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雪來得晚了幾天，江森也不清楚後麵到底會成什麼樣子。

他隻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多劈柴，多搞野菜蘑菇。

不用出工，大家都會跟著一起在附近找吃的。

隋忠良在第二天雪小了一些後，就帶著槍離開了。

大劉在門口，對大家喊道：“全體都有，今天不用出工，跟我一起去找野菜、蘑菇！”

其他知青都了解，每次冬天提前來了，為了做好準備過冬，都會這樣。

江森穿上軍大衣，帶上棉帽子和手套，彆說，新的就是暖和，還帶著布料味兒。

他去前麵背上一個背簍，順手拿了一把斧子彆在腰上，又拿了一把鐵鍬。

斧子是用來防身的，這個時候，出來覓食的野獸，才不會管這邊有沒有人，隻要能吃，人也不安全。

鐵鍬是為了挖野菜時候，鏟開上麵的雪，不然用手扒拉雪，沒弄到多少野菜，手就凍僵了，速度還慢。

大劉看著江森準備好了，其他人也都拿上了自己趁手的工具，一人一個背簍，沿著旁邊的小路，往林子裡走去。

雪還在下，但小了很多，關鍵是風不刮了，這會讓人稍微舒服一些。

王海洋和劉洪誌也學著大家的樣子，背著背簍，手裡拿著鐵鍬，跟在隊伍裡，慢慢走著。

滿山大雪，沒有什麼浪漫，隻有寸步難行，每一步都齊膝深。

沒人說話，隻有一團一團白霧綻放，“咯吱咯吱”的腳步聲。

江森和大山子走在最前麵，快到泉水的地方，大山子停下了，回頭喊道：“這片吃得最多，大家開始吧！”

十幾個人朝兩邊分散開來。

江森朝著右側走了。

那邊有成片的蘑菇，還有好幾個野雞窩，他在這裡摸過很多野雞蛋。

大山子跟在他身後，用鐵鍬來回鏟著雪，看到有野菜，就一鍬下去，連地皮都鏟起來，彎腰檢出野菜，扔進背簍裡。

江森繼續往深處走。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幾隻野雞窩，被雪覆蓋著，像一個個大饅頭。

江森對著身後大山子打了個低低的口哨聲。

大山子一抬頭，就看到江森對他招手，而他沒有轉身，眼睛盯著幾個“饅頭”看著。

大山子露出驚喜之色，幾步走了過去，“是什麼？”

“野雞窩！”

“看這樣子有好幾窩。”

“弄它？”江森回頭對著大山子咧嘴一笑。

大山子也露出了期待之色，冬天能燉一鍋野雞湯，也沒誰了。

“弄！”

他們兩個輕手輕腳地走去過，先走到最近的一個“饅頭”前，慢慢蹲下。

摘下手套，下手方便。

江森從上麵，用手朝兩邊慢慢地扒開雪，漸漸地露出支棱出來的樹枝。

再往下，忽然塌了一塊兒，一隻野雞猛地探出頭。

江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雞脖子就薅了出來。

大山子也不是示弱，一把薅住後麵一隻探頭出來的野雞。

“哈哈……”兩人壓抑著笑聲，看著不斷撲騰的野雞。

江森把野雞遞給大山子，從背簍裡拿出繩子，捆住雞腳，往背簍裡一塞，又去如法炮製後麵的。

兩人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端了四個雞窩，一堆野雞崽兒。

遺憾的是，沒有野雞蛋，全都孵出來了。

他們沒有繼續，一根繩子上拴著一串兒野雞，被大山子背在身上。

江森背簍裡，是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野雞崽兒。

這玩意雖然小，養幾天後，也能燉鍋湯了。

兩人回到路上，大劉端著獵槍，正在來回巡視，防止有野獸靠近。

“班副！”大山子高聲喊道，“看看我們弄到什麼了？”

大劉咧嘴笑了起來，“行啊！整了這老些。”

大山子把繩子給大劉掛上，背簍留下一個，又跟江森繼續找吃的去了。

有人回頭一看，頓時笑了起來。

大劉本身就人高馬大的，身上還掛著一串兒野雞，紅毛綠水的，太滑稽了。

大劉也不在意，說道：“笑屁，有能耐也整幾隻。”

這回，江森沒有再找到野雞窩了，就安心開始找野菜、蘑菇。

大山子還很興奮，不停往“饅頭”上麵招呼，結果弄掉雪後，才發現是一叢灌木。

繼續往深處走。

江森記得，當年和其他人走散，就是走的這條路。

要翻過這座山，然後再下去，再然後咕嚕下去，再再然後，他就掉進了陷阱，遇到了英子。

隻是，陷阱具體在什麼地方，他已經記不清了，隻模糊記得大概的方向。

他抬頭看著林子，到處都是一樣的。

上輩子出事是在下鄉第二年。

這輩子才來，不知道會不會提前遇到她。

江森一邊找著野菜蘑菇，一邊回憶著上輩子來這裡的過程。

在這裡熬了一整個冬天，缺衣少穿，瘦得不行。

但他還是省吃儉用留下乾蘑菇，一開春，就寄了回去。

過年的時候，喝的是野菜糊度粥，粥稀得能照出人影。

第二年剛上凍，就被馮超舉報他和邵佳佳亂搞男女關係，被關了三天。

出來後，把馮超按在雪裡打了一頓。

當時恨不得殺了他，可身體條件不允許，最後也累得不輕。

緊跟著，處理他的意見還沒下來，就再次遇到大雪封山，出門找吃的，掉進陷阱。

在老獵人和他孫女的照顧下，恢複得很快。

那段時間，是他來北大荒，或者說上輩子最快樂、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英子對他有情，他卻不能有意，因為他有“老婆”，有“兒子”。

直到開春後，他才回到營地。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他凍死在野外了，卻沒想到又活著回來了。

因為這件事情，又被上麵調查了很久，最後被調到了四大隊。

最後那一年，看著一個個考上大學、城裡招工不斷回城的知青，江森猶如行屍走肉。

終於，江大友大發慈悲，說街道工廠招工，才讓他回城。

此後，噩夢繼續，最後鋃鐺入獄。

江森歎了口氣，幸虧重生了，那種人生，就讓它見鬼去吧！

自己隻要熬到見到英子。

現在的他，沒有任何牽絆和顧慮，隻想留在這裡，哪怕在深山老林中，和她一起當個獵人。

“窸窸窣窣！”

前麵不遠的地方，忽然傳來聲音，打斷了江森的思緒。

他停下動作，對著不遠處的大山子揮手。

大山子立刻也停下了動作，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邊有道坎子，聲音就是從另一側傳來的。

野獸出來覓食了？

運氣真的差到了極點。

這麼輕的聲音，隻有貓科動物能做到。

再就是野雞、兔子之類的。

可從緩慢的聲音節奏來判斷，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就在江森猛打手勢讓大山子快走的瞬間，一個人從坎子後麵冒出頭來。

“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