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未知(1 / 1)

結果並不算出乎意料。

安雲熹坐在診室外麵,哥哥姐姐一左一右陪著她。

爸爸媽媽還在裡麵跟醫生講話。

因為拍戲原因發生的心理和情緒問題。

在表演上是入戲而難以出戲,在個人身上,就是身心出現了一些問題。

手裡的診療單被姐姐拿走。

安雲熹歪頭看著姐姐,眼眶有些酸。

安雲淨看著她微紅的眼眶,把妹妹擁進了懷裡。

“星星......”

安雲熹被姐姐抱著,後背被哥哥一遍遍輕輕地撫摸著。

她攥著姐姐的衣襟,咬著下唇。

一個演員再清楚不過這意味著什麼了。

這是一件說起來或許隻是“入戲太深”,但其實像是藥品的說明書一樣有著無數未知影響的事。

華國。

“受了驚嚇,加上長時間情緒緊繃壓抑自己,又節食、頻繁受傷,還是早產兒?虧得有點太厲害了,這個月例假來了嗎?”

“沒有的。”

老中醫點點頭,在紙上寫著方子。

“先這樣吃一周,下周再來,和之前那邊醫生給你開的藥不衝突。”

雖然沒有器臟上的病症,但是安雲熹的確因為拍戲的原因難以自己調整情緒。

長時間高強度的工作讓身心都處在極其緊繃的狀態。

她無法隻依靠自己自愈。

“好好休息一陣子,晚上睡不著的話就乾脆起來做點你平時喜歡的事情,但是白天儘量彆睡太多。”

“肯定還會有些難受,發燒就吃退燒藥,如果嘔吐得厲害可以打止吐針,是要不舒服一陣子,不要擔心。”

“隻要身體不難受就出門適當走走,想玩的,想吃的,或者是陪想陪的人一起也好。”

“身體難受,情緒不高也正常,彆有太大壓力。”

老醫生句句都是囑托和寬慰。

“好,謝謝您。”

安怡站在女兒身後,跟老中醫道謝。

聽了老中醫的話,總算能放心一些,起碼不會惶惶然在身體上有不好的猜測。

在米國的心理醫生也告訴他們,安雲熹是受了些驚嚇,不過還好沒有到非常嚴重的地步。

但是工作確實給她帶來了很大的影響。

她需要好好休養,需要做回自己。

安怡跟老中醫又聊了一會兒,才出了診室去休息室和裡卡多帶著女兒回家。

一周要改一次藥方,安雲熹就在華國住著了。

怕外公外婆看她難受心裡也不好受,本來沒打算去那邊的。

但是老人家知道了總是心裡不放心。

“我和你外婆又不是不經事,你就在這邊住著,我們知道你的情況心裡就踏實。”

安外公還是一身的威嚴,但是安雲熹看來,外公就是故作嚴肅的小老頭。

兩位老人家堅持,不在他們這邊反而更讓他們擔心了,安雲熹收拾行李又住回了外公家。

還是她小時候住的屋子,家裡的廚師都沒換過,阿姨也是她熟悉的人。

晚上,安雲熹從外公那裡拿了一本詩集。

想著如果明天不難受,就跟外婆去逛集市。

她知道自己的問題,長時間在角色裡帶了太多角色的性格了,對自己不好,也不利於身體恢複。

是什麼時候她已經陷入如此危險,卻毫不自知的呢?

還會再次坦然麵對鏡頭嗎?

不適和藥物讓一切的思緒變得混沌不已。

想到家人的擔心與著急,嘴巴裡蔓延開血腥氣。

安雲熹緊緊皺著眉靠在床頭閉上了眼睛。

失眠了很久,早上起來有些胃疼,阿姨灌了熱水袋給她。

早飯喝了熱粥就好一些了,隻是沒過多長時間她就在衛生間吐得昏天暗地。

醫生來給她打了止吐針。

安雲熹躺在床上,外婆坐在床邊摸著她的頭。

“睡吧,星星。”

安外婆沒有說彆的話,隻是哄著她睡覺。

乾燥溫暖的手擦去了她額角的汗液。

安雲熹慢慢閉上了眼睛。

“還好嗎?”

安外公站在門口等著安外婆出來,老頭子背著手微微彎腰,很是關心。

“睡著了,還是挺難受。”

“小怡就不該讓孩子去演戲。”

安外公皺著眉和安外婆往客廳方向走。

安外婆聞言瞪著安外公:“你這時候說這話了?當時讓孩子不管做什麼都乾一行愛一行的不是你?”

愛孩子是真愛,對孩子嚴格也是真的嚴格。

一時著急說話惹到老伴的安外公馬上閉嘴了。

“我的錯,不說這個了,當務之急是星星好好的。”

“哼,你這張嘴巴,也就星星總是知道你嘴硬心軟的。”

安外婆坐在沙發上,懶得理老頭子。

有時候跟個木頭一樣說話直來直去的老頭子,總是跟外孫女有著最多的話題。

安外婆也知道,老伴看到外孫女這樣是真的著急。

但是一切都不是責怪孩子的理由,家長不該在這種時候還責怪孩子。

她抹了抹眼睛,讓保姆去煲湯。

第二天還好,安雲熹穿好衣服跟著外婆出門去了花鳥市場。

其實她不想出門。

她在自己的床頭和門內側上貼上了兩張大字:出門。

掐得手心全是指甲印。

一個從前甚至會因為看螞蟻搬家在院子裡蹲半個小時,還拉著自家狗狗自言自語手舞足蹈的人。

一個從前連感冒也不能阻止她和朋友出去玩的人。

一個曾經為了能多吃幾口甜點會甘願每天去上毫不感興趣的健身課的人。

現在……

安雲熹坐在路邊,小口喝著熱水,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她握著外婆乾燥溫暖的手,額頭抵在外婆身上汲取著暖意。

“怎麼了,eumbu?”

權至龍懷裡的小黑貓一直在叫。

“餓了嗎?我怎麼感覺你又胖點了?”

eumbu被穩穩抱起來,權至龍想看看它到底胖了多少,但小貓顯然不配合。

“好了好了,對不起,不看了哈。”

權至龍抱著有些煩躁的eumbu開始卑微地哄貓。

“怕了你了,也就安雲熹總能買到你的麵子。”

權至龍無奈地笑笑,認命地給eumbu摸摸舒服。

提到安雲熹,他想起來上個月聯係她的時候,她還沒殺青。

這個戲拍了有一年了吧,還真是辛苦。

“等她工作忙完,估計就會來看你了。”

“喵。”

“也不知道你還認不認識她。”

“喵!”

“哎呀,好好好,你認識~”

真是怕了。

權至龍一邊擼貓一邊無奈地笑著。

不知道忙了多久從化妝室卸完妝就到公園的他又跟貓貓玩了好一會兒才回了家。

賈迪和夏葉聽說安雲熹生病後就打了好幾次電話。

但是好友各處跑著檢查身體又看病,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去看她。

一聽說她回米國,兩個人就馬不停蹄地從學校趕回來了。

聖誕節之後因為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就再也沒見到人的賈迪和夏葉看到好友現在的樣子甚至來不及掩飾自己的情緒。

“怎麼瘦成這樣了?”

夏葉抱著安雲熹,緊緊抿著嘴試圖把眼淚憋回去。

她們知道安雲熹身體出現了問題,但沒人告訴她們好友就像突然被抽走了生氣一樣。

“葉哥也來過了,暫時不會接戲了,但之前談好的工作還有一點,也不妨事。”

被好友夾在中間,安雲熹微微低著頭,平靜地說著。

現在這種狀態肯定不能拍戲,拍戲也拍不好。

就算她堅持,葉生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那無異於無底線壓榨以及毀掉藝人。

完全不是可以克服的,重感冒可以克服,胳膊磕得流血也可以克服。

但現在顯然不行。

沒有講太多話,夏葉陪著安雲熹坐在沙發上聽音樂,賈迪則去廚房忙著把帶來的吃的都裝盤。

都是安雲熹愛吃的東西。

“沒事兒,一個嘗一口就行。”

桌子上滿滿當當擺著各種食物。

最喜歡的一家薯條,最喜歡的一家炸雞,最喜歡的南瓜粥,最喜歡的一家卷餅······

賈迪和夏葉陪著好友慢慢地吃著飯,給她講著最近的趣事。

賈迪和夏葉離開後,安雲熹躺在房間的躺椅上休息。

她這會兒突然頭疼得有點厲害,暈暈乎乎得坐都坐不起來。

波比爬上了躺椅,擠在小主人身邊。

安雲熹一手放在波比暖呼呼的肚皮上,閉著眼睛等這一陣難受過去。

隻是閉上眼睛後,那些紛雜的情緒總會往腦袋裡衝擊。

破敗的修道院裡,粗糲的馬賽克地磚、冰冷的石牆,還有戰火。

安雲熹額頭上青筋一跳,不自覺抽搐了一下。

或許是反應時間到了,那些戲裡的東西,總會時不時出現在腦海裡。

藥物是管用的,難受的頻率有在降低。

安雲熹這幾天精神頭還不錯,賈迪帶著她去了朋友的音樂酒吧,全做散心。

沒有演出的時候更像清吧,音樂視聽設備也很不錯。

“偶爾會找不回神來,好像還在劇組一樣。”

安雲熹在車上拉著賈迪的手,有些無奈地笑笑。

賈迪握緊她的手:“我們多出來走走。”

“嗯。”

布萊斯已經找好位置等她們了。

今晚有搖滾樂隊的表演,安雲熹有段日子沒到過這種熱鬨的場合,心情倒是還好。

“介紹一下,樸載範,Jaypark,rapper,音樂人。”

布萊斯的手搭在樸載範肩上。

“我發小Jady,你們見過了,這位是我好朋友Aline,唱歌很好的演員。”

樸載範認識安雲熹,因為《英裡學院》的熱播,現在H國很多人都認識她。

賈迪帶安雲熹來就是散心的。

“要不要試試鍵盤,是新到的設備,音質很好。”

安雲熹看著燈光昏暗的舞台,握著賈迪的手點點頭。

“我們去台上玩會兒,你們先坐。”

賈迪拉著安雲熹上了台,看樣子她們打算玩鍵盤和貝斯。

賈迪站在安雲熹旁邊,低頭和她一起檢查設備。

沒多久,就傳來了樂器的聲音。

“艾琳她······”

看著台上站在一起的新晉鍵盤手和貝斯手,樸載範有些驚訝。

他從布萊茲這裡知道他的發小、天才的小提琴演奏家賈迪是個能熟練掌握多種樂器的神人。

但是艾琳,沒人說她鍵盤這麼好啊。

布萊茲回頭笑:“很厲害對吧,賈迪說艾琳的鋼琴是演奏級彆的,不過沒去讀音樂學院。”

“《Holiday》的伴奏全都是她們倆自己錄製完成的。”

布萊茲一副與榮有焉的樣子,得意地挑眉。

這可真是······

樸載範很少遇到連伴奏的樂器都自己錄製的製作人。

甚至,認識布萊茲之後,他很震驚那個《英裡學院》的允安妹妹還是個隱藏的音樂人。

說玩一會兒,也真的隻是試了試樂器。

一刻鐘後,二樓包間裡,安雲熹靠在賈迪身邊。

搖滾、爵士、新興的樂隊,一切都可以成為話題。

“星星今天好像挺開心的?”

“賈迪帶她出去了,回來的時候還說跟賈迪約好了明天要去試琴。”

“嗯,挺好。”

裡卡多幫安怡把衣服收進衣櫥。

安雲熹身體不適是一方麵。

原來燦爛得如同金色太陽花的孩子,現在卻帶著憂鬱的寡言,還不愛出門。

雖然知道孩子總要自己麵對很多問題,總要去經曆、去擁有他們自己的人生厚度。

但安怡還是在看著女兒受傷、生病、悶在房間裡當蘑菇的時候有些後悔當初讓她自由發展去演戲。

不過那也隻是暫時的情緒,她更多想做的還是孩子的後盾,無論他們如何發展。

安怡整理著絲巾,和裡卡多聊起了其他事情。

“不用取消,葉哥。”

V&Y的辦公室內,安雲熹和葉生坐在沙發區。

已經簽好的工作不到萬不得已都不能毀約。

“對不起啊,葉哥。”

在經紀合約內發生了這樣的狀況。

葉生搖搖頭。

認識那麼久,他和安雲熹也不僅僅隻是工作那樣的利益關係。

無論從何種角度出發,葉生都知道藝人的狀態和能力才是最長遠的價值投資。

而且······

看著桌子上安雲熹送來的今年籌拍劇目的評估報告,葉生第一次覺得自家藝人或許真的該開展點副業。

隻是《Holiday》隨著流行的那部劇目,就給當時早就在安雲熹的建議下參與投資運營的V&Y帶來了遠超預期的數倍收益。

甚至讓V&Y幾乎在一部分人的視野中變成了投資黑馬。

安雲熹對於影視有著特彆的嗅覺。

“雲熹,早點好起來。”

作為朋友和合作夥伴,作為這個行業裡見了太多這樣情況的人,葉生擔心的不是“艾琳·安”。

安雲熹笑著點頭,葉生也彎了彎嘴角:“隻是去年一部劇目的收益,就足夠V&Y無收入運營五年了。”

所以,不要急於眼下,也不要困於眼下。

安雲熹走後,葉生叫來助理。

“最近一段時間把任何風吹草動都盯死。”

《花》殺青的消息不是秘密。

像是《安娜》時那樣不利的通稿隻會多不會少。

《花》是衝獎的最有利作品,但是太具特點的角色必然會給角色背後的演員帶來更多的隱患。

葉生不用想就能知道到時候的不利言論大概都能說些什麼東西了。

“雲熹,還可以嗎?”

李恩擔憂地拿來了冰塊。

“沒事。”

可以堅持。

安雲熹穿著禮服,不自覺抿了抿嘴巴,讓化妝師給自己補了下口紅。

身體不適令人有些心慌,把有些涼的礦泉水咽下去,安雲熹胳膊靠在扶手上,眼睛上掃過化妝刷柔軟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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