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尚未完全褪去,城市的霓虹在車窗外飛速倒退,拉伸成模糊的光帶。
李牧寒握著方向盤,神情專注,帶著幾分壓抑不住的興奮與凝重。
他駕車帶著薑槐,一路疾馳,引擎的低吼聲在寂靜的午夜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直奔特管局第九局所在的總部大樓。
順帶一提。
自動駕駛。
車剛停穩在專屬停車位,李牧寒便雷厲風行地通過內部加密通訊係統。
將尹琪、蘇雪、林子雨以及身份特殊的邵羽緊急召集到了副局長林澤的辦公室。
時間已是深夜,這樣的緊急召集本身就預示著非同尋常的事件。
薑槐沉默地緊隨其後,他能感受到李牧寒身上那股不同尋常的躁動,那是發現了重大線索後的急切。
林澤的辦公室一如既往的整潔、肅穆,帶著一絲清冷的氣息。
和她在學院的辦公室完全是兩副樣子。
畢竟這裡有人幫忙收拾打掃。
現在林澤大部分時間也會呆在學院,隻有開例會的時候才會回來。
按她的話來說。
和那些孩子們呆在一起,感覺自己都變年輕了。
與外麵深夜的寂靜相得益彰。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沉睡的輪廓,隻有零星的燈火還在閃爍。
很快,接到通知的尹琪、蘇雪、林子雨和邵羽陸續抵達。
尹琪依舊是那副冷峻乾練的模樣,蘇雪臉上帶著一絲好奇與擔憂,林子雨則顯得有些疲憊,似乎是從家中被緊急喚來。
而邵羽,這位身份神秘的少女,則靜靜地站在角落,如同融入陰影之中,隻有那雙清澈卻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在燈光下偶爾閃過一絲流光。
辦公室的氣氛因這突如其來的深夜召集而顯得有些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召集者李牧寒。
李牧寒沒有過多寒暄,他走到辦公室中央,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開門見山,沉聲說出那句足以讓所有人精神一振的話。
“我們可能找到了……對付滅世者的關鍵線索。”
此言一出,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連邵羽都微微抬起了頭。
一直坐在辦公桌後處理文件的林澤,此時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她臉上依舊是那副標誌性的、溫和中帶著些許疏離的微笑,仿佛沒有什麼事情能真正讓她動容。
林澤抬起眼,看向精神亢奮的李牧寒,聲音平靜得如同湖麵。
“據我所知,滅世者目前不是已經被夜魔巡遊控製住了嗎?雖然狀態不穩,但至少處於監管之下。談何……‘對付’?”
雖然兩人如今平級,都是九局副局長。
但這兩人親如姐弟,而且李牧寒打從心底裡尊敬林澤。
他熟門熟路地走到一旁的咖啡機旁,一邊動手為在場的幾位準備提神的咖啡,一邊語速飛快地解釋道。
“姐,您說的沒錯,但現在的控製隻是暫時的,滅世者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薑槐那邊傳來的報告你也看了,她就像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定時炸彈。”
“記憶的缺失和混亂讓她暫時失去了威脅,可一旦她徹底恢複了記憶和力量……我們很可能不得不麵對最壞的局麵,與全盛時期的她,進行一場決定這個世界存亡的大戰。”
咖啡的香氣開始在安靜的辦公室裡彌漫開來,稍稍緩和了凝重的氣氛。
李牧寒將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遞給林澤,繼續說道。
“我們不能總是被動等待,必須提前做好準備,找到真正能克製她、甚至徹底解決她的方法。而現在,我們可能……真的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邵羽,此刻向前邁了一小步。
她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落在李牧寒身上,上下打量著,然後微微頷首,聲音清冷地開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李公子,你的氣息……與上次見麵時相比,精進了不止一星半點。這份力量……很特殊。”
她的目光隨即轉向旁邊的薑槐,帶著審視。
“若是以你現在的力量,再加上這位薑公子……你們二人聯手,是否有把握,徹底斬殺那頭孽畜?”
她用“孽畜”來形容滅世者,語氣中毫不掩飾其強烈的厭惡與殺意。
這其實無關滅世者的身份。
和邵羽稍微熟悉一些的人都知道。
這少女似乎對龍有著天生的斬殺傾向。
據她自己說,她的母親是一頭白龍。
但是她自己卻是一名龍族殺手。
具體情況邵羽沒有多做解釋。
所以現在她對滅世者抱有特殊的敵意也可以理解。
李牧寒和薑槐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這個問題,他們私下裡已經討論過無數次。
由薑槐開口解釋,他的聲音沉穩而凝重,帶著一種對事實的客觀陳述。
“邵羽小姐,事情並非那麼簡單。滅世者的力量體係……或者說,她的存在本質,與我們所認知的絕大多數異能者、甚至我們熟悉的原初之獸都完全不同。”
他斟酌著用詞,試圖讓在場的人更容易理解。
“如果用特管局內部更容易理解的術語和模型來解釋,她已經觸及,甚至踏入了……‘高維生物’的領域。常規意義上的能量攻擊、物理打擊,甚至法則層麵的乾涉,對她效果都極其有限。她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斷侵蝕和改寫現實。”
李牧寒點了點頭,接過話頭。
“薑槐說得沒錯。而且……”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是否要透露更多,但最終還是決定坦誠。
“我現在……接觸到了部分‘永恒”的力量,通過這份力量,我能更清晰地感覺得到,‘永恒’對於滅世者的忌憚,遠比我們之前想象的要深得多。”
“這種忌憚,不僅僅是因為擔心在我們這個‘戰場’上消耗過大,導致後方的‘荒蕪’趁虛而入,更是一種……對於同等級、甚至可能在某些方麵更具毀滅性潛力的存在的本能規避。‘永恒’,是真的在竭儘全力避免與滅世者進行正麵的、決定性的碰撞。”
這個信息讓辦公室裡的氣氛更加沉重。
連“永恒”都在忌憚的存在,其實力可想而知。
“所以……”
李牧寒深吸一口氣,目光再次與薑槐交彙,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沉重而無奈的結論。
而後他給出了答案。
“以我們目前的力量聯手……動用包括‘永恒’碎片和‘典獄長’權限在內的所有底牌……或許,能贏。”
“但是。”薑槐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
“那樣的戰鬥所產生的能量衝擊和法則紊亂……其規模將遠超想象。戰鬥的餘波,足以將我們腳下的這顆星球,連同它所依附的空間維度……徹底撕碎。”
“代價。”
李牧寒的聲音低沉而沙啞,總結了這可怕的可能性。
“將是這個世界……徹底被摧毀。”
辦公室裡陷入了一片死寂。
能贏,但代價是毀滅一切。
這根本不是一個可以選擇的選項。
這意味著,他們必須找到另一條路,一條不需要付出如此慘烈代價,就能真正解決滅世者威脅的道路。
畢竟
九局的大部分人。
蘇雪,尹琪,林子雨,霍天等人
他們已經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
沉默在林澤的辦公室裡蔓延,像濃稠的墨汁滴入清水,無聲地擴散開來。
薑槐和李牧寒帶來的信息太過沉重,那種“能贏但世界毀滅”的結論,讓所有人都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林澤的目光從李牧寒和薑槐身上移開,最終落在了角落裡那個看似柔弱,實則蘊藏著恐怖力量的少女身上。
她看向了邵羽,語氣平靜地詢問。
“若是你出手呢,邵羽?以你的‘斬龍’之力,能否徹底斬殺滅世者?”
邵羽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愣了一下。
她微微垂下眼簾,似乎在感受著什麼,片刻之後,才緩緩搖了搖頭,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絲困惑。
“殺不掉。並非是我的力量不足以對其造成傷害。而是……我手中的‘刀’,”她指的是那股斬斷滅殺概念的特殊力量,它……拒絕對滅世者進行最終的斬殺。”
她似乎在努力理解這種來自力量本身的反饋。
“似乎,在我的力量判定中,她……並非是‘必殺之龍’。或者說,斬殺她,會引發某種……更不可控的後果,以至於連我的力量都在本能地規避。”
這個解釋更加令人費解。
滅世者明明是巨大的威脅,為何邵羽的力量會判定其“並非必殺”?
這背後是否隱藏著更深層的秘密?
林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邵羽力量的運作原理,那是屬於邵羽自身的秘密。
她將目光重新投向李牧寒,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冷靜。
“好吧,既然正麵硬撼代價太大,邵羽的力量又存在限製。那你說說看,你剛才提到的那個……可能存在的關鍵線索,或者說辦法,到底是什麼?”
李牧寒精神一振,仿佛終於等到了這個時刻。
他往前走了幾步,臉上帶著一絲神秘的笑容,反問道。
“林姐,你知道為什麼我今天深夜,特意把你們幾位召集到這裡來嗎?”
林澤挑了挑眉,搖了搖頭,示意他繼續。
李牧寒的目光掃過在場的尹琪、蘇雪、林子雨,以及邵羽,最後落在林澤臉上,語氣帶著幾分懷念和篤定。
“因為,在座的各位,包括我,都是當年那起特殊事件的……親曆者。”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拍了下額頭。
“哦,對,還忘了夏玥。不過算了,這會兒她估計在抱著枕頭流口水呢,先不管她了。”
尹琪皺著眉,有些不解地詢問。
“什麼事件?”
她一向注重效率,不喜歡這種故弄玄虛。
於是,李牧寒清了清嗓子,將之前在海邊詢問蘇雪的那個問題,又詳細地對在場的所有人重複了一遍。
“大家還記不記得,很多年前,有一次我們被夏露爾意外進入了一個畫中世界?就是那次,我們經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還和畫裡的存在打了一架。”
隨著李牧寒的描述,在場眾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回憶的神色。
“記得。”
尹琪言簡意賅地回答。
邵羽也輕輕點了點頭,表示。
“那也是我與諸位的初遇。”
李牧寒又繼續說道。
“你們記不記得,有一個少年,他自身沒什麼戰鬥力,但是他懷裡抱著一頭黑色的豬。”
林澤的目光轉向李牧寒說道:“被你這麼一提醒,好像的確是有一個,他那頭豬變成龍之後的氣息……確實和如今的滅世者有幾分相似之處。但當時感覺到的氣息更加純粹,沒有現在這麼……混亂和充滿毀滅欲。”
聽到這裡,一直沉默旁聽的薑槐眼中閃過一絲強烈的震驚。
他看向李牧寒,聲音帶著難以置信:“你們……你們曾經……見過滅世者?”
他一直以為,滅世者是在近些年才真正活躍起來,造成巨大威脅的。
李牧寒看著薑槐震驚的表情,臉上露出一抹複雜的苦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表示。
“老薑啊,何止是見過滅世者……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在那個畫中世界裡……我們甚至早就見過你了……”
“啊?”
薑槐這次是真的被驚到了。
在那個他毫無印象的畫中世界裡,不僅有疑似滅世者前身的存在,甚至還有……自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時空的界限在那個奇特的畫中世界裡,難道是模糊不清的嗎?
李牧寒沒有立刻解釋這個令人震驚的“彩蛋”。
而是將話題拉回了正軌,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過去的細節以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我們要如何……尋找到那個叫林墨的人?如果他真的和滅世者林鈴有著某種深刻的聯係,甚至可能是她力量的源頭或者克星,那麼找到他,或許就是解決眼下困境的關鍵。”
“或許.......隻能聯係夏露爾了。”李牧寒說道。
林澤立刻行動起來,她伸出手,就要拿起辦公桌上的內部座機。
準備給血月教會致電。
“等等,姐。”
李牧寒連忙阻止了她。
“不用那麼官方。”
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我那個小姨子…………那可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她那個人,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你越是正式地去談,她越是跟你擺架子、提條件。咱們這次是有求於她,而且事關重大,必須得順著她的毛捋,讓她玩開心了,她才可能痛痛快快地幫忙。”
“這樣吧,這件事,還是讓夏玥去溝通比較好。她們姐妹倆……最近關係有所緩和,夏玥也知道怎麼哄她開心。讓她去叫一聲姐姐,說不定比咱們十個副局長出麵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