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橋分局羈押室內,江森閉著眼靠牆坐著。
他不擔心自己,畢竟這個環境他熟悉。
可他擔心英子和老瘸子。
羅建設或者王建國應該已經去家裡了。
老瘸子還好說,就怕英子那個暴脾氣,聽到自己被關了,又是因為黃麗萍的事情受了冤枉,真怕她受不住衝過來。
這裡是京都,不是北大荒,沒人會在乎你到底是什麼人。
英子在家裡,聽著羅建設說著江森的事情,一直沒說話。
老瘸子倒是安慰羅建設:“你也彆擔心了,知道你不會不管他,家裡放心,我和英子都不會有事。”
羅建設又坐了一會兒才走。
他一走,英子立刻說道:“老瘸子換衣服,我們出去一趟。”
“就來!”
他讓羅建設放心這話,其實就是字麵意思,但他不會就坐在家裡乾等著。
英子一說出去,他立刻就知道要去乾什麼,換了一身乾活時候穿的臟兮兮的衣服。
英子也是如此,還把頭發弄亂,臉上也摸了一層灰。
冷眼一看,這兩個人就像是普通找活兒乾的父女兩人。
鎖好門,他們過大街、穿小巷,沒多一會兒,就到了黃橋派出所附近。
他們不是要去派出所,而是往居民區裡走去。
一邊走,老瘸子一邊喊:“盤炕修煙囪嘍!”
兩人扮成打零工的,走街串巷,漸漸靠近了黃家。
自從上次江森被黃大軍那幫人砍了一刀後,老瘸子沒事兒就出去遛彎,實際就是出來踩點兒來了。
他一個老兵,對他來說踩個點兒,簡直就是小兒科。
什麼偵查手段不懂?
沒幾天,他就在黃家大門外麵聽到黃母罵人。
“整天往外跑不著家,我欠你們的啊?老的小的都不省心!你個挨千刀的,去看看煙囪,沒看到炕上老嗆煙嗎?欠的!”
所以,今天羅建設過來說江森又被關起來了,還是因為黃家的事情,他就知道,他該出手了。
英子和老瘸子在山裡相處了那麼久,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要乾什麼。
所以,他們默契地什麼都沒說,就直接過來了。
黃家是嗎?
你們可著勁兒地坑江森,也不換個人,真拿我們當貓啦!
“盤炕修煙囪嘍!”
“喂!盤炕的,炕上老嗆煙能修不?”黃母打開大門衝著老瘸子問道。
老瘸子轉過身,微弓著身子,討好地笑著,“能修!”
“多少錢?”
“管飯五塊錢,不管飯八塊錢!”
“這麼貴呢?不管飯六塊錢乾不?”
“我們就是賺個手藝錢,城西那邊光是盤炕就要十塊錢!”老瘸子說得可憐兮兮。
黃母也知道行情,就是想占便宜。
老瘸子這麼一說,周圍有鄰居聽到了,都有些瞧不起黃母。
一個老太太上前說道:“我給你八塊錢,管頓飯,你去我家把炕重盤一下。”
這都算是便宜的了。
城西盤炕的價格,是十塊錢管頓飯。
黃母不乾了,“乾什麼?我先喊來的,上你家乾什麼?”說完,立刻跟老瘸子說道:“八塊錢就八塊錢,不管飯啊!”
“哎!好好!”老瘸子趕緊答應了下來,回頭跟老太太說道:“老人家擔待了,我先答應他們家了,等他們家的活兒完了,明天去你們家!”
老太太就是看不慣黃母那副嘴臉,也不是真的要盤炕。
北方盤炕,大多數都是在冬天過去,天氣暖和好乾活,盤好炕,烘乾後,到了冬天一燒不容易開裂。
“彆耽擱了,都幾點了,趕緊乾活,我還有事兒呢!”黃母催促著,還瞪了老太太一眼。
老瘸子和英子進了大門,稍微打量了一下,就被黃母領進了屋內。
廚房有些淩亂,鍋台上還有沒洗的碗。
屋裡有孩子的聲音。
“就是這屋!”黃母指了指自己住的房間。
“煙都是從哪兒嗆出來的?”老瘸子問,“你燒把火,我看看是炕的事兒還是煙囪的事兒。”
黃母這回沒說話,直接坐到灶台前麵開始燒火。
拿張破報紙點著後,塞了幾根劈柴,沒添煤。
過了一會兒,就看到灶坑開始往外反煙。
老瘸子進了房間一看,炕上趴著一個嬰兒,正在自己玩,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躺在旁邊閉著眼睛睡覺。
黃母進來後,脫下套袖就甩了過去,“睡睡睡,就知道睡!趕緊起來,找人修炕來了!欠的!”
英子看著炕上的嬰兒,也就一周左右,虎頭虎腦,長得很好看。
這就是那個女人和江森弟弟生的孩子吧?
不過,長得雖然好看,但也沒有哪個地方長得像江森。
硬往江森身上賴也賴不上去,就是不要臉!
黃父睜開眼,看了眼老瘸子和英子,起身下了炕,就要往外走。
“抱孩子!”黃母又吼了一聲。
黃父轉身把孩子抱過去,不耐煩地說道:“早跟你說把孩子送去江家,你偏不乾,還整天讓我看孩子,煩死了!”
“你懂個屁!”黃母不想在外人麵前說這些事,催著黃父把孩子抱出去。
老瘸子彎著腰查看炕的情況,扣下一塊黃土塊兒。
“你這炕誰盤的,就是糊弄事兒啊,你看,都掉了,到處是窟窿,煙囪堵了,就往外嗆煙了。”
“啊?那怎麼辦?”
“煙囪要通一通,再把炕重盤一下。”
“要多長時間?”
“我要扒開炕看一眼,還有煙囪,你再準備些土和磚,今天恐怕時間來不及了。要乾也要明天一大早,早上就開始乾的話,下午四五點鐘就能完事兒,不耽誤你做飯。”
一聽要這麼長時間,黃母有些猶豫,可家裡的炕這樣,不弄也不行。
“那行吧!說好就八塊錢啊!”
“那我就先把炕扒了看看,再看看煙囪,告訴你準備多少土和磚。明天我帶家夥事兒過來就能乾了。”
老瘸子說的,和前麵黃母找來的幾個人說得差不多。
之所以一直沒弄,就是價錢沒談攏,她嫌貴。
“行,你們乾吧!”
英子上了炕,把上麵的被子褥子卷了,“你拿那屋去吧,省得搞埋汰了。”
“姑娘是東北人?”聽到英子的口音,黃母立刻提高了警惕。
“老家是,沒去過,口音隨我媽。”
“哦!你們乾吧!”黃母把被子抱走了,沒一會兒又回來,把炕上的炕席也拿那屋去了。
英子和老瘸子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
“乾活吧!”老瘸子說道,一用力,就被他弄下來一大塊。
英子跺了下腳,炕就塌下去一大塊。
見黃母要進來了,英子趕緊說:“這炕都要塌了,幸好今天找來我們,萬一睡到半夜塌了就糟了。”
黃母進了屋,看到炕塌了,臉色很難看,嘀嘀咕咕罵著前麵給他家盤炕的沒良心。
老瘸子往外走,“你看看煙道,我去煙囪那邊扒塊磚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