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和妹妹手裡的呢?有沒有熄滅?”李青香把洋洋抱上床來,給她脫掉衣服,塞進被窩,還早呢,可以再睡一覺。
“沒有,都沒熄滅。”洋洋鑽進被窩,拱在李青香懷裡,“外婆!為什麼拿火把要放鞭炮?二叔和三叔都放了。”
李青香隨口敷衍:“為了熱鬨。睡吧!睡飽了明天起來吃糍粑。”
“哦!我知道了,拿火把就是為了吃糍粑對吧?”
李青香笑著點頭:“對!”
洋洋打了個哈欠:“我就知道。”
進新屋給全村人做糍粑是一種習俗,陳風準備了一百斤糯米,家裡的三個大姑姐送了六十斤,她自己買了四十斤。
早就泡上了,大灶引火成功,就開始用大木桶蒸糯米。打糍粑的石臼也清洗乾淨了,放在門口的廊簷下。
邱家幾兄弟一晚上都沒睡,蒸糯米,打糍粑,天還沒亮,就去村裡喊人來吃。
這喊人也是有規矩的,不是隨便喊的,隻能喊當家的人。一般女人,孩子,老人沒有吃糍粑的資格,家裡的當家人才有能去。
多少年流傳下來的風俗習慣,每家每戶的當家人有吃糍粑的優先權。
也沒規定啥時候去,糍粑不管是冷的還是熱的,都非常好吃。他們村一共四十多戶人家,每家每戶來一個人,就有四十多人。
還有客人,匠人要吃,一百斤糯米基本上會被吃光。
裹糍粑準備的不是豆粉,是黑芝麻。炒熟壓碎,和著白糖,比豆粉要香。
這個時候的人沒啥好東西進嘴,有人叫吃糍粑,陸陸續續地都來了。邱家兄弟給人準備筷子,碗,做糍粑的做糍粑,裹糖的裹糖,忙的不亦樂乎。
邱父慢慢走過來,瞧見這熱熱鬨鬨的景象,臉上的笑容沒斷過。
他身後不遠,跟著一群老頭,個個跟他打招呼。
“聽說你大兒客氣,糍粑裹的是黑芝麻,不是豆粉,我舔著臉來討要一個嘗嘗,吃了這回,不知道有沒有下回。”
“以前人家做糍粑用的都是雜色的紅糖,聽說你家老大舍得下本,用的是白糖,我也想嘗嘗,饞了。”
“還是你有福氣呀!驚雷三十歲不到就蓋了大房子,我得吃他家的糍粑。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他蓋房,得來給他捧場。”
邱父沒說什麼,招呼幾位老頭坐下,邱母弄來了一大碗糍粑放在桌子中間。
“來來來,都嘗嘗!”
陳風瞧見,給邱驚雷使了個眼色,邱驚雷沒看懂,走過來問她:“怎麼了?”
“你去拿包煙,給那幾位老人家發一發,人家主動來了,咱該招待得好好招待。不能給爸丟臉,瞧他今天多高興。
發完一圈,煙給爸揣兜裡,他見了誰也好給人發一支。啥都拿不出,叫人說咱小氣,看咱的笑話。”
邱母以為老大夫妻倆不高興了,想過來解釋一句,聽見陳風的話後,她頓住了腳步,心裡偷笑。
她的兒媳婦不是目光短淺之人,怎麼可能為了幾個不合規矩的老人家來吃幾個糍粑就生惱?是她想多了。
論理,老人家是沒資格來吃糍粑的,可人年紀越大越嘴饞。
人家來都來了,總不能讓人空著嘴回去,她自作主張給弄了一碗糍粑。瞧見陳風給邱驚雷使眼色,以為兒媳婦不高興,怪她多事,原來是讓驚雷去發煙。
邱驚雷聽話地拿了一包大前門去給幾位老人家每人發了一支煙,明明平日裡不抽的,也接了過去,有模有樣地吸著。
“驚雷!我們這不請自來,你不會不樂意吧!”
“瞧你那話多的,驚雷要不樂意,還能來給我們幾個敬煙?我本不抽煙,可今天這煙得抽,喜煙,不能錯過。”
“對,驚雷不愧是部隊裡回來的,大氣,這糍粑做得好,又香又軟,飲料也講究。”
給每個人都點上煙,邱驚雷笑著說道:“都是我爸媽安排的,我隻是聽從吩咐。”
吃糍粑的幾個老頭齊齊看向邱父,眼裡都是崇拜,論起來大家都是泥腿子,可人家生的兒子就是爭氣。
一進部隊,回來帶著兩個弟弟吃起了國家糧。
他們也有兒子,也二十多三十了,每天就跟他們一樣麵朝黃土背朝天,一年到頭忙忙活活,剩不下幾個錢。
彆說蓋房,溫飽都成問題。
把煙給了邱父,邱驚雷跟他說:“爸!這煙你拿著,誰來了就給人發一支。”
“誒!”
邱父點了點頭,將煙揣進了口袋裡,這是大兒給的,他得收著,等會兒拿出來發,臉上有光。
邱母知道他吃不下糍粑,吞咽能力不佳,糍粑太黏,怕噎著。
陳風早就割了一塊瘦肉,剁碎用葛粉捏了,敲了一個蛋下去,用小碗裝著,放在蒸糯米的木桶裡蒸熟。
一共蒸了四碗,公婆爸媽,一人一碗。
邱母把肉羹蒸蛋端來給邱父,看得幾個老頭羨慕的不得了。
有人感慨:“你這兒媳婦想得真周到,知道你不愛吃糍粑,特意給你做的吧?”
邱父笑而不答,慢慢地吃著。
他們才剛來沒多久,媳婦就端來了這個,肯定是兒媳婦做的。
她做事的確周到有禮,彆看年紀輕,處事很穩妥,都是親家母教的好。
陳富貴和李青香也在吃肉羹,女兒有心給他們做的,必須好好品嘗。
邱母也端了自己那一份過來吃,老頭們見了,更吃驚。
“你兒媳婦對你們真好,我家兒媳婦天天罵我老不死,隻會吃不會乾。”
“彆怪你兒媳婦罵人,你家老婆子年輕時沒少磋磨她,人家坐月子呢,天天給人吃鹹菜,雞蛋都舍不得給一個。”
“世上的事,有因必有果,都是自己修來的,怨不了誰。”
“他們家不一樣,前頭是三個女兒,驚雷是第四胎,好不容易娶個兒媳婦,可不得好好待著。”
邱母緩緩一笑:“人呐!個個心裡都有一杆秤,你怎麼待人家,人家就怎麼待你。不管父母子女,還是朋友親戚,都是這個理。
我嫁來邱家,公公婆婆待我極好,我學了他們的樣兒,也待兒媳婦如女兒,兒媳婦自然也待我跟親媽沒啥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