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染發燒了。

可能是在蔡宇濤車上睡著的時候吹了冷風，她現在臉頰上滾燙。

也許回憶勾起了內心那些恐懼的情緒，她的狀態很不好。

這場病來得又快又凶。

她覺得好冷。

雙手緊緊的抓著身上的軍大衣，身上止不住的發顫。

顧遠霆眉頭緊緊皺起，重新啟動車輛，以最快的速度到附近的醫院。

但到了地方，宋染卻不願意下車，閉著眼睛，手指緊拽著安全帶。

“不要……不要帶我走……我沒有做過，我真的沒有做過……”

她驚恐的神態，讓顧遠霆瞬間想起了當初雪地上的初遇，她也是這樣充滿恐懼，拉著他的衣角，讓他救救她。

是因為今天陳桂花吳老漢還有吳二貴的出現，讓她想起了當初不好的回憶嗎？

顧遠霆以為她早已經走出來了，來到京市之後，她的變化很大，和當初那個看起來可憐又膽小的女生有著天壤之彆，她漸漸變得開朗，臉上的笑容變多。

今天她看到陳桂花他們，臉上也隻有漫不經心的戲弄之色，她分明是早就知道陳桂花會來，或者說，連胖鐘嬸會將人帶來也在她的意料當中。

一切的發展都在她的計算之內。

可她現在最虛弱時的反應，卻恰恰說明她內心深處還有恐懼，她仿佛害怕會重蹈覆轍。

陳桂花他們究竟還對她做過什麼罪惡的事情？

還是說，她內心害怕會發生什麼？

“小染，放開手，彆怕，我帶你看醫生，你隻是生病了，沒有彆的事情，也沒有誰會傷害你。”

顧遠霆的語氣儘量放柔放輕，以免會驚嚇到她。

若是其他人，他隻會粗魯的掰開對方的手指頭，但是麵對宋染，他連這樣的心思都生不出來。

他不是不會憐香惜玉，隻是一直沒有遇上那個能牽動他心魂的人。

宋染在他的安撫下，情緒穩定了很多，顧遠霆立即將她打橫抱起，一邊說著安撫的話，一邊帶她進入醫院。

“看樣子是發燒了，先量個體溫吧。”

醫生讓護士給宋染量體溫，但宋染卻不讓其他人碰，護士隻好對顧遠霆說：“這位同誌，你來幫你對象量體溫吧，先焐熱了甩一甩，再夾到腋下，五分鐘之後拿出來。”

顧遠霆沒有解釋宋染不是他的對象，伸手將溫度計接了過來。

“還有單獨的病房嗎？”

他問護士。

“有的，不過要收費。”

顧遠霆點頭：“麻煩帶我們去病房。”

宋染裡麵穿的是一件緊身的高領毛衣，體溫計不好放，而且在病房裡讓她躺著也能舒服些。

進了病房，顧遠霆將門反鎖。

宋染被他放在單人病床上，手裡還緊緊抓著他的軍大衣，她臉頰愈發的紅了，燒得有些意識不清，眼睛緊閉，嘴唇也緊閉著，像是陷入了可怕的夢魘裡。

顧遠霆心中憤怒，陳桂花他們究竟給她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小染，醒醒。”

他輕輕拍了拍宋染的肩膀，想讓她醒來，擔心她一會兒會咬傷她自己的舌頭。

宋染迷迷蒙蒙的睜開眼，視線慢慢聚焦在他的臉上。

“顧遠霆……”

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宋染叫他的名字，卻不知道為什麼竟聽出幾分悲傷的意思。

“是我，小染。”

顧遠霆彎腰，溫柔的看著她。

宋染直直地盯著他的臉，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你為什麼才來啊？”

她突然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

顧遠霆心頭一震，一陣悲傷仿佛波濤朝他卷來。

他的側臉和宋染緊貼著，滾燙的淚水從他下頜滑下，他伸手緊緊將宋染摟住，一隻手輕拍她的後背。

“對不起，是我來遲了，彆怕，我在呢。”

彆怕，我在呢。

許是他的安撫起了作用，宋染不再像之前那樣顫抖了，隻輕輕地抽泣。

兩人緊貼著，顧遠霆能感受到宋染滾燙的體溫，他輕輕鬆開宋染，溫聲對她說：“你發燒了，我給你量個體溫，好不好？”

宋染很乖巧的點點頭，她躺回病床上，目光還看著顧遠霆。

這樣的目光，讓顧遠霆肯定她現在還意識不清，否則她不會再清醒的狀態這樣看著自己。

隻是顧遠霆看著她的衣服犯了難，高領毛衣太謹慎，是將溫度計從下方伸進去，還是脫掉了毛衣再量？

病房裡有暖氣，溫度適宜，想了想，他決定給宋染脫掉毛衣。

在軍隊，有些時候條件艱苦，沒有軍醫隨行，發燒都是脫了衣服用熱水擦洗降溫，穿太厚反而不利於降溫。

“小染，我需要脫掉你的毛衣，給你量體溫，可以嗎？”

宋染還是點頭，不過把眼睛閉上了。

顧遠霆反倒是心跳如鼓，手伸了兩次，才將軍大衣放到一邊，然後先脫掉她的外套。

脫緊身的毛衣要從腰部先往上脫，他把手放在她腰間，再一次清晰的感受到她的腰有多細。

之前跳交誼舞的時候他就深有體會，現在近距離的看著，他的一隻手掌都仿佛能將她的細腰覆蓋。

還是太瘦了，所以抵抗力不好，容易生病。

他強行讓自己去想點其他的東西，不將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腰間。

伸手捏住她兩邊腰側的毛衣往上脫的時候，宋染忽然按住了他的手：“顧大哥，你乾什麼？”

怎麼又叫回顧大哥了？

顧遠霆覺得他更喜歡宋染叫他的名字，就算叫他遠霆哥也比顧大哥親近，她不是叫霍雲燁為雲燁哥嗎？

他抬頭，對上宋染震驚的眸子，知道她這會兒可能是意識清醒了，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有點空落落的。

他總覺得，剛才意識不清的宋染和現在的宋染，對他的態度完全不同。

他不喜歡宋染對她的冷漠與疏遠。

顧遠霆鬆開手，說：“小染，你彆誤會，我們現在在病房裡，我想給你脫了毛衣量體溫，你剛剛點頭答應了的。”

說著，他將放在一旁的體溫計拿起來。

宋染已經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了，她隻記得她在車上想起了不好的記憶，其實從影院出來的時候，她就有些腦袋發沉了，但沒怎麼放在心上。

看現在的情形，她好像燒得挺嚴重的，連什麼時候來的醫院都不知道。

“不、不好意思顧大哥。”

她很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剛才有沒有對顧遠霆做什麼不好的事情。

她問：“我剛剛沒有做什麼丟人的事吧？”

顧遠霆深眸閃動了一下，他看著宋染的眼睛說：“你摟著我不放，讓我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