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飯,就該出去洗飯盒,但是沒有一個人說話,就連三個女知青都悶著頭,拿著空飯盒沒動。
江森沒管他們,自己舀了水,打開門。
“啊……”又是盧秀發出低低的驚叫聲,又被自己的手捂住了。
江森冷哼了一聲,邁步走了出去,也沒走遠,就在門口不到三米遠的地方,把飯盒洗了。
把飯盒放到窗台上,走到前麵樹下,掏出一根煙抽了起來。
馬衛國咽了下口水。
他也抽煙,但是行李裡隻有兩包,還是他臨來的時候,從他爸爸那裡哄來的,說是到了這裡跟領導打交道。
他舍不得拿出來。
可看到江森抽煙,他就有點兒扛不住了,想湊過去蹭一根,可沒臉啊!
之前就差點兒被江森一斧子劈死,隻要不傻,就不會現在湊上去。
張建軍也洗了自己的飯盒,走到江森身旁。
江森沒動,但是把煙掏出來遞了過去。
張建軍猶豫了一下,拿出一根點上,抽了一口說道:“你也省著點兒吧!”
江森沒說話,直接把剩下的半包煙塞給他。
張建軍想要拒絕,可看到江森這個樣子,有些不忍心,“謝了!”
兩人沉默地抽著煙,來回觀察著周圍林子裡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張建軍問道:“你以前……”
江森早就猜到了,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前麵說認識野菜什麼的,是當過兵鄰居教的這種借口,已經糊弄不過去了。
人家跟你說各種野菜,走長途要打綁腿,勉強說得過去。
可是自己對待狼群和要砍人的氣勢,嗜血而又瘋狂,卻說不過去了。
他飛快思考了一下,說道:“來之前,我家裡出了點兒事兒,讓我對誰都不太放心。”
“哦?發生什麼了?能說嗎?”張建軍問道,但又怕他不願意說,就跟了一句,“不想說可以不說。”
江森苦笑了一下,“沒什麼不能說的。”
他把家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後,張建軍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麼好的青年,卻被家裡後媽和弟弟欺負成這樣,難怪他遭到背叛後,會有那樣過激的反應。
他拍拍江森的肩膀,“不要想了,到了這裡,就踏實乾活,建設邊疆,說不定表現好,還能把你調到農墾去!”
農墾,原來也是建設兵團,後來變成了各個國營農場。
什麼東方紅畜牧廠,什麼向前機械廠,還有建設林場、勝利種羊場等等等,都是拿著國家工資的——農民!
很多知青都想要分到那裡去,但是人家要人根本不是誰想來就來的,而是從各個地方調最優秀的人才進去。
江森記得,林場和開荒隊,是直屬場部管理的,在他離開後沒兩年,就直接變成了國營的了。
他沒趕上。
和他們一起到達三棵鬆的知青,足足有一百多人,半路就拉走一半,去了其他農場。
那些人都會跟當地村子混在一起管理,隊部隻設置一個知青辦,有事情需要辦理,才會去那裡。
京都來的四十多人,都分在紅旗農場,不能不說,肯定也是上麵照顧才會如此。
儘管下麵幾個大隊也會跟村民混合管理,但是也有各隊的隊長負責他們的事情。
相對比下,還是林場和開荒隊更好一些,最起碼記工分和夥食,都比其他地方好。
尤其是林場,時不時還能出去打獵吃到肉。
但是苦,是真的苦!
區彆就在於,一個是上麵安排的支援北大荒的知青,一個是插隊知青。
名稱的不同,就代表著性質也不同。
江森回憶起這些,想了想,應該就是因為他們來的這批,基本上都是工人子弟吧!
張建軍說完,江森隻是沉默著點點頭,抽完最後一口煙,熄掉煙頭,用腳碾了兩下,長出一口氣。
“我沒事!我隻想好好乾活,好好鍛煉!”
張建軍很同情他,但男人之間,說多無益。
去旁邊上了個廁所,兩人一起往回走,一進屋,就看到幾個人都站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張建軍一皺眉,“抓緊時間,馬上天黑了!”
看他和江森從外麵回來,狼都沒有出現,幾個人才結伴出去洗飯盒,上廁所,完後,飛快跑回來。
晚上睡覺,還是老樣子,三個女知青睡在炕上,男知青和張建軍在地上隨便找個地方靠靠。
馬上八月半了,白天的天氣還好,到了晚上就有些涼了。
靠在柴火堆前的江森回憶著自己前世來到這裡的情況。
八月底就會有一場大雪,雪非常大,直接封了山,把所有人都打了個措手不及。
種的糧食來不及收,知青們冒著大雪,赤手在地裡搶收。
又因為大雪封山,林場的柈子沒有及時送到各個大隊,導致一整個冬天都沒有東西取暖。
最後不得不燒秸稈,但是秸稈不經燒,那麼多人,那麼多連隊,秸稈很快用完。
很多人都生了病,更多的人被凍傷。
江森想,這一輩子能不能找個機會或者借口,提醒一下大家,早點兒做準備呢?
可他也隻是想想,他沒有那麼好心,那些好心,在監獄裡早就消失殆儘。
他隻能自己顧好自己,多屯糧,多囤菜,大不了幫張建軍也囤一些。
他對張建軍是不同的。
因為上輩子來這裡的時候,正好趕上大雪封山,路上他差點兒凍死,是張建軍救了他。
在雪地裡給他用雪擦身體,灌了他幾口燒刀子後,又用自己的軍大衣裹著他,一路背到了林場。
有仇必報,有恩也必報!
這是江森內心最堅定的原則。
三個女知青打開行李放下來,昨天夜裡,她們和衣而睡,後半夜就被凍醒了。
今天晚上她們要蓋被子。
江森也感覺到溫度的變化,心想,再過十多天,那場大雪就要來了。
其他幾個知青見狀,也有些心動,一想到明天還要費勁紮行李,又有些猶豫。
江森沒管他們,自己從行李箱裡拿出一件棉襖出來,想了想,又把另一件軍大衣拿了出來。
他箱子裡還有幾件衣服,蓋著下麵吃的東西,他可不想被所有人看見。
他把軍大衣遞給衣衫單薄的張建軍,“隊長,你用這個吧!”
張建軍說:“你蓋著,我沒事!”
江森把棉襖蓋在身上,雙腿縮起來,“我這樣就行,你用吧!”
張建軍沒有再拒絕。
出來的時候,白天氣溫還有二十八九度,晚上也有十七八度,這種溫度對他來說非常舒服,他就沒有多帶東西,想著還是八月份氣溫最高的時候,來去也就半個月。
沒想到回程頭一天,他就感覺出氣溫在下降。
尤其是今天,白天氣溫也就二十三四度,晚上太陽一下山,溫度瞬間降到了十度左右。
他心裡有些著急,這樣的溫度,明顯就是要變天。
難道,今年的大雪會這麼早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