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國棟和方子豪現在的樣子有點兒慘。
不對，也不能說是有點兒慘。
江森覺得，用慘這個詞來形容他們現在的樣子，侮辱了“慘”這個詞。
慘，一搬都會用在窮困潦倒、遇到各種不公平待遇、沒有活路的可憐人。
方家父子，不配！
韓三不知道從哪兒搬來一把椅子，放在江森身後。
江森坐下了。
“我知道你聽見了，不想跟我好好聊也行，那我也沒有必要浪費時間了！韓三，殺了他們！”
韓三沒說話，隻是邁步就走到了兩人麵前，舉起手，手指上夾著一個鋒利的刀片兒。
方國棟睜開眼睛，看了眼韓三，又看向江森。
“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好聊的？”他的聲音很虛弱，但是語氣並沒有示弱的意思，“你想聊什麼？”
韓三退了回去。
江森說：“這樣多好！”他的語氣聽不出來憤怒還是恨，隻是淡淡的，幾乎沒有任何起伏，“那就從頭開始說吧！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從頭？”方國棟想了想，“你想從香山派出所那件事開始說嗎？”
江森沒回答，隻是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劉剛必須死！”方國棟說，“他在香山派出所乾了很多年，手裡不乾淨，我也有很多把柄在他手裡。”
江森點點頭。
其實，這件事情也不用多問，猜都猜到了。
方國棟敢做出當場擊斃人的行為，他要感謝現在這個時候管理還比較混亂，再加上敵特活躍，傷害的又是羅建設。
所以，他敢那麼乾，就不怕有人秋後找他算賬，說他徇私枉法。
“這些我都知道！”江森說，“我想聽的不是這些。”
方國棟有些反應不過來，“你想聽什麼？”
方子豪這會兒醒過來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現在被人吊著，他父親就在旁邊，而江森卻跟審判者一樣，坐在對麵，頓時急了，開始掙紮。
“爸！爸！”他叫著，“江森，求求你，放了我們吧，我們真的沒對你老婆做什麼。求求你了……”
“閉嘴！”方國棟嗬斥了一句，“丟不丟臉？”
“爸！我們都這樣了，還有什麼丟臉不丟臉的？江森跟我們關係一直都很好，對不對？隻要我們求他，他一定會放了我們的！江森，森哥，是不是？啊？是不是？你不是還叫我兄弟的嗎？你不能這麼對我！”
江森都沒有分出眼神給他，韓三走過去，對準他的脖子打了一掌，方子豪腦袋耷拉了下去。
“江森！”方國棟怒視著他，“說好聊聊的，你乾什麼？”
“他太吵了！”韓三回了一句。
江森嘴角微微翹了一點兒，“好了，清淨了，我們繼續！”
方國棟狠狠地喘了幾口氣，抬頭看了眼被吊著的雙手。
又問了一句：“那你想聽什麼？”
事實上，方國棟這會兒也不知道江森到底想聽什麼，他自認以前跟江森無冤無仇的。
到了這裡後，他們也相交甚歡，他還給了不少便利，還有什麼？
“既然你想不起來，還是我來問吧！”江森靠到椅子上，微微仰頭，半睜著眼睛看著他，“我來問你來答，說實話我們繼續！說謊話……”江森笑了，沒再繼續說下去。
方國棟不難想象，如果他不說實話，江森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們。
他在乾那些事情的時候，早就想過會有這一天，隻是，連累了他兒子，就有些不甘了。
早知道會有今天，就應該早把他送出國去。
短短的幾秒鐘裡，他想了無數種可能，又被他一一否決，最後，還是覺得，隻要回答江森的問題，再加上他們之間沒有深仇大恨，應該不會要了他們的命。
綁架他老婆，也隻是一時氣憤，一路上並沒有傷害她，還好吃好喝地伺候著。
哪怕退一萬步說，就算要了他的命，隻要放過方子豪也值得了。
“你問吧！”
“考慮清楚了？”
“不用廢話，今天落到你手裡，我認了。”
江森手指輕輕點著太陽穴，盯著方國棟，整理著腦子裡雜亂的線條。
他有太多事情想不通了，直到今天，看著眼前的方國棟，忽然靈光一閃。
如果，把方國棟放在中間，那麼多雜亂的線索，似乎都說得通了。
不過，他自己想通是一回事，從方國棟嘴裡聽到是另外一回事。
他隻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我的資料是你給姓康的吧！”江森用的是肯定句，不是問句。
方國棟愣了一下，嘴角微微抽動，“……是！”
江森點點頭，“我就說嘛！一個位高權重的人物，怎麼會注意到我這個小人物的呢！當時我以為是因為管委會改革後，我家的案子被分到了區政府，姓康的兒子當時就是革委會的頭兒，看到我的案子也不足為奇，後來抓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江森故意停頓了兩秒鐘。
“可回頭想想，又覺得不對！當初像我家那種情況，不說全國，單說京都，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怎麼就會對我如此另眼相看呢？”
“有個老頭兒跟我說過，排除一切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答案。”
“所以，我的資料，隻有公安係統的人才最了解！”
“你就憑這個猜測出來的？”方國棟顯然不相信江森的話，“不會是有人告訴你的吧？”
江森嗤笑了一聲，“羅部長嗎？不是！真的是我猜出來的。”
方國棟閉上了嘴巴。
他心裡一直在琢磨，他們父子兩個綁架了江森的老婆，他為什麼會這麼冷靜。
不是應該上來就把他們暴打一頓，百般折磨後，再殺掉嗎？
他為什麼會如此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
不是說話，是問話！
江森呼出一口氣，繼續說道：“不止這些吧！我被人陷害，後來證明是姓康的一家子搞的鬼，我現在還真的非常好奇，也非常遺憾，到現在我都沒見過姓康的長什麼樣。”
“扯遠了，說回我被人陷害關進看守所的事情，那三個要殺我的人，是你安排的吧？”
“是！”方國棟沒有否認，“隻是當時我並不知道要搞的人是誰，他隻是讓我安排三個人進去。”
“那個獄長，我都不記得他姓什麼了，我聽說當時就畏罪自殺了。我就想啊，他為什麼會那麼決絕呢？難道隻是把我關進禁閉室，又放出風聲說把我放出去，被領導知道了？”
江森搖搖頭，“如果真的隻是這個，大不了受處分，頂多被開除，可也不至於去死啊！”
“所以，他當時肯定有不得不死的理由！”
“這個理由嘛……方局，是不是他看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