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存在天堂嗎？
想必應該是存在的吧。
成睦懵懵懂懂地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片廣闊的天空。
腦子裡麵的思緒此刻還沒有回過神來。
她還在想著，原來天堂真的是在“天”上嗎？
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直接遮擋住了大半天空。
“哥……”成睦下意識喃喃出聲，心想這裡果然是天堂，她終歸還是在天上見到她哥了。
也算不虧。
隻是她剛開口，那張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黑了下去。
“你腦子壞了吧，擱這瞎認親戚？我可不是貓，我妹也沒有你這麼大！”
“……”
成睦的意識終於又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腦子裡。
懵懂的思維逐漸恢複過來，變得清晰。
很快，她就完成了對現狀的認知與整理。
自己沒有死。
而且，本該一路飆升的墮化度也沒有升上去，反而降了。
因為過度壓榨而暴走的生命權能此時已經被平複了下去。
不僅如此，甚至還多了一股與之製衡的權能力量。
但……“千幻千變”不見了。
她的體內隻剩下了一頭詭。
這也就意味著，她臉上的麵具也消失了。
真是個糟糕的消息。
感覺比上了天堂還要糟糕。
成睦猛地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質感相當奇怪的白色披風。
“發生了什麼？”成睦問道。
“克律索米爾被我揚了。”劉仁簡短地說，“圍攻你的十一具魔魍分身也被你給揚了，你差一點就完全墮化了，但你體內的詭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將你吞噬。”
墮化，理論上來說確實是不可逆的。
但眼前這個實例說明，墮化似乎也沒有那麼絕對的不可逆。
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但結果是好的。
“有一股完全相反的權能力量將暴走的生命權能壓製了下去，至於為什麼沒有徹底墮化，大概是因為我的精神力上限較高吧……”成睦一時間頗為感慨。
之前跟著時初顏修煉的好處終究還是顯現了出來。
並且，不僅是因為精神力足夠強。
體內的那家夥沒有徹底將她吞下的打算，也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墮化度之所以能夠被壓製回去，這兩點一點都不能缺少。
總的來說，算是從鬼門關撿回來了一條命。
沒死成麼……
成睦站起身，心底掠過一抹遺憾。
“我記得精神力上限是很難提升的。”劉仁道。
“嗯。”成睦點點頭，“但我有一個還算不錯的師父，並且似乎有點天賦在身上，其他人的困難對我來說並沒有造成什麼限製。”
“……”
這是哪來的天命之子嗎？
又是牛掰的師父，又是天賦在身。
金鱗不是池中物，一遇風雲立刻化龍是吧？
劉仁很想吐槽，但現在不是吐槽這種事的時候，有件事他得好好盤問一下：“你瞞著我的事現在也該給我交代交代了吧？”
“交代？什麼交代，難道不是應該你給我交代嗎？”成睦反客為主地揚了揚身上的披風，絲毫沒有在意下麵不經意間露出的雪白，“你全都看光了吧？這披風哪來的，奇奇怪怪的手感。”
“我給你交代？要不是我及時趕過來，你現在還在地府裡麵跟閻王打牌！”劉仁總覺得成睦的態度似乎變了，但又說不上來具體哪變了，“這是我用自己的骨頭弄的白骨披風，先將就吧，總比光著腚跑強。”
“可我本來就打算去地府裡麵找閻王老兒打牌，我又沒求你給我拽回來。那個克律索米爾那麼強，你居然能打贏。”
“你以為我是誰？行了彆扯淡了，我問你，你的本名真的是‘成睦’嗎？”
“既然你已經調查完了，還有什麼必要再多問我一遍嗎？”成睦有些好笑地看著劉仁。
“……你怎麼知道我調查完了？”劉仁皺了皺眉。
“我怎麼知道？因為你這家夥就是這樣的人，在質問之前，早就拿好答案在手裡了。想要查到我的身份並不困難，以你的實力帶來的威懾力，師父她估計也不會堅持。”
“不要說的好像有多麼了解我一樣，回答我的問題。”
“我就是在回答你的問題。我比所有人都更加了解你，劉仁。”成睦死死地盯著劉仁的眼睛，與其對視著，雙方都沒打算在心理層麵退一步的樣子，讓她回想起了多年前。
很久之前她就是這樣的。
但更久之前，她其實並沒有這麼強勢。
人的性格總是會發生改變。
經曆的越多變化得就會越明顯。
所以。
劉仁才感覺麵前站著的這個女人，和自己的妹妹並不完全一樣。
除了外貌，性格，心理，行為方式都有出入。
但即使如此……
“你不叫成睦。”
“是的，我不叫成睦。在最初進入中庭的時候，一直到看見你之前，我都叫‘劉沐橙’。”
“……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劉沐橙。”
“沒錯。但你是我認識的那個劉仁。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沒有了。”
劉仁率先收回了視線。
他有點無法直視對方瞳孔中倒映著的自己的樣子。
反應就像是突然見到光的老鼠，堅持了一會後最終還是縮回了陰暗的下水道。
以劉仁的腦子，他根本不需要太多的信息，就可以推出大致的情況。
假設眼前的這個劉沐橙沒有說謊的話。
那問題就大了。
以至於連劉仁都沒法在短暫的時間裡麵整理好自己的心緒。
他的反應倒是沒有超出劉沐橙的預料。
這家夥，雖然在九成九的事情上麵都會相當果斷，即便要在非常情況下需要立刻斷舍離，也會毫不猶豫。
簡直就像一個冰冷的機器一樣。
雖然早些時候似乎也沒好到哪去——區彆無非是從冰冷的牛馬打工人，變成了冰冷的牛馬劊子手。
但就算是這樣的劉仁，在麵對某些事情的時候，也還是會變得躊躇，猶豫不決。
這世界上，能夠讓他遲疑的人並不多。
……並不多。
為什麼會並不多呢？
要是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就好了。
直到現在，劉沐橙都還是會忍不住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