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上有皇帝在,倒沒人敢鬨什麼幺蛾子,就是裴觀被擠兌一通心情不怎麼樣。
偏偏還不敢冷著一張臉,就怕被偏心眼的父皇瞧見,要是父皇看見他臉色不好,絕對不是去關心他,而是以為他在甩裴益臉子。
說不得又要挨一頓訓。
可惡可惡!裴觀僵硬的揚著笑臉,內心瘋狂咆哮。
裴餘之和裴觀唇槍舌戰,他們的兩位哥哥關係就要比他們和諧多了。
裴陽和裴崢雖然一個主動一個被動的陷入了奪儲之爭,但一個古板端方,一個謙遜散漫,都做不來那種暗害人的陰毒行為,競爭也都放在明麵上,關係緊繃但並不劍拔弩張。
裴崢是無心帝位的,有時候他也覺得奇怪,自己是嫡長子,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怎麼就對皇位沒一點念想
難道是上輩子當皇帝當多了
明明沒怎麼用心,偏就對朝堂局勢了如指掌,對政策利弊清晰明了,對國家走向更是深有感悟。
等宴會過後,四位皇子兩兩一起返回,裴觀猶自忿忿。
“皇兄,你今日是沒看到,那裴益和聶文清還有那個何必,相互唱和著給了我好大一個沒臉!”
“裴益就算了,聶文清也罷了,一個小小內侍也敢言語暗諷我,我這皇子當的還有什麼意思。”
“皇兄!你要為我做主啊!”
大皇子裴陽彆過臉不去看他,隻習以為常的聽著裴觀抱怨。
他也不是不心疼弟弟,隻是次數多了心裡就平靜了,挑事也沒贏過,次次吃癟還樂此不疲。
裴陽想著六弟也是個有分寸的,最多就是用鞭子抽一頓,皮外傷也要不得性命,也能讓裴觀長點記性。
畢竟自己弟弟著實稱不上好人,如今沒有做出欺男霸女,害人性命的事情,全賴裴益盯著。
見嫡親的兄長對他的話毫不在意,裴觀又開始耍橫:“我不管我不管,你不給我做主我就去找母妃!”
裴陽直接將鬨騰的裴觀塞進馬車,然後也坐了上去:“明日六弟就要上朝了。”
他隻說了這麼一句,裴觀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
對啊,皇子十五歲可以入朝聽政,之前官員的彈劾都被父皇以年紀尚小為由擋下了,但要是裴益明天上朝被當麵彈劾...那父皇也不會不罰。
裴益天天帶著個鞭子在街上溜達,被他抽過的二代沒有一打也有一把,明日的好機會有心人怎麼會錯過。
想到這,裴觀也不鬨了,他又覺得他行了,撥弄著腰間的玉佩香囊,開始想著明天裴益的慘樣。
另一邊,裴崢不得不召集府中的幾個門客,讓他們繼續接觸那些家風正,且家中沒什麼紈絝子弟的官員。
等散了會,幾個慕名而來的文人相攜而去。
“殿下這是終於想爭一爭了?可我見殿下還是沒有什麼太多的行動”
“怕是六殿下又惹了什麼麻煩。”
幾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了決斷。
從前些年殿下為了六殿下在皇宮生活的舒心不被人算計,往皇宮裡安插人手開始,殿下就該清楚,皇位之爭他是脫不開身的。
隻要探進去一點點,就會如同沼澤一樣深陷其中。
將自己的安危寄托在敵人的仁慈上,更是最大的愚蠢。
大皇子的確有君子之風,但沒有堅定的立場,資質平庸,極容易受外界影響,這裡點名榮妃和五皇子裴觀。
這樣的人做了皇帝大概也是宋仁宗一類的。大多數文人推崇宋仁宗有聖君之風,但對於他們來說,開拓進取有著雄才大略誌向和能力的人才值得他們追隨。
“不爭也是爭。”幾人再次對視一眼。
不爭也會被推著走,推著去爭,這是沒辦法事,尤其是當你有軟肋的時候,想來殿下心裡也清楚。
————
翌日,早朝。
百官紛紛各司其職、各占其位,幾位皇子也皆肅穆,隻站位上空出了一個位置,其主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但隨著時間推移,那位置的主人依舊沒來,這倒是讓不少人著急起來。
乾什麼!今天就是衝著六皇子來彈劾的,他怎麼敢不來的!告假了嗎!
而就在此時,中正帝自殿前姍姍來遲,自是威勢赫赫,而就在他的身旁,跟著一個少年人。
滿朝文武皆目視之,便見他眉眼飛揚,意氣風發,一舉一動自帶天家威儀。
殿中人多半是重臣,自然不會不識人,這位看起來極為出挑的少年,赫然便是榮寵在身、聲名在外的六皇子殿下。
滿京都幾乎無人不知,六殿下是陛下最為喜愛的幼子,向來肆意妄為,隨心所欲,堪稱為京都一霸。
不過與以往見到的張揚跋扈相比,如今的六皇子倒是更顯尊貴,讓人不敢小覷。
不過也對,作為皇帝嫡子,他本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幾個人之一。
裴餘之給了暗自瞪向他的裴觀一個挑釁的眼神,這才不急不慢的走向自己的位置。
今日早朝有一種凝滯的氣氛,大事兒收了起來,可大可小的事也沒了蹤跡,像是隻等著給初來乍到的裴餘之一個教訓。
“臣侍禦史張放,參六殿下當街策馬行凶!張狂跋扈!擾亂百姓營生!驕橫枉法!”
“臣禦史中丞敖丙,參六殿下不遵國法,動用私刑,被其鞭撻之人甚至多為官員子弟,目無王法!”
“臣...參六殿下與前日東大街對劉侍郎的兒子大打出手,置其重傷!”
此言一出,殿中更是落針可聞。
好家夥,這是攢了多少彈劾奏疏。
誰不知那六殿下曆來最受寵愛,他最大的靠山,也就是他們上頭那位陛下呢……參了兒子,就跟說這個爹沒教好兒子有什麼區彆?
果然,不過片刻的沉寂中,中正帝目光沉沉的打量了出列的三人一眼,語氣頗為捉摸不定。
“你們要參的是六皇子?”
出列的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堅定點頭。
“是!”
還不等中正帝對著他們喊放肆,裴餘之已經慢悠悠的出列了。
他先是委屈的看了看殿上的中正帝,然後才開口
“我隻想知道,驕橫倒是有,倒是枉法在何處了?”
“動用私刑又在哪裡?”
不去看出列的三人,隻是轉身盯著那個微躬著身、滿頭大汗的官員,微微一笑。
“劉侍郎,你家兒子是我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