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不聿被鎖在陣法裡。
卻已經扭轉局勢,一隻手按在陣法中央,濃重的殺意在他掌下翻湧,整座大陣發出不堪重負的震顫,像再施加一點力道就會掐碎陣法、破陣而出。
多看幾眼,就會發現周遭想要圍堵他的太一氏族,損失明顯更加慘烈。
入目所及之處,全是密密麻麻倒下的身影,屍骸堆積如山,再無一絲生機。
但太一氏族後人可以用太一血脈秘法,隻要神魂不破,便能輕而易舉畫出新的身體。
而畫身體用的血,自然也是出在太一不聿身上。
太一氏族的後人掌握著血脈秘法,隻要神魂未滅,便能以血為引,輕而易舉重塑肉身。
而畫身體用的血,正是出在太一不聿身上。
有這樣的逆天血脈,沒有人會願意放手。
幾個圍困住他的長老顯然也已個個身負重傷,氣息紊亂。
此刻太一不聿如果拚死一搏,以他的能力,絕對能撕開重圍,不會受製於人。
可他為什麼會困住?
下一刻,唐玉箋魂魄忽然向上飛離一大截,轉頭看去,發現是自己用過的那具身體被細絲纏繞著脖頸四肢吊了起來,懸掛在高大通天的宗祠高塔之前。
第二層敞開的塔門內,伸出無數隻猙獰的手爪,瘋狂地向前抓撓。
能想象到,門再打開一些,唐玉箋的身體就會被抓住撕碎。
近距離看到那些猙獰的邪祟厲鬼,是很恐怖。
為首的長老忽然說,“家主若想留住這副身軀,那便請吧。”
請什麼?
唐玉箋的靈魂懸在身體附近,不解地往下看。
這發現宗祠塔前,陣法之下放著許多冰冷粗重的鎖鏈。
他們是在用自己的身體威脅太一不聿。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陷阱。
唐玉箋不認為會有人笨到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他明明勝券在握,占了上風。
那些太一長老一看就知已經是強弩之末,到了絕境。
隻需再進一步,太一不聿便能徹底碾碎陣法,重獲自由。
可他卻想都沒想,停了手。
鬆開陣眼,緩緩折下腰脊。
放棄抵抗,親手將玄鐵鎖鏈重新扣回腕間。
連唐玉箋都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做。
明明太一不聿不是那種看不出這樣明顯陷阱的愚昧之輩。
一個千年難遇的天之驕子,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境地。
在暗處早已伺機而動布下天羅地網的天族人同時絞殺上來,拉開無數道殺陣,將他層層疊疊圍困起來。
可他始終沒分過去半點餘光。
隻是仰著頭,穿過重重陣法符籙望向吊在半空的她。
像是眼裡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彆的了。
“把她還給我。”
被拖入宗祠前,太一不聿說。
可是現在,他敗局已定。
他身上被太一氏族的人用重重術法困死,太一氏族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用的把柄與軟肋,但也不會讓氏族的家主真的記恨上他們。
於是,為首的長老撐著窮途末路、強弩之末的身體,冷哼一聲,“家主放心,我等定會好好存放這具屍首。”
“家主也知塔內險惡,若是這沒了仙魂護體的軀殼進去,會是什麼下場吧?”
太一不聿知道,卻也不想放手。
直到長老答應會用法器封存她的身體,暫存於宗祠之外,絕不會妄動。
卻仍不忘繼續抹黑,“此女誘拐家主叛離族眾,罪大惡極!族眾被迫對家主動用手段,這都是為了太一氏族的未來!”
太一不聿一動不動,像是聽不見。
他眼裡隻看得見被放在地上的那具身體。
她看起來還是像睡著了。
一動不動,沒有反應,莫名地讓他擔心周遭的人會吵到她。
於是他不敢再發出聲音,製造出像剛剛那般天塌地陷的動靜。
“……家主有所不知,那日此女見族眾到來,想獨自逃命,駕著馬車離開,這般自私家主為何還要信她?”
太一不聿不相信唐玉箋是因為自私丟下她離開,長老說的話他不信半個字。
可玉箋確實丟下他了。
她死了。
若是她能活下去,他會原諒她。
可她沒有活下來。
那她說要救自己離開宗祠,也變成了謊言。