗎?”

X表示:“有的,李先生……李牧寒。”

他立刻改口。

似乎在努力適應這種稱呼。

“為了達成某種目的而追求力量,和沒有特定目的、隻是單純地想讓自己變得更強,這兩種動機帶來的結果和過程可能會截然不同。你屬於哪一種?”

李牧寒沒有立刻回答,他伸手到懷裡摸出了一包煙。

得益於無儘之海海水的奇特性質,香煙也沒有被打濕。

他抽出一根叼在嘴裡。

然後才看向X,詢問。

“介意嗎?”

X的麵具微微歪了一下,似乎在處理這個信息,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

李牧寒表示:“一種能讓人精神放鬆的東西。啊,你彆誤會啊,這不是什麼違禁品。”

X理解了字麵意思,沙啞地表示:“那我不介意。”

李牧寒伸出手指,指尖冒出了一小簇黑色火焰,將香煙點燃。

他深吸一口,然後緩緩吐出一道白色的煙霧,煙霧在火光中盤旋、消散。

他看著跳躍的火焰,眼神有些飄忽,淡淡地說道。

“說老實話,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自己沒有任何力量。”

他頓了頓,繼續道。

“我可以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安安穩穩,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不用打打殺殺,不用擔心下一次拯救世界會犧牲什麼,也不用背負什麼亂七八糟的責任。”

X安靜地聽著,然後詢問。

“那既然如此,您為何又要來此處,追尋這海溝深處的力量呢?”

李牧寒苦笑了一下,撓了撓頭:“額,很多人說我是‘聖母’,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X搖搖頭,表示不理解這個詞彙。

李牧寒歎了口氣解釋:“這是一種諷刺。意思是說我愛多管閒事,看到不順眼的事情就忍不住想插手,哪怕跟我沒什麼關係,哪怕會把自己搭進去。”

X似乎在處理這個信息,過了一會兒才詢問:“那您的意思是,您完全是為了彆人才獲得和使用的力量,是嗎?是為了‘管閒事’?”

李牧寒被X這麼直白地一問。

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

“你這麼一說……好像……是的。回想起來,我好像還真沒有純粹為了自己而去主動用過什麼力量。每次都是被逼無奈,或者為了救人,或者為了解決麻煩。”

X麵具下的聲音依舊平穩:“這是一種偉大的性格。”

李牧寒乾笑了一聲,自嘲地搖了搖頭:“不,這是一種傻逼的性格。”

X表示:“我無法判斷您是在故意抬高自己,還是真是如此。如果您說的是真的,那我可能無法理解。”

他沙啞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純粹的困惑,仿佛在分析一個超出他認知範圍的數據模型。

李牧寒表示:“不用理解,這世界上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了。隻要不觸犯本心,不違背常理,求同存異即可。”

他彈了彈煙灰,覺得跟X解釋這些有點對牛彈琴,但還是說了出來。

X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李牧寒的話。

然後,他再次開口,聲音低沉:“我醒過來便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活。被普羅米修斯大人拯救之後就一直在幫助她。那麼,我算不算和您一樣?”

他將麵具轉向李牧寒,仿佛在尋求一個答案,或者一個參照物。

李牧寒表示:“你乾嘛要和我一樣?你不應該和任何人一樣啊。”

他皺起眉頭,覺得X的邏輯有些奇怪。

然後李牧寒想到了什麼,決定換種方式說明,告訴X:“我有個朋友,叫薑槐。不知道算不算朋友,我和薑槐的關係比較複雜。”

X問道:“是你的妻子嗎?”

李牧寒差點沒把剛吸進去的煙吐出來,嗆得咳嗽了兩聲,表示:“不是!他是男的!”

X的麵具紋絲不動,沙啞地詢問:“男的也可以是妻子。鰩魚族很多也是同性繁殖,深海行者也是。”

他似乎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李牧寒嘴角抽搐了一下表示:“額……我辦不到。行了你先聽我說。”

他強行把話題拉回來。

“那個叫薑槐的,和我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他喜歡搞一些小算計,喜歡讓彆人以為自己很冷漠。他殺了很多很多人,雖然我知道的都是壞人,但他在殺人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的負罪感。”

X表示:“那他也是壞人。”

基於他簡單的邏輯判斷。

李牧寒笑著說道:“但我要說的是,即便是他,這樣一個看起來自私自利、冷酷無情的家夥,如果在和我麵對同樣選擇的時候,我相信,他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為了拯救彆人而放下自己。”

X表示:“我不相信。你和他是如此不同,怎麼可能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這完全違背了他對邏輯和行為模式的理解。

李牧寒哈哈大笑起來表示:“這便是人的有趣之處啊!明明那麼不同,但是卻又那麼相同!”

他覺得X這種純粹的邏輯思維,可能永遠也無法理解人性的複雜和矛盾。

X沉默了更長時間。

然後用他那毫無波動的沙啞聲音表示。

“如果說要讓我犧牲自己,來幫助您獲得力量,我做不到。我會丟下你們逃走。”

李牧寒有些無語表示:“那你也彆直接說出來啊!你懂不懂啥叫委婉?”

這家夥也太實誠了。

X表示:“不懂。普羅米修斯大人說,有話就要直說。”

李牧寒表示:“她是機械腦子,你能和她一樣?”

X表示:“我可能連腦子都沒有。”

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李牧寒又笑了,覺得這家夥雖然奇怪,但某種程度上還挺有意思。

他抬手沒輕沒重地拍了一下X的兜帽表示。

“那你脖子上頂著的是個啥?腫瘤嗎?”

X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預料到李牧寒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他詢問。

“您為何要打我?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他的聲音裡聽不出憤怒或不滿,隻有純粹的困惑。

李牧寒無語了,他沒想到X的反應會是這樣。

他揉了揉手,解釋道。

“這不是在打你,是在表示,額……咱倆關係好?一種比較隨意的表達方式。”

X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這是關係好的表現。”

然後,在李牧寒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X抬手就給了李牧寒一巴掌。

這一巴掌結結實實,雖然沒有用太大力氣,但帶著一種奇特的硬度。

李牧寒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裡叼著的煙都給乾飛了。

他捂著臉頰,瞬間火冒三丈表示:“你丫的乾啥啊?!”

X用沙啞的聲音笑著說道。

“咱倆,關係好。”

他歪了歪頭,麵具對著李牧寒。

“我是不是做錯了?”

李牧寒看著X那無辜的樣子,一口怒火卡在嗓子眼,最後還是把火咽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表示:“沒錯,你沒做錯,下次但是下次記得啊,不能打男人的臉。”

他頓了頓,強調道:“一定記住,這是男人的尊嚴。”

X表示自己銘記於心。

李牧寒覺得再糾結這個也毫無意義,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表示:“咱們還是繼續前進吧,耽誤久了,要是深海行者直接進攻鰩魚族,那就不好辦了。”

X表示:“沒關係。這個洞穴的時間處於無儘之海的狹縫,它獨立於外界。”

李牧寒歎了口氣,心裡湧起一股無奈。

時間啊時間,現在在這個鬼地方已經完全變得沒有意義了。

X又表示:“而且,您的同伴,看上去已經累了。”

李牧寒轉頭看向了靠在岩壁邊的雛雪。

隻見此刻雛雪微微歪著頭,閉著眼,呼吸均勻,似乎已經是睡著了。

李牧寒冷笑一聲,心裡暗罵了一句。

這死婆娘一天打好幾份工,估計也是真的累了。

不過也是她自找的,隻是苦了她女兒了。

他看著雛雪那張在陰影中顯得有些蒼白的臉,心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難道說對薑槐的愛。

真的能讓一個人性都脫離的怪物,重新拾起感情嗎。

於是,李牧寒表示:“那就再休息一小時吧。”

篝火再次安靜下來,隻有火焰燃燒和水滴落下的聲音。

X坐在火堆邊,目光似乎透過麵具看向李牧寒。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X問了李牧寒很多問題,幾乎都是旁敲側擊想知道李牧寒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問李牧寒:“您為什麼會為了一個不認識的種族,冒這麼大的危險?”

李牧寒說:“可能是看他們可憐吧。”

X問:“‘可憐’是一種什麼樣的概念?”

李牧寒解釋了同情和憐憫。

X問:“您為什麼會為了彆人,跑到這種地方來冒險?”

李牧寒說:“嗯......也算是一種責任心吧。”

“您當初為什麼會把妻子撿回家。”

“......你這話問的。”

“如果她不是您的妻子,您也會把她撿回家嗎?”

“唉唉!我說停停,你這主次關係錯了,是我把她撿回家,所以她才成了我的老婆。”

“原來如此,被您撿回家的女人都會成為您的老婆。”

“不是,我他媽.......”

X又問:“您為什麼要保護您的孩子?”

李牧寒說:“因為他們是我的孩子。這是本能吧。”

X問:“本能是什麼?”

李牧寒解釋了生物的趨利避害和繁衍衝動。

X問:“您害怕死亡嗎?”

李牧寒說:“怕。誰不怕死?但我更怕看到我在乎的人死在我麵前。”

X問:“您認為自己是好人嗎?”

李牧寒想了想,笑道:“我可不是什麼好人。我殺過人,騙過人,乾過不少缺德事。但我也沒覺得自己是壞人。”

X問:“那您是什麼樣的人?”

李牧寒看著火光,眼神深邃:“我也不知道。我隻是做我覺得該做的事情。”

X還問了很多其他問題,關於李牧寒的過去。

關於他遇到的各種人和事。

關於他對世界的看法。

X沒有做出任何評價,對於李牧寒那些看似矛盾、不合邏輯的回答,他隻是默默地聽著。

沙啞的聲音偶爾插入一個問題。

仿佛一個冷漠的記錄者,試圖在李牧寒的話語中構建出一個完整的畫像。

就在李牧寒實在被問地有些煩躁,感覺自己像是在接受某種審訊,遭不住的時候,一陣輕微的哈欠聲傳來。

李牧寒回頭看去,雛雪已經醒了,正揉著眼睛,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她睡眼惺忪,頭發因為靠著岩壁有些淩亂,看上去更加溫婉動人。

李牧寒像是找到了救星,立刻轉移話題,詢問:“喲,睡醒了?”

雛雪微微點頭,剛睡醒聲音有些沙啞表示。

“你們在旁邊吵得要死,這兒回音又大,想不醒都難。”

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然後表示:“繼續出發嗎?”

李牧寒點了點頭,看向X。

X的麵具似乎還對著他,似乎還想問什麼。

李牧寒連忙笑著說道:“走吧!等事情結束了,帶你回我們的世界。到時候咱們找個酒吧,把薑槐還有我那些兄弟姐妹們叫上,你想問什麼都行,讓他們輪流回答你!”

X愣了一下表示:“我可以去你們的世界嗎?”

沙啞的聲音裡透著一絲難以置信。

李牧寒點了點頭:“當然可以。我還可以引薦你加入九局,雖然你這性格可能不太適合外勤。”

X表示:“可我沒有戰鬥力。”

李牧寒拍了拍胸脯,表示。

“那可以讓薑槐給你安排個去處,他的夜魔巡遊非常有錢,養個閒人還是沒問題的。”

X的身體似乎微微前傾,第一次聲音裡有些明顯的期待表示:“好的,我會記住的。真的不知道如何表達我的感激之情,李牧寒。”

然後說著,為了表達這份感激和“關係好”,他再次抬起手,根據之前“不能打臉”的指示,選擇了另一個他認為可以表達親近的部位。

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李牧寒的襠部。

“啪!”一聲悶響。

李牧寒頓時身體一弓,雙手捂著襠部,疼地嘴成了O形,半天沒說出話來。

雛雪看到這一幕之後突然一愣,眼睛微微睜大,視線在X和痛苦彎腰的李牧寒之間來回移動,表示:“你們……”

李牧寒疼地齜牙咧嘴,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你乾啥啊?!”

聲音都變調了。

X似乎覺得自己做得很好,沙啞的聲音乾笑了兩聲表示:“因為我們關係好。”

李牧寒幾乎要崩潰了,他強忍著劇痛,咬著牙表示:“不能打臉!不能打這兒!這兒是男人最重要的部位!!”

X歪了歪頭,似乎在更新自己的認知。

“好的,李牧寒,我知道了。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很想讓大家都知道我們關係很好。”

為了證明自己已經理解並且想要彌補,X再次抬手,避開了臉和襠部,就給了李牧寒的屁股一下。

“啪!”又是一聲。

雛雪看了之後,默默地後退了一步,臉上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牧寒,表示:“沒想到……你好這一口啊,李牧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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