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知青點兒，一片漆黑。
大家都睡了。
到了住的地方，門還留著條縫，裡麵有燭光映出來。
推門進去，胡誌清和毛軍都沒睡。
“回來了？”胡誌清笑著問道，“找你們什麼事情？”
江森知道胡誌清給他們留門留燈，就是在等他們，心裡微微有了一絲暖意。
笑道：“好事！等著吧，過幾天趙光腚就能來找你。”
“找我？”胡誌清有些狐疑，微微蹙眉，“他可從來沒給過我們好臉兒。”
王海洋拿起搪瓷缸子去刷牙。
江森也拿了，但沒出去，繼續跟胡誌清說話。
“昨晚上的事情很大，場部也說給他們嘉獎，他們能讓村子繼續這樣下去嗎？”
聽到江森這麼說，胡誌清明白了，笑道：“我也希望大家能改善一下，要是他來找我，我正好也有話說。”
江森點頭，“彆的不說，你就誇他，使勁兒誇，到時候你想要什麼，不用說，他自己就說了。”
胡誌清笑容更大，“快去刷牙吧，我找其他人商量一下去。”
江森出去刷牙，王海洋已經刷完，就站在旁邊等著他。
“我們要不要再去看看那個人？”他用嘴型說了“盧秀”的名字。
江森說：“不用！”
王海洋沒再問，看到胡誌清拿著一個手電筒離開了。
“隊長乾嘛去了？”
江森扭頭看了眼，“去找其他人商量，跟村裡談什麼條件。”
第二天，大家又恢複了原樣。
江森也把那天晚上的情況，按照李朝陽叮囑的話，跟胡誌清說了一遍，他就沒再多問了。
江森和王海洋又開始進山。
隻不過，他們身後，跟著三個跟屁蟲。
趙二虎、二驢子和黑子。
三人好像認準了江森這位大哥。
為什麼不是王海洋？
原因很簡單，是江森把趙二虎乾倒的。
趕了兩次，趕不走人，江森也來氣了，乾脆就把他們當勞力使喚。
“去，多采蘑菇！”
趙二虎痛快地答應了一聲，“哎！走走！采蘑菇去！”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一個大竹筐……
江森忍不住回憶了一下這首歌，貌似眼前的情景跟這歌不搭啊！
三個大小夥子，拎著背簍，撅著腚采蘑菇。
嘖……
王海洋樂得不行，跟江森往旁邊走去。
采夠了一簍子野菜，他們也開始采蘑菇。
最後看趙二虎他們速度還挺快，乾脆坐在地上，編草繩穿蘑菇，掛樹上晾著。
隻是，人一多吧，野雞和兔子跑得都沒影了。
“江大哥，是不是想打點兒獵物？”趙二虎看兩人總巴拉草叢找兔子洞，就忍不住湊了過來，“我知道哪兒有！”
“你知道？”江森問道，上下打量著他，“要是能打到獵物，還能瘦得跟麻杆兒似的？”
“我真知道！”趙二虎急了，“我不是打不到，是我爹不讓我進山，說山上有鬼……”
“鬼”字，說得很輕，眼睛還到處亂轉，生怕驚動了什麼。
王海洋樂了，故意走到他背後，“吼”地一聲，嚇得趙二虎都蹦起來了。
“我艸！”趙二虎瞪著眼睛，“不帶這麼嚇唬人地！”
“好了！”江森說，“哪有？”
“就前麵！有個大溝，我們在那邊看到很多回，什麼野雞、兔子、野豬啥的。”
“你們能忍住不搞？”江森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地方。
距離盧秀下去的地方不遠，可能是以前發過水，衝出來一道很深的溝。
以前怕下麵被水淹過，腳下不實，沒人敢下去。
“嘿嘿！在那邊套過兔子！”
他沒說實話，在那邊，他們還打過兩個知青，還弄過一個女知青。
他當然不敢說實話了。
好不容易跟江森搞好關係，上麵也對他們另眼相看了。
怎麼都要把架子端起來，讓人高看一眼。
江森心裡冷笑，且讓你嘚瑟幾天。
“過去嗎？”王海洋有些心動。
江森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溝裡地形複雜，萬一真的跟老人說的，下麵不實，有個地漏啥的再漏進去，誰去撈你？
趙二虎挺失望，他也想吃頓大肉了。
“算了！”江森說，“想吃肉不容易嗎？”
“你有辦法？”趙二虎的眼睛又亮了。
“有錢不就行了？”
“錢……”
趙二虎又想起來被江森他們搶過的事情，現在弄得他家老子一聽他要錢，就吹胡子瞪眼的。
他家也好多天沒吃到肉了。
真饞了。
江森問：“想賺錢嗎？”
趙二虎想都沒想就說：“想啊！誰不想誰是這個！”他用手比劃了個王八。
江森盯著他，“但是，不能跟彆人說，一但告訴彆人，我們可不承認，以後就算有賺錢的事情，也不找你了。”
“江大哥你說，都聽你的！我趙二虎要是告訴彆人，就讓……”趙二虎來回看看，“就讓黃皮子把我咬死。”
黃皮子在東北農村，叫保家仙兒，也叫黃大仙兒。
還有很多地方有跳大神的出馬弟子。
用這個發誓，挺毒的。
“那就多采蘑菇！”
“采蘑菇？”趙二虎迷糊了，“這玩意山裡多了，也不值錢，再多也沒用啊！誰家天天吃都膩得慌。”
王海洋聽到江森提起蘑菇，立刻會意，拍著趙二虎做了保證。
“你們負責搞，越多越好，至於怎麼換錢，就不用你操心了！”
趙二虎琢磨了一會兒，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二驢子和黑子。
“行！但不能隻有我一個人，要帶上他們兩個。”
江森看向賣力采蘑菇的二驢子和黑子，點點頭，“那就是你的事了，我們！”他用手來回在王海洋和自己身上比劃著，“隻認你！”
趙二虎笑了，“行！”
江森和王海洋想做蘑菇生意，隻靠他們兩個實在是不行。
現在上杆子有三個勞力，還客氣什麼？
就這樣，過了幾天，趙光明又來了。
還帶來了孫文革和村會計，再加上趙大虎，村委會的領導班子齊了。
胡誌清領著幾個知青，和他們就在知青點兒食堂裡，談了大半天。
很多人都看到了，也很好奇他們到底談什麼。
可誰都沒有上去問去，隻是相互議論著。
王海洋也終於收到了一封來自京城的電報。
江森也拿到了趙大媽給他寄的毛衣和鞋墊兒。
毛衣是藏青色的，高領子，穿上很暖和。
納的鞋墊兒也不錯，一共三副，他大方地送給王海洋一副。
又過了幾天，就在村裡宣布知青點兒以後跟村裡合在一起，農活也一起安排的時候，場部的嘉獎終於到了。
隊部暫時把羅勇才調了過來，代理大隊長的職務，可把原來林場的幾個知青樂壞了。
羅勇才穿著那身舊軍裝，紮著腰帶，身高馬大地帶著人就來了。
“爹！”趙二虎飛奔回家，“隊部來人了！正找你呢！說是嘉獎來了！”
趙光明一聽，激動得趕緊換上新衣服，鞋都沒穿就往外跑，還是趙二虎給他拿上追了出去。
“去！去喊老孫頭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