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小爹是太子(10)(1 / 1)

屋內躺在大床上的裴安翻來覆去。

他哥怎麼還不回來?父皇到底在和哥哥說什麼

裴安雖年紀小,但心思卻並不單純,朝堂後宮之事,少有能逃脫他耳目的。

恐怕父皇和哥哥交談的話題逃不過賜婚一事。

裴安從小被裴餘之照顧長大,非常清楚自己的哥哥在感情之事上並未開竅,準確的說對於男女之情十分避諱。

哥哥不願意成婚很正常,可以父皇的性子怎麼會由著哥哥來呢?

他掀了被子坐起來,開始細細思索。

早幾年,父皇還吩咐在東宮擴建了好些供女子居住的宮殿,明顯是一副恨不得讓所有宮殿都住滿人的樣子,怎麼如今又一反常態?

若說是忌憚哥哥...也並不像。

他正思索著,就見房門被推開,裴餘之走了進來。

見裴安身著單薄坐在那裡,快步上前給他身上裹了被子。

“安安怎麼不蓋被子,著涼了可如何是好?”

裴安仰頭看著裴餘之,很是乖巧,肉嘟嘟又白嫩的小臉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安安在等哥哥。”

兄弟二人躺在榻上,裴餘之先是給裴安那床被子掖了掖,自己才躺下。

裴安眼神明亮,澄澈的眸中滿是歡喜。

他格外享受哥哥對自己的偏愛,哥哥有那麼多弟弟,但永遠對自己最特殊。

他是哥哥最喜歡的弟弟。

“哥~”裴安忍不住拖長音調叫他。

裴餘之微微側了側頭,嗓音溫柔:“安安怎麼了?”

裴安眼神亮晶晶的,語氣期待又忐忑:“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裴安緊盯著裴餘之,他早慧也早熟,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一些不對。

哥哥有很多很多弟弟,他不是最小的,也不是最大的,他生母早逝很可憐,但生母早逝的小可憐也不止他一個。

他後來打聽過,他幾個月大的時候就被當時的世子,現在的太子抱走了,一直細心照顧著。

哥哥對所有弟弟都是一樣的疼愛,但他永遠是最特殊的。

年少的時候他因此惴惴不安,唯恐這份偏愛什麼時候便移給了彆人,後來發現哥哥依舊十年如一日的偏愛著他。

直到今日,他剛剛胡亂思索間,突然就好奇起了原因,也終於有勇氣敢詢問原因。

裴餘之被他問的一愣,他側了側身,有些驚訝:“安安問這個做什麼?”

自然是想知道被偏愛的原因,然後永遠保住這份偏愛。

裴安甜甜一笑,沒有正麵回答:“哥哥你就告訴安安嘛。”

他拖著嗓音撒嬌的時候,心裡恍惚了一瞬,好像心間驟然綻放了一朵煙花,因為他知道麵前的人總是會縱著他的。

他有時候隱隱約約的覺得,自己該是被舍棄的那一個,並不配得到這份偏愛。

他好像與生俱來便會偽裝,偽裝成所有人喜歡的樣子,以此期望得到他們的愛。

裴餘之眼神微動,注意到他一瞬間的恍惚,他能看出他藏在內心中的患得患失。

所以...這個小可憐,在他作為氣運子的那一世究竟經曆了什麼,竟連神魂轉世依舊帶著那份不安和不配獲得感。

裴餘之聲音溫柔:“自然是因為安安值得。”

裴安唇角抑製不住的上揚,他忍不住想將手從被子裡抽出來,好像這一句值得他等了很久。

隻聽到溫和的聲音繼續道:“安安出生的時候,哥哥就在門外,安安很乖,小小一個不哭不鬨,眼睛很亮,哥哥當時就在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孩子。”

他的聲音裡滿是柔和的笑意,“後來...後來哥哥就求了父皇讓安安和哥哥同住,那時候安安才幾個月大,這麼小一個。”

裴餘之用手丈量出了一個大小。

“哥哥那時候什麼都不懂,後來慢慢就知道了,怎麼抱安安,怎麼哄安安睡覺,怎麼喂安安吃羹湯...”

“看著安安一點點長大...”

裴安忍不住紅了眼眶,他聽著裴餘之說著他成長的點點滴滴,恍惚中麵前浮現了一大一小兩個小孩兒的動態圖畫。

“怎麼還哭了。”

聽著那人無奈又溫和的聲音,裴安由著裴餘之給他擦著眼淚。

“安安是哥哥一手帶大的弟弟,自然是最好的。”

“哥哥恨不得將所有最好的東西都送給安安。”

裴餘之任勞任怨的填補著裴安心中的不安。

終於哄得裴安慢慢睡著,眼圈雖然有些泛紅,但嘴角卻是揚著的。

又給裴安掖了掖被角,裴餘之這才閉上眼睛。

【嗚嗚嗚,宿主,你簡直太好了。】

腦海中突如其來的抽泣聲叫裴餘之忍不住扶額。

自從接了這個任務,007還沒冒過泡,怎麼今日突然這麼激動?

【怎麼了?】他有些不解。

007聽著他這充滿疑惑的語氣,哭泣聲一頓。

【宿主,你對任務目標也太好了,我都要感動哭了。】

【嗯,我也很感動。】

裴餘之認同的點了點頭,反倒把007噎住了。

它看著宿主一點點帶大裴安,牽掛著他的一舉一動,以為宿主多少是付出了真感情,怎麼如今看著...像是隻為了完成任務。

【宿主,你簡直鐵石心腸,天生的任務者。】

少頃,007由衷感歎。

它本身也是數據,傷春悲秋一番便已收拾好了心態,粉白色的小團化成了一個大拇指,語氣裡滿是與有榮焉。

【宿主,繼續保持,不要迷失在任務世界,你一定能成為金牌任務者!】

裴餘之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

他不是鐵石心腸,他隻是經曆的時間太過漫長了。

他修的輪回道,何為輪回之道?

不入輪回,焉能感知輪回。

於紅塵萬丈之中體驗人世百態,跌宕起伏或平平淡淡,都是人生。

曆經悲歡離合,感受陰陽相和萬物相生。

小世界裡的百年乃至千年於他來說隻是短短一瞬,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有這般悠遠綿長的歲月,裴餘之怎麼可能像007想的那樣沉浸於小世界。

他溫潤柔和的眼眸變得深邃幽冷,宛如浩瀚星河,無數星子落於其中,在朦朧的星雲中孕育翻滾。

元正十二年二月二,太子及冠,文德殿熱鬨非凡。

皇子加冠向來隆重,更何況是皇太子,元正帝恨不能用最隆重的禮製為太子加冠。

行冠禮前的準備工作繁多,先是由太史局選好吉日,再是太常寺參考舊禮,以及官吏置辦冠禮需要的相關儀物。

元正帝要求一應儀物和流程必須儘善儘美,要體現太子尊貴的地位,不可有絲毫閃失。

眾官員隻能苦心思索,如何在不僭越的前提下辦好這場及冠禮,皇帝日日垂問,禮部尚書簡直要急禿了頭。

除此之外,裴餘之還需要奏告天地、宗廟、社稷、諸陵、宮觀,反正是得叫各路神仙亡魂都知曉,封朝的太子及冠了。

冠禮當天,文武百官按上朝次序站立,禮直官、通事舍人、太常博士引掌冠、讚冠者就位,以太常卿掌冠,以閤門官讚冠...總之規矩多而繁雜。

太子依照古禮“三進”:一進折上巾,再加七梁冠,三加九旒冕。

“三進”之後,太子還到大殿旁邊的東房,換上朝服就位。

禮直官等引掌冠者至太子位並宣讀:“歲日雲吉,威儀孔時,昭告厥字,君子攸宜,順爾成德,永言保之。奉敕字餘之。”

表字,這是冠禮的一項重要內容。

之後的裴益,便字餘之了。

但很顯然,一如昭明這個乳名隻有元正帝可以叫,餘之這個表字也隻有元正帝可以宣之於口。

因為,加冠後的太子即將成為新帝,真正的九五之尊。

沒錯,元正帝打算禪位太子。

乾清宮。

元正帝批閱著奏章,瞧著一個個廢話連篇,從頭看到尾不得其要旨,心中煩躁。

將朱筆擱於案上,他朝孫束河招了招手。

孫束河連忙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去,把這些奏折都給太子送過去。”

孫束河笑著的一張臉有點兒僵:“陛下,您才給太子殿下送了一批奏折,太子如今正在昭仁殿批奏折。”

言下之意,這些也送過去,太子怕是要找過來了。

“已經送一批了嗎?”元正帝歎了口氣,那他怎麼覺得還有很多?

真是年紀大了,沒辦法像年輕時那麼勤政了,每天抓著朝政大權,事無巨細的過問。

孫束河聽著元正帝的感慨,低垂著頭不敢開口。

皇帝說他年紀大了,你難道真敢點頭說啊對對對,你就是年紀大了?那不是純粹嫌腦袋掉的不夠快嗎?

元正帝也隻是感慨一二,並沒有指望有人回答。

他起身在書房中踱步,一邊想著昭明已經長成,一邊想著他那些兒子們怎麼還沒有生兒子的。

雜亂的念頭一晃而過,他突然止住了步子。

甫一開口就是問句:“朕的那些個兒子,哪個最出色?”

他停了腳步,轉頭望向孫束河。

孫束河一驚,不知道陛下這是何意,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而且這個問題也沒有懸念。

他彎腰恭敬回答:“自是太子殿下最為出色。”

元正帝沒好氣的道:“朕當然知道太子出色,朕指的是,除太子之外的皇子。”

那些個兒子怎能與昭明相比,孫束河真是老糊塗了。

孫束河思索片刻,從二皇子往下溜了一圈:“諸位皇子都極為優秀,奴婢不敢評判。”

“朕欲禪位太子。”

他鋪開了聖旨,卻遲遲不見回應,元正帝抬頭斥道:“還不快伺候筆墨?愣著乾什麼?”

完全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駭之語。

“陛下,這...奴婢剛剛並未聽清。”孫束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元正帝那風輕雲淡的表情,更覺自己耳朵剛剛可能是出了問題。

元正帝斜睨了他一眼:“給朕磨墨。”

孫束河立刻應是,仍然有些心不在焉。

元正帝靜思片刻,一氣嗬成。

【朕以衝人統承鴻業,祖功宗德,惟祗服於典章;吏治民艱,將求宜於變通。毗爾中外文武之賢,讚予股肱耳目之用,光昭舊緒,愈茂新猷。

儲貳之重,式固宗桃,一有元良,以貞萬國。皇太子益,器質衝遠,風猷昭茂,宏圖夙著,美業日隆。孝惟德本,周於百行......以繼大統。

君其祇順大禮,饗茲萬國,以肅承天命】

這是一張禪位詔書。

元正帝滿意的端詳片刻,將其放置於小匣子裡。

開始思忖哪個兒子聰明,聽聞父親聰慧兒子應當也不會蠢笨。

遠古先賢部落,堯舜禪讓以稱賢,儒家將其作為典範。

然,《韓非子·說疑》所載:“舜逼堯,禹逼舜,湯放桀,武王伐紂,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而天下譽之。”

《竹書紀年》亦有記載:“昔堯德衰,為舜所囚也。舜囚堯於平陽,取之帝位。”

哪怕韓非著文有要求君主集權的政治意圖,但是是非非真相究竟如何,恐怕隻有當事人知曉。

皇權下的眾人心中自有一把秤。

但如今,正值壯年並且身體依舊硬朗的帝王自請退位禪讓,這一行為所激起的驚濤駭浪簡直不足以用言語表述。

哪怕他的禪讓是讓子,而非讓賢。

最堅決的反對者,是被禪讓者。

太子及冠後的第二年,一次普普通通的朝會上,元正帝猝不及防的爆出了這個大炸彈,甚至連退位詔書都已經寫好,當場宣讀。

無數目光齊齊望向站在群臣之首的太子,卻見太子一向溫和的臉上難掩詫異,眼睛不自覺睜大,難以置信地望著上首的帝王。

“兒臣請父皇三思。”

太子率先跪下,身後的文武百官麵麵相覷,視線在龍椅上的元正帝和太子身上來回遊轉。

太子身後的幾位皇子也是滿臉迷茫,悄悄看了看自家大哥,決定跟著自家大哥的節奏走。

於是也跪了下來,無論是不是常規的三退三勸流程,他們都得表態:“兒臣請父皇三思。”

緊接著跪了一大片:“陛下三思!”

元正帝很是不耐地擺了擺手,眉頭皺起,在額間形成了個川字。

“三思什麼?朕既然已經下了詔書,那便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他年過半百,半生世家公子,十年軍旅生涯,十數年九五至尊。

元正帝身上有年少身為世家公子的矜貴不凡,也有風霜磨礪的冷峻,禦宇多年更是威儀漸重,大權獨攬。

他立刻讓人扶起太子,然後擰眉看著下首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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